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9》碧色微橘

5、贵人

　　“哥哥，我们要去哪儿？”

　　小少卓牵着凌砚的手，吭哧吭哧爬上楼梯，脸上满是不解。

　　“去见一个哥哥。”凌砚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眼里却有一丝震惊。他虽然知道叶景瑞的家里不简单，但是没想到他的父亲居然是芙蓉市的□□。

　　在听到儿子要跟朋友南下做生意后，叶建国并没有立刻反对，而是思考了半晌，让叶景瑞把凌砚领回家一趟。处在这个位置上，他远比大多数人看的长远，看起来似乎不靠谱的主意，但是在他看来并不如此。

　　“阿砚，你来了。”听到敲门声，叶景瑞早就憋不住，跳起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去开门，顺便抱怨道，“太慢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叶景瑞的话在他见到凌砚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后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指着小少卓，结结巴巴说道，“阿、阿砚，他、他不会是你私生子吧？”

　　他记得凌砚家里亲戚都在乡下，跟他也很少来往，根本不可能有弟弟、侄子什么的。难道是拐来的？

　　“哥哥好，我叫顾少卓。”小少卓正儿八经地鞠了一躬，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是哥哥的弟弟。”

　　“阿砚？”叶景瑞被小少卓一弄，更加摸不着头脑，只能试探地看向凌砚。

　　“进去说，很复杂的一件事。”凌砚原本也想把小少卓放在家里，但是看他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只好把他一起带了过来。

　　叶景瑞饶有兴趣地盯着小少卓，嘟囔道，“我倒要听听有多复杂。”不就没见阿砚三天时间，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叶母倒是稀罕得不得了，尤其小少卓长得漂亮，乖巧又有礼貌，哄得叶母团团转，一会儿泡麦乳精，一会儿抓长生果，一停不停转来转去，生怕委屈了孩子。

　　“这么说，是个孤儿？”

　　在听了凌砚的叙述之后，叶景瑞偷偷凑到凌砚耳边，不敢让小少卓听见，“那你就打算这么收养他了？”

　　不是叶景瑞不看好凌砚，实在是阿砚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男孩呢，要说能照顾眼前这个小东西，实在太勉强了。

　　“让小卓住在我家好了。”叶母听得心里犯疼，那么小的孩子就吃了如此大的苦头，让她忍不住发话了，“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不如我来收养小卓呢。”

　　原本坐在小凳子上喝麦乳精喝得津津有味的小少卓在听到叶母的话之后，忽然站起身，费劲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蹬蹬噔跑到凌砚身边，挽住凌砚的脖子不肯放手，“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虽然景瑞哥哥也很好，阿姨也像妈妈一样，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哥哥，他才不要跟哥哥分开。

　　“噗。”叶景瑞一口水喷了出来，似笑非笑地促狭道，“阿砚，看来你还蛮有孩子缘的嘛，干脆去做幼儿园老师算了。”

　　“胡说八道。”叶母拿报纸抽了小儿子一下，她最放不下心就是这个没正经的小儿子，原本是想把他放到帝都念念书收收心，但是他没这个心思，非要做什么生意。老头子也不阻止，还私底下找战友借了钱准备塞给儿子。

　　现在叶母一想到儿子就要离家去做生意就犯愁，外面吃不好住不好，还要跟鬼精鬼精的人打交道，也不知道儿子能不能吃苦。

　　“妈，你就偏心吧，原来最喜欢阿砚，现在小卓来了，你又偏心小卓。”叶景瑞装作受伤的样子，还委屈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你就作吧，那么大的人了，还让人看笑话。”叶母被他逗得不行，摇摇头，无奈地看向凌砚，抱怨道，“阿砚，你可要好好看着点小瑞，他这人就没个正行。”

　　凌砚剥了个花生丢进嘴里，笑眯眯地接话道，“没事，瑞子打小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小少卓好奇地看看叶景瑞，他是自己见到过最有意思的人了。

　　“他今天这副样子还不是你惯的。”客厅里气氛正热烈，侧方的书房门被打开了，高高大大的叶建国走到客厅，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文不成武不就，以后还能干什么，国家的蛀虫！”

　　原本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叶母帮叶建国的杯子里倒满开水，嗔道，“你干什么呢，阿砚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要批评小瑞。”

　　叶景瑞见到自己老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早就一句话都不敢讲了，撇过脸，意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叶叔叔。”凌砚站起身，礼貌地叫了一声。

　　叶建国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面上不怒自威，“听说你主动放弃了进灯泡厂的名额，要跟小瑞一起去做生意？”

　　虽然叶建国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凌砚却感觉到了一阵寒意，不过他也没打算否认，“对，我觉得比起搞技术，做生意更适合我。”天知道他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做过生意，只不过知道点历史想要提前抓住机会而已。

　　叶建国既不答应也不摇头，慢悠悠地喝了口绿茶之后才说道，“跟我到书房里来，景瑞，你也一起。”

　　叶景瑞吐吐舌头，对凌砚做了个鬼脸，苦兮兮地跟着自家老爹走进书房，颇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凌砚嘱咐小少卓呆在客厅之后也跟了上去，心里七上八下的，盘算着该怎么说服叶叔叔。

　　叶家的书房很宽敞，红木办公桌横亘在中间，背后是巨大的书橱和一幅没有落款的水墨画，看起来清雅贵气。

　　叶建国在书桌背后坐定，满意地看着垂头丧气的两人，凉凉地开口道，“说吧，有什么打算？”既然都筹划了这么久，他总要听听自己的钱是怎么样丢进水里的。

　　叶景瑞对着凌砚挤眉弄眼半天，见他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先坦诚道，“我打算开个服装店，现在市面上最好卖的就是南边传过来的牛仔裤、牛仔服什么的，据说利润很不错。”

　　他为了能得到父亲的许可，从老爹那儿坑出一笔投资来，这几天是实实在在跑遍了芙蓉市大大小小的街道，包括晚上的地摊，也从自己三教九流的朋友那里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叶建国对于儿子的话不置可否，又问凌砚，“你呢？”

　　凌砚知道自己比不过叶叔叔，老老实实说道，“我手头的钱不多，所以开始不打算开店，先去进一批货，摆着摊子卖，赚了钱再考虑开店的事情。”虽然这年头店铺便宜得跟不要钱似的，无奈凌砚自己也没钱啊。

　　“那你打算卖什么？”叶建国丝毫不放松，继续追问道。

　　“没想好。”凌砚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骂，耸耸肩说道，“现在我们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说这些都太早，要真正去看了情况再说，反正来来去去也就这几样东西。”他就记得似乎牛仔裤、收音机、电子表什么的都挺好卖。

　　叶建国放下茶杯，瞥了眼自己的傻儿子，“看见没，人家才是踏踏实实做生意的，你以为去广海进货这么容易，遍地都是黄金等着你捡呢。”进货也得找对门路，不然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人家骗了你都不知道。

　　叶景瑞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没敢顶嘴，再说老爹说的的确有道理，他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有钱就能进货，完全没想过万一别人给了自己一批次品怎么办。

　　“叶叔叔的意思是，您能帮我们找到关系？”凌砚眼睛一亮，他也正为这件事犯愁呢，之前他也听说过有人去广海批了一大批的电子表，交货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一拉回来全都是坏的。

　　叶建国摇摇头，“我不会给你们任何帮助，你们自己去闯去。钱可以借给你们，不过要写借条。”

　　“这么说您答应了？”叶景瑞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顿时喜形于色，“放心，我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您。”

　　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阿砚的细致耐心难道还赚不回本钱吗？叶景瑞几乎都能看到自己乐呵呵数钱的情景了。

　　叶建国对自己儿子这种又自恋又爱财的本性深恶痛绝，幸好自己还有个正常的大儿子，不然真怀疑当初是不是医院里抱错了一个。

　　“这是三千块钱，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就一句话，到时候得连本带利一起还给我。”叶建国从带锁的小抽屉里掏出一叠大钞，放在桌子上，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自家儿子，“到了外面，多跟阿砚商量，别一个人自作主张。”

　　“行啊，我这人您还不知道嘛，跟阿砚那是比亲兄弟还亲，没说的。”叶景瑞眼睛一亮，快手快脚地把钱放进兜里，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别以为打了哈哈就能不写借条。”叶建国指了指书桌上的白纸钢笔，“赶紧去写借条去。”

　　叶景瑞拿着钢笔，眉头皱得死紧，当初老师教过怎么写借条来着，全还回去了。凌砚对于叶景瑞的德行简直要叹气了，太不靠谱了，要不自己干脆重新找过合作伙伴吧。

　　两人好不容易把借条搞定，礼貌地递给叶建国，看到他点头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第一步总算顺利地迈了出去。

　　“这几天你们再商量商量，看看报纸关于南方的信息。”叶建国沉吟了一下，还是写了个电话号码给两人，“万一在广海有事情就找你王伯伯，没事就不要打扰他了。”

　　叶景瑞点点头，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爸，您就放心吧，阿砚是个稳重人，跟着他不会有事的。”

　　“我不放心的是你。”叶建国面无表情，自己这儿子还是吃点亏比较好。

　　凌砚踌躇了一下，忽然说道，“叶叔叔，我有件事想麻烦您。”

　　叶建国也算看着凌砚长大，知道他很少求人，也提起了兴趣，“怎么？”

　　“就是我那个弟弟。”凌砚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叶建国，“他九月份要上学了，但是没户口，没法报名。”

　　叶景瑞恍然大悟，连连说道，“对哦，他是从福利院偷跑出来的，没办法上户口。”

　　叶建国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像是在考虑什么，半天才谨慎地问道，“阿砚，你想好了，真要收养这个孩子？”

　　年轻人总是心血来潮，但是这件事非比寻常，必须要慎重再慎重。

　　“嗯，我想好了。”凌砚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万一将来你结婚……”叶建国总觉得不是个事儿，以后凌砚怎么跟自己老婆解释多了个孩子呢，“如果你担心这个孩子的话，我和你叶阿姨收养他也可以。”

　　“不用。”凌砚回答得很坚定，目光坦然，“我既然决定收养他，以后的事情也打算好了。”

　　既然那个孩子有缘被自己碰上，又叫了自己哥哥，总要安心把他养大才算不辜负这一段缘分。

　　叶建国没再多问，点点头，“既然如此，明天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凌砚松了一口气，真心诚意地道谢，“谢谢叶叔叔了。”

　　小东西总算能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