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糯米豆腐

9、如今爬窗是种潮流

　　杨慕次耸耸肩，对飘风说：“你们家老板倒真是个大忙人，这大年三十还有人惦记着。”忽而又想起没回家的江晓瑜，不禁笑了笑还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你说，会不会是我嫂子她打电话过来骂你老板过年也没接她回家？”
　　飘风连一个眼神也欠奉，依旧坐得笔直。
　　杨慕初自然是听不见杨慕次对他的这些打趣，他正忙着和电话那头的某位同志抬杠。
　　“夏院长，您怎么想着给我这儿挂电话来了？又有什么指示、建议、目标和要求？”杨慕初心情不错，即使穿过电波，夏跃春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声音中带着的笑意。
　　“杨老板，杨大老板，你这么编排我，那我可真得折寿不少啊。您贵人事忙，我这不是怕打早了，耽误您时间么。谁都知道您杨老板的时间可都是按美金算得，要是不凑巧打扰了杨大老板谈生意，十个春和医院不也赔不起么。”夏跃春利索的和杨慕初拌着嘴，耍嘴皮子这回事儿他夏跃春还从没输过呢。
　　“得了吧你，快说什么事儿，我可不信，大过年的夏院长给我打电话来，只为了和我逗着玩儿。”杨慕初心里不住的琢磨，夏跃春这时候打这个电话的意义是什么？是借着过年的由头把俞晓江安插回来，还是在敲打敲打自己，飘风才是真阿次这件事儿？在这个时候，这个气氛中，无论哪一件事杨慕初都不愿意。
　　“这可是真冤枉我了，真没什么事儿能麻烦杨大老板的。咱们好歹同窗这么久，大过年的给你拜个年不算过分吧？”
　　“真的只是拜年这么简单？”杨慕初依旧不肯相信。
　　“好吧，我承认，我是来问问你，融资这事儿能不能加快点速度？这几年私人医院越来越多，春和医院可越来越难做了。”夏跃春那传来轻轻地有节奏的咚咚声，杨慕初侧耳倾听，也快速的轻敲了几下电话筒，这才开口说道。
　　“真不赶巧，我刚和阿次商量好，初一让飘风开车回趟老家，给父母扫个墓。”顺便再仔细问问刘阿四当初在茶室的事，杨慕初心里默默补完没说完的一句。
　　“那不着急，自然是扫墓的事比较重要，你们大概打算在南京呆上几天？”夏跃春自然是心领神会杨慕初带杨慕次、飘风回老家的真正意图。
　　“两三天就回来，到时候去你医院详谈吧。”杨慕初说完挂了电话，缓缓吐出一口气。

　　“行了，岁也守完了，咱们明天还要早起，都回房睡吧。”杨慕初也没再往沙发那走，说完转身上了楼，虽然现在的气氛实在温馨，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虚假的温馨，就像一只充满气的气球，只要稍微松开紧握的手，这温馨就如同气球一般再也抓不住。想到这里杨慕初的心就沉了一沉。决不能……决不能让阿次再一次冒险。杨慕初心里暗暗发誓。
　　杨慕次自打杨慕初接起电话，便一直集中精力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那几声敲击虽轻，但终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是摩斯密码，杨慕次在脑中快速判断，杨慕初为什么要在对一个普通朋友的电话里用到摩斯密码？是夏跃春不简单，还是说打给他的人根本不是夏跃春？可惜的是杨家的电话机离沙发并不是很近，话筒即便有些漏音，也传不过来。杨慕次一边思索一边扫了一眼飘风，他果然也是全神贯注在听着杨慕初这通电话，想必杨慕初那几声轻击也没逃过他的耳朵。
　　杨慕次嘴角微微翘起，这就是所谓的棋逢对手么？
　　当杨慕初表达完可以休息时，杨慕次从善如流的伸了个懒腰，跟着杨慕初的脚步也上了二楼。而飘风则是目送他们各自走进房门，这才起身准备回房。

　　此时石英钟的时针才刚刚指到II这个数字，准备迎新的爆竹还没有挂到门外，荣家更是一片漆黑而寂静。
　　咔哒，原本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开锁声，一个黑影轻轻地走了出来，蹑手蹑脚的下了楼梯。他步伐很轻，摸索着走到客厅，在电话机边停了下来，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等待了片刻，他低声说了几句，又轻轻挂了电话，转身上了二楼却停在了另一间房门口。
　　“大哥，大哥你睡了吗？”没错，敲门的正是荣公馆的二少爷杨慕次。杨慕次站在门边等了半晌杨慕初并没有应门，杨慕次轻轻把房门推开一条略微一指粗的缝隙往里窥探着。房间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杨慕初绵长的呼吸声，杨慕次勾了勾嘴角，小心的把门合上，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没过多久，只听见隔壁房间的窗户打开的声音，好像有人从二楼跳到院子里，只是这荣公馆建的时候为了防水防潮也为了在兵荒马乱的时候避难，不但挖了了一个地下室还垫高了一层的地基，从荣公馆二楼往下看竟是比旁边的小别墅高出了不少。但是往下跳的人似乎没有受伤，只是微微顿了顿，便小跑几步翻身出了院子。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杨家二少爷的样貌被隐隐勾勒出一个轮廓。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轻响，一楼某个房间的窗户也被打开了。开窗户的人没有犹豫，打亮准备好的火石，翻身跳出窗台，追着花园里刚刚踩出的脚印也出了花园。没错，他就是住在一楼的飘风。等他翻出花园，杨慕次早就不见踪影，柏油马路上自然是不会留下什么脚印。飘风脸上倒是不见一丝焦躁，他拍了拍刚刚翻出花园裤子上蹭到的灰尘，向着刚才杨慕次相反的方向走了。
　　此时杨慕初的房间传出一声叹息，本应该熟睡的他睁开了双眼，月光洒落在他眼中不见朦胧反而更加清澈。这注定是一个不能安眠的夜晚，杨慕初微微动了动，换了一个姿势回想着。俞晓江说的没有错，的确有人在打雷霆的主意，而且还不止一个！俞晓江怀疑杨慕次，而夏跃春虽然没有言明但无论从他的言语中，还是对于飘风身份的敲打，无一不说明他也在怀疑杨慕次！但，杨慕初他却偏偏希望动资料的是飘风。
　　一方面，如果是飘风动的资料，事情就简单多了，无非是现在组织还是对他保管资料的方式不放心。当初把飘风安插到自己身边时，不但手段简单，而且那种匆忙感并不是夏跃春的一贯作风。况且从俞晓江的反应来看，她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其最好的证据是当她第一次见到飘风时那一瞬间的失态。照这样推论，也许飘风虽然与夏跃春有着密切的联系，但很有可能他并不是夏跃春的下线，很可能他还和上面的人保持着联系。也许，这就是夏跃春对于飘风到底是谁这件事态度暧昧的原因。
　　另一方面，他的确不愿意去设想杨慕次动资料的可能性，因为那就意味着事情复杂化了。他不得不回想着当初夏跃春和俞晓江对他的警告，首先，他动资料的动机是什么？是身上带着任务，还是单纯的好奇？杨慕初想到这里不禁自嘲一笑，谁会对一摞看不懂的化学方程式感到好奇，并且好奇到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去破译保险柜？进一步想，他是以什么心态来到这个家的，难不成和当初在侦缉处潜伏时一样？杨慕初摇了摇头，看来他到底是不是杨慕次真的要重新考虑了，毕竟当初日本人不是也玩了一次借尸还魂的把戏吗？其次从日本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应当还不知道雷霆的变种已经初步研究成功，如果这个杨慕次是假的他为什么迟迟不把手里的资料送出去？是想独吞军功，还是已经被他看出了什么问题，或者现在的杨慕次在做着比踩钢丝还危险的事——双面间谍。假设这种可能性成立，那么他真的要关起门来和自己的弟弟好好聊聊人生哲学了。相反，如果他真是第二个徐玉珍，那他就要亲手……杨慕初很狠闭上眼，不肯再想下去，当那张面孔迎着枪口时的样子。不可否认，之前的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再者，如果两个人都动了资料……那么……想到这里杨慕初忍不住恨恨地捶了下床，如今有诸多的线索，有无尽的推论，更有无数种好的坏的可能。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了解的太少，杨慕初万分后悔，当初因为伤心只听刘阿四囫囵讲述了茶室发生的一切。明天，哦，不，是今天回到南京时，必定要好好询问一番，细细思量每一个细节，每一番举动，每一个人的话语。
　　杨慕初越想越是烦躁，心想这觉必定是睡不踏实了，又在床上翻了几翻，干脆翻身坐起来。随手披上外衣，踏着拖鞋，噔噔噔的下了楼。
　　“我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个大半夜的忙到什么时候回来。”杨慕初给自己倒了杯水愤愤地在沙发上坐下。
　　杨慕初从来不是一个犹豫的人，所以听到一楼房间微微一声轻响，他知道飘风回来了。
　　“飘风，我知道你没睡，出来吧，咱们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杨慕初放下手中已经喝了第四杯水的杯子，站在飘风房门前。

作者有话说

　　对自己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