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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丹书之祸(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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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样的力道击中,令狐冲只觉眼前浮起一片血雾,隐约透出神秘人脸上丑陋的人皮面具。
冰冷、麻木、扭曲、木然,恐怖异常。
他心里涌上一股悲凉,也好也好,此番可以与盈盈、师娘、小师妹、华山的师兄弟们团聚了,这么多人,他再也不会感到孤单了。
方证大师眼见令狐冲凶险万分,纵身而起,将全身所能凝聚起来的内力,全部运在手上。但见他双手开掌,朝神秘人后背袭来。
神秘人一听到背后声响,猛然反手一掌,然后远远跃开,想要站稳身体,却连连倒退,直到数丈之遥。
令狐冲吐血之后,勉强站立,手上长剑颤危危地前伸,却依旧坚定地指向神秘人。
方证大师在接了神秘人一掌之后,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官道旁侧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上,滑落下来,歪倒在路边,不知生死。
一时间,木屑落叶纷飞,迷了彼此之眼。
神秘人站稳身体,却迟疑不前,在思量、在决断。
他看了看方证,又看看令狐冲,犹豫了半晌,缓缓后退,最后消失在黑暗的密林当中。
令狐冲待神秘人一离开,便慌忙去看方证大师情形。
只见方证大师双目深闭,脸色灰败,神情萎顿,危在旦夕。
令狐冲心中一窒,胸腑之间疼痛异常。
他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可用剑拄地,一手撑树,也有些勉强了。
这时,一群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静夜之中显得十分清晰。
紧接着,几个光头和尚举着火把往这边飞奔而来,显然已经发现令狐冲和方证大师了。
“是方丈和令狐少侠!”几个和尚一拥而上。
令狐冲勉强看清其中一人的面容,正是方证大师的师弟方生大师。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一旦松懈下来,却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令狐冲悠悠醒来,却见床侧坐着一个陌生年轻男子,相貌极为秀美。
年轻男子端着一个青瓷碗,碗内散发着浓浓药味,热气蒸腾。
令狐冲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劲,胸口闷得快要炸开来似的,却又痛得眼前阵阵发黑。
陌生男子发现令狐冲已醒,忙倾身过来关切地问道:“令狐掌门,你醒了,现在觉得如何?”
令狐冲张了张嘴,声音虚弱的连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
江湖上英俊男子不少,但像这样俊俏标致的倒还是头一次见到。
陌生美男子微微一笑:“在下是青城派掌门徐人秀,这里是河南封登县的一处客栈之内。令狐掌门你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令狐冲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道:“青城派的掌门?!”
四川的那个青城派?
余沧海那个小矮子,满口格老子的四川汉子,与眼前这个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年青人完全不搭啊。
还有,青城派啊!
跟华山派用“仇深似海、血海深仇”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现在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心里纵有无数的疑问也只能暂且压住。
“没错,在下不才,前些日子方继任掌门,尚未能来得及召告武林同道,惭愧的很……方生大师,令狐掌门醒了。”徐人秀突站起身来。
这时,方生大师和四五个和尚从房外进来,将床铺前挤得水泄不通。
方生合什道:“阿弥佗佛,令狐少侠你总算醒了,可让大家好生担心啊。”
令狐冲忙道:“大师,方证大师呢?他没什么事吧?”
“少侠果然高义,自己尚且如此,一醒来还惦念別人。你且放心,方丈师兄已回少林寺,他原无大碍,不过内力耗竭,需要一些时日恢复。身上只是皮外伤,这几日伤势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少侠为了救方丈师兄,却受如此重的内伤,少林寺上下对少侠的大恩,铭感五内。”说罢,又是深深的一礼。
令狐冲动了动嘴唇,轻道:“份内之事,当不得谢!”
方生大师道:“令狐少侠刚醒,应多休息养伤,房内需清静一些为好。”
青城掌门徐人秀说:“确实如此,这碗药还烫,一会儿令狐掌门莫要忘了吃。”说罢离开了房间。
随方生来的几名和尚亦退出房间,仅方生一人留下。
令狐冲突然想起什么,忙转头朝外看去,这才看到方柏道友正坐在方桌前……吃饭。
似感应到他的视线,方柏只是微微睨了他一眼,便又兀自吃了起来,一付不管身外事的模样。
对于他的受伤,似乎没有受到一丝的影响。
令狐冲莫名的安心了,整个人放松下来。
方生大师在床侧坐了下,看了看东方不败,沉吟了一下。
令狐冲知道他有话要说,忙轻声道:“大师你只管说,方道友是自己人。”
东方不败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方生道:“少侠你刚刚醒来,需多休息调理,其他事情原想等你精神好点再说。”
令狐冲扯开一个艰难的笑容道:“江湖人,过的本是刀口舐血的日子,我的伤我心里清楚,不碍事的,你有话尽管说。”
方生凑近了,低声道:“我方丈师兄说,事情尚未办妥,如今他在少林寺养伤,托付于旁人,又怕有个意外,所以——”
令狐冲立时知道,说的是丹书之事,忙问:“那现在还在少林寺?”
方生摇摇头,用眼神示意。
令狐冲伸手摸自己的枕下,里面有一个油纸包的事物。
他立时无语……
兜兜转转又回来了,真是个烫手山芋啊。
方生大师走之前摸了摸药碗对东方不败道:“听说道长是武当特意派来协助令狐少侠的,如今令狐少侠身受重伤,还烦请道长息心照顾。”
东方不败已经用罢了饭,端了药碗来到床边。
“令狐真通道长可需要贫道唤那青城掌门过来?”
令狐冲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唤他做什么?方道长,我想喝水。”
东方不败脸色稍霁,端了杯水,扶着令狐冲的肩膀,仔细喂他。
两人还是头一四这般接近。
令狐冲抬眸便可清楚地看到东方不败的眉眼。
东方不败感觉到令狐冲的视线,感觉这眼神就象一团火,落在哪里,哪里便火烧火燎。
当下便偏开脸。
东方不败做起服待人的事情一点也不手生。
他喂令狐冲吃了点粥,又一勺一勺喂他喝药,将令狐冲身上的伤口也都一一擦洗,换了伤药。
动作温柔麻利,做事细心周到。
令狐冲看了良久,又说:“方道友,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是外冷心热。这一路危险重重,可总算有件欣慰的事。”
“你都快没命了,还欣慰?”东方不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没什么幸好不是。”
“什么?”
“没什么。”
令狐冲闭上眼,心想:至少可以证明,方道友不可能是那神秘人,这就足够了。
翌日一早,令狐冲便能自行起床,一晚上他用易筋经疗伤,效果显著。
东方不败看令狐冲的眼神都变得古古怪怪的。
最近他一直在犹豫,说不出的烦燥。
平生最恨的仇敌就在眼前,而且身受重伤,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
可是为什么不动手呢?
是了,令狐狗贼还不能死,这人要是死了,那武当的丹书就没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