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淡紫是个好颜色

25、心战（上）

　　黎海明一路狂奔，昏暗的天空离他感觉是如此的近，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路人疑惑的看着她死命奔跑，心里想着又是一个神经病。
　　啊啊啊，跑回家中黎海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长呼，大声喊出来，不顾心脏剧烈的跳动。
　　气喘吁吁后觉得痛苦多了，他突然用力一拳打在墙壁上，这一拳很狠，所以理所当然又是一声痛呼，疼的是他，不是墙。
　　宣泄过后他笑，在傻笑，神经质的笑，他脱下厚厚的衣服来到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得那么难看的自己。
　　然后，他哭了，也哭得很难看。
　　自己这样子算不算是疯子？他问自己。
　　此时正值严冬，他觉得有点冷，但当他看到桶中那满满的寒水后，就泛起了一股炽烈的冲动。
　　他猛然拿起勺子就是一浇，冷，这是第一感觉，寒入骨髓，身心皆冷，痛快，这是多浇几下过后的第二感觉，畅快淋漓痛苦的事暂时忘却了，余下的只有快意，爽。
　　黎海明面色苍白，抱着自己赤裸的身体不断颤抖，牙齿不断震动，当他钻进温暖的棉被一会后，才感觉好了一些。
　　点起根烟，从衣服口袋中拿出那盒磁带，黎海明神情很复杂，犹豫了一阵，他按下了播放键，再次确认了那些信息，他平静下来了，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思考着。
　　十年了，黎海明不是神仙，十年时间弹一弹就过去了。
　　他只是个凡人，一个二十多出头的普通人，这个消息给他的打击不亚于世界末日，他越想怀疑这是假的，但逆反的神经不断刺激告诉他这是真的，狂暴的烦躁让他想撕碎自己。
　　可笑吗？就像是电视剧般的狗血剧情，哼，认贼作父这样天荒夜谈的桥段居然真的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在自己身上，真可笑。
　　嘭嘭嘭，连续几个酒瓶扔出，碎玻璃溅满一地，酒气弥漫在空气中，如果再加些血，那么将是完美的凶杀现场。
　　黎海明很迷惘，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黎强这个父亲，回到以前当没事发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却证明了在这十年间黎强的确是尽到了一个作为父亲的责任，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十年的记忆，不禁涌上心头。
　　太久远的事情黎海明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印象中的黎强总的来说是一个极其严厉的父亲，在他做错事时，批评像暴风雨般激烈，所以他和黎广源从小时候就很畏惧父亲，即使是到了现在也是。
　　后来他们开始长大了，懂事了，渐渐觉得父亲的严厉是有道理的，他们感觉到自己与一般的青少年不同，他们有权，他们有钱，而这些的源头都来自于他们的父亲。
　　为了驾驭这些，他们必须远比同龄人成熟，正是黎强的特殊教育，他们才可以真正成为源少、明少，手下有一群小弟可供驱使。
　　然而，上位者有上位者的气场，黎强身居要位，这些年除了教育他们做大人物之外，就再也没有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了，父子的感情也异常冷淡，但对他大哥却很关爱，黎海明也知道自己不是黎强的亲生儿子，终究不能和大哥的地位一样，所以他也心甘情愿低下一头，做黎广源的头号小弟，对于黎强对待他们的微妙不同坦然接受。基于这些，黎海明并不想喊黎强做爸，心里更想叫他大哥，一个给予他权势的大哥，而不是给他美好童年的父亲。
　　沉默地点起又一根烟，黎海明的目光不经意转向了桌子上的一张合照，五个人的合照，他，他哥，以及威猛侠，大家都笑的很开心，但这是过去，现在他不开心，相信照片中的另一位此刻也不开心，那是大威，看着大威，他想起了两年前不愉快的往事。
　　“这事你们谁挑的头，给我详细的说。”黎强冷酷说道，面前的五人低头互视，而这里是司法所的某个房间。
　　。。。。。。
　　“就是说事情是因为海明引起的，大威你下手最重。”了解事情后的黎强说道。
　　“大威，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其他人在这里等。”黎强带着大威出去了。
　　这件事情说来简单，黎海明在夜店和另外三人同时看上了一个女的，引发了争端，黎海明被骂退，不服气找了大哥和猛侠，酒精上脑的五人打得那三人妈都不认识，大威最猛，把那个带头人打成重伤，又是骨折又是吐血，事后五人扬长而去。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受重伤的带头人家里很有权势，很快调查出他们的身份，也知道黎海明的后台，但不怕，于是就有了司法所的这场对话。
　　后来威猛侠三人入狱了，猛侠判了半年，大威被判了三年，黎海明和他的大哥没事，他知道这是黎强的面子，但替罪羊必须有的，威猛侠三人承受了所有罪名，尤其是被人指名道姓的大威更是被判为头号主犯，黎广源和他这个导火线则置身事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黎海明很愧疚，风波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去了监狱探望大威。
　　“对不起，是我。。。。。。”
　　“无所谓了，谁叫我下手狠，自找的，你爸给了我家不少钱，这算补偿了。”
　　这是两人监狱中的前两句对话，之后气氛轻松下来，黎海明愧疚的心情也放下了。

　　随后差不多一年，黎海明再也没去探望，直到猛侠出狱后才想起了大威，想起大威为他背黑窝到现在还没结束。
　　黎海明本以为这次会像上次那样轻松愉快结束探望，但现实却很残酷。他独自去探望大威，迎接他的是大威狰狞疯狂的神情，一窗之隔，大威却想要撕碎他，冲击着特制玻璃。
　　谈话很快结束了，根本没几句，野兽般的大威很快被人制止带走，但留下了一些话在黎海明心头。
　　“黎海明你这个王八蛋，如果你不是有个有本事的老爸，你算什么东西，哪里来的你现在的逍遥，警察大哥，你知道吗？是我替这个混蛋小子买账的，我帮他背黑窝，他有个好老子，哈哈哈。”大威疯狂说道。
　　安分许久情绪终会积累爆发，这次事件太严重，威猛侠三人第一次坐牢，黎海明坐过少管所，不长的时间却十分痛苦，他知道坐牢比坐少管所更惨，时间会改变一切，坐牢的痛苦他感觉不到，但威猛侠则真切感受着，猛侠半年不算长，而大威才过了六分之一，，想来大威悲从心中来，那疯子般的样子深深吓住了黎海明。
　　黎海明很不安宁，走出监狱后，极度愧疚的他决定去大威的家里问个候，尽自己的一些心意。
　　大威没有老爸，他的老妈是认识黎海明的，冷漠的招呼了他，一句话也没说。
　　黎海明很不舒服，很不是滋味，觉得气氛很压抑，他想打破。
　　“这是一些钱，阿姨买点东西吃，真的对不起。”黎海明拿出一叠钱说道。
　　大威他妈在沉默中爆发了。
　　“钱，钱能买到我儿子的自由吗？呸，他还要蹲两年半，以前我就劝过他，早晚会出事，是你，是你害的他，我要杀了你。”大威妈越说越激动，愤怒地奔进了厨房，拿出了一把菜刀。
　　黎海明见势不妙，立马逃了出去，幸好大威妈没追。
　　此后，黎海明花了不少钱才恢复了与猛侠的关系，大威也被吓得遗忘了，不敢去想那天。
　　直到今天，黎海明看着合照，听着磁带，抽着香烟，喝着小酒，又想起了一些自己曾思考过的问题。
　　黎强是好父亲吗？
　　我做坏人好不好？
　　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会不会走上大威的路？
　　想着想着，黎海明很累，想睡却如何也睡不着，也想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