《回不去了》淡紫是个好颜色

26、心战（下）

　　响亮悦耳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黎海明回过神才接了。
　　“海明吗？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听电话，还有，你今天准备去哪里玩？没地方去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玩。”黎广源的声音清晰传出。
　　“今天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去了。”沉默一阵，黎海明沙哑说道。
　　“没事吧。”黎广源关切道。
　　“没事，我挂电话了。”
　　幽黑的房间里，手机的白光映射着黎海明苍白的脸容，他无聊玩着手机，看着联系本的名字，或者是想找个人倾诉吧，但找了很多，却没有一个合适的。
　　手指定住了，眼神专注了，他看到一个名字，想起这个名字出现的那天，这个从来没拨过接听过的电话，联系人叫李雯。
　　黎海明突然有种想打电话的冲动，但想到那天那句你我还是不联系的好，我怕有一天我会亲自把你抓进牢房，他的冲动归于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承受不住这宁静的煎熬，情绪暴躁起来，不想其它了，他拨通了李雯的电话，尽管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但他相信李雯是唯一可以倾诉的人。
　　“喂。”李雯的声音很好听
　　黎海明沉默。
　　“是谁啊，不说话我挂了。”
　　“别，我是黎海明。”
　　双方沉默。
　　“有什么事吗？”
　　“一些伤心事。”
　　“哼，被人甩了吗？”李雯挖苦道。
　　“不是，我想开口说这件事，但又不知道如何说。”
　　“无聊事我可不想听，你我都不是小孩子，路不同了。”
　　“那我们可以说以前。”黎海明奇怪于自己这个脱口而出的回答。
　　“以前？你还记得以前？”李雯语气有些不屑。
　　“我记得，我都记得，那些回忆很深刻。”
　　“那最深刻是什么事？”
　　“你为我打架，就是保护费那次。”
　　李雯沉默很久说道:“但是现在你却成为那种人，呵，真可笑。”
　　黎海明沉默。
　　“李文你知道吗？我曾喜欢过你，你是我的初恋，不，是暗恋。”
　　李雯沉默。
　　“能回去吗？那些日子。”黎海明怀念道。
　　“不能，除非你不是坏人，变成好人。”李雯坚决说完就挂了电话。
　　忙音切断了黎海明的幻想，他来到阳台，迎接即将到来的夜色。
　　不多时，灯已经亮了，上海的夜很美，霓虹满天造就的夜生活也多姿多彩，但繁华的背后是落寂，疯狂过后的是懊悔，也不知道这晚过后会有多少内心空虚的人在灯红酒绿间流连忘返，多少人享受无意识的床第之欢，又有多少来一朝醒来悔恨自杀。
　　夜晚的凉风很舒服，因为很高，可以俯视很多地方，风光无限好，黎海明扶着栏杆，心中感概良多。
　　跳下去吗跳下去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都不必烦了，这真是一种解脱吗？
　　就在黎海明生出死意的时候，他脑海里闪现出一句话，那是他亲爸爸说的，在很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记起。
　　海明，别怪爸妈，爸妈有苦衷的，你要乖，好好照顾奶奶，好好生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
　　黎海明想起当时爸爸的语重心长，想了想，停止了动作，再也没勇气跳下去了，默默返回房间。
　　黎强是杀父仇人，自己该如何面对，继续生活还是远离逃避，这是个必须选择的问题。
　　不，还有第三条路，这条路叫复仇之路，□□斗争最常见的路，刺杀？毒杀？意外杀？先不说能不能杀死黎强，杀死后自己该怎么办？仅仅是为了报仇吗？好像没什么意义，但继续认贼作父他发现他如何都做不来，想逃离却不知道何去何从，而且很不甘心。
　　黎海明很累，真的很累，他在□□这条路走得太累了，他有时会厌倦这种生活，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差，精神经常涣散，那种感觉好像是五十岁。
　　但他不能反抗，因为这是黎强安排给他的路，从小就没有第二条，他适应着，但如今这条路是仇人安排的不归路，陷得太深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纯真，于是他感到很悲愤。
　　天意弄人。
　　能回去十年前吗？李雯回答说不能，除非自己不是坏人，是好人。
　　停，变成好人？黎海明想自己还能变成好人吗？他想起自己十年间的所作所为，突然他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那么烂的人，忘了收了多少黑钱，忘了打了多少个人，忘了祸害了多少个女人。
　　他看着房间里的收藏品，都是他喜欢的，有很多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小刀、大刀、锤子、斧头、等等金属武器，做工都很漂亮，甚至还有电锯、小型切割机等，这都是什么啊，这是好人收藏的吗？
　　自己所背负的是深深的罪孽，如果要进行论罪，那恐怕够死几次了。
　　能否对自己所犯下的罪恶进行救赎，能否浪子回头，改邪归正？
　　黎海明想了很久很久，他想到了李雯，他想到了警察，他想到了告发，他想到了证据。
　　是的，他打算搜集证据检举黎强，为双亲报仇本就天经地义，况且他已幡然醒悟，不想一条路走到黑，他想回去，而他选择黑夜中的领路人就是李雯，他要把证据交给李雯，配合警方，大义灭亲，不，不是亲，是仇。
　　陈海明已经做好坐牢的准备，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他要问清楚黎强当年为什么要这样做，背叛害死自己的哥哥，而这，在审讯室里效果无疑是最好的。
　　人一旦有了报仇的想法，是无法轻易扑灭的，那股莫名的感觉会让你的情绪亢奋，肾上激素狂飚，因此有一句话说得好。
　　有仇不报非君子。
　　思考依然在静静思考着，黎海明用手指按灭那快燃完的香烟，那疼痛可不一般，但黎海明只是皱了皱眉，这是自找的，他需要刺激，坚定他的心。
　　终于，烟头熄灭了，手指头有一个火辣辣的烫伤，而在这一刻，他已不是黎海明。
　　他是陈海明，他要为这个姓履行必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