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萨尔兰多的脚步沉稳有力。
A03要塞已经失联将近三天。三天前，要塞发回了象征系统自毁的最后一条信息。
被围困在最前线与要塞间的第一军团第二三分队，更是已经失去联系五天之久。
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视频会议时的争论。
“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他的直属上司伊利克上将声调严厉，“请你记住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也更不要带着更多的士兵去送死。”
萨尔兰多转过拐角，走入机甲准备舱。
“我知道我的士兵们没有放弃。”萨尔兰多好像又听见自己在回答上将的质疑，“我从未教过他们放弃，因而不能抛弃。”
“A03要塞也不能掌握在凯特人手中。我相信要塞的士兵没有一人会叛变，但是凯特人拥有无以伦比的入侵能力以及同化能力。我们至今没有掌握他们进化的步调，也不知道同化是否能够同时掌握原来的知识、能力……包括记忆。”
“我们不知道同化的结果，因而不能冒险。”
“我不会让更多的人送死。虽然我也不认为我的举动必将走向死亡。”
纯黑色的机甲安静的站在发射轨道上，狭长的银色机械眼仿佛有光芒流转，萨尔兰多攀入驾驶舱，手指在悬空的机械面板上轻轻拂过，按下能源按钮。
数以百计的电路接连亮起，显示着各项数据的虚拟屏幕一一打开，将黑暗的驾驶舱照的亮如白昼。
发射准备的倒计时从发射舱外的语音联通传来，但是萨尔兰多的全部注意力在电子屏幕展开的那一刹那，就被一个令人不安的，几乎是疯狂闪烁着的红点所吸引。
那个闪烁的红点所在的位置离他们很近，可以说近在眼前。
就在曾经守护卡尔星座的A03要塞背后，凯特人引以为豪的第一战舰狼王，从要塞背后的巨大阴影里抬起了自己的炮口。
尽管处在发射舱中，萨尔兰多觉得自己几乎可以听到星舰指挥大声嘶吼着打开最高功率防护罩的命令。
“3——2——1——”
完全无法被紧张情绪传染的电子音倒计时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在数到1时猛地将黑色的机甲向星舰外部弹去，萨尔兰多将象征功率大小的按钮一推到底。疯狂加速的机甲与延伸到太空中的铁轨产生剧烈的摩擦，冲向太空。
带着毁灭性气息的γ弹与他们擦肩而过，仅仅是向两侧扩散的余波就粉碎了机甲脆弱的防护罩。在他身后，星舰晃了两晃，金属的外壳上留下一片下凹的裂纹。
这艘星舰是十分平凡的兰德尔一号制式星舰，它快速的改变了自己的航迹，危险的避过了下一颗γ弹。
从A03要塞的缺口里，凯特人的兽型机甲密密麻麻的飞扑出来，在它们面前，纯黑色的机甲仿佛螳臂当车，渺小的害怕。然而就在对面火力齐发，各色射线激光弹扑面而来时，黑色的机甲却如一缕青烟一般，倏然消散于同样漆黑的星空。
它本来没有名字，是见过它战斗的人给它起了名字，魅影。
当敌方机甲的系统捕捉到它的位置时，它已不在原位。炮口的动态锁定无法完成对魅影的瞄准，唯一击中它的办法只有人为意识的预判。
索兰首席机甲设计师在私下里开玩笑说，萨尔兰多否定了精神力型机甲存在的意义，他最精简最快的操作，对机甲宛如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和无数经验积累起来的预判力，足以达到通过精神力与机甲实现融合对接提高的几毫秒速度提高。
当魅影不想与人缠斗时，几乎没人能够拦截它。除非使用大面积杀伤性武器。而现在，凯特人的机甲正好位于萨尔兰多与狼王号星舰之间，因而狼王号根本无法进行无差别开火。
萨尔兰多的目标很简单，不过是A03要塞的对接口——星舰使向太空所使用的出口。
对接口出现在魅影视线内的一刻，萨尔兰多打开机甲内的救生装置，扯出供氧器。因为手指下达指令的停顿，数十道粒子炮瞄准了停在空中显出身形的魅影，瞬时蓄能完毕。
然而几乎就在激光要击中魅影的刹那，漆黑色的机甲忽的凭空消失了。
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在瞄准蓄能的那两秒钟内，萨尔兰多叼着供氧器翻出驾驶室，攀附在机甲之上压低身体，而后就像一个弹簧一样，飞快的将自己向A03要塞对接口弹去。
他的距离和力道算的很准，在没有重力的太空中一点点力道就能使人走的极远。在四面八方的炮弹射向此地，空间中产生的无声冲击波偏偏就将萨尔兰多再向要塞的对接口送去一程。
断裂的对接口跑道就在眼前，萨尔兰多伸长手臂轻轻一够，翻了上去。
要塞对接口的第一层电子门已经被破坏，他从缝隙里闪入，手指在墙壁上摸索着，找到了凯特人不可能知道的备用发射通道。随着一声极轻微的金属响声，墙壁向左侧缩进，萨尔兰多闪身进入，快速的将门关紧。
里面的氧气并未泄露，四周的墙壁严丝合缝，没有遭到毁坏。只不过所有的应急系统，包括照明，都没有开启——A03要塞系统自毁的十分彻底。
萨尔兰多拿下供氧器，拉开驾驶机甲必须要穿上的防护服的拉链，喘着气，躬身一阵猛咳。粒子炮的威力太强，尽管他只是借力，所接收到的余波也给身体带来了一定的损伤。他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闷痛。
萨尔兰多脱下防护服，摸向腰间，腰带上除了挂着常用的武器，还挂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黑匣子，是军部最新研究出的最强力的微缩炸弹。
系统自毁后的A03要塞像是凯特人的龟壳，而他不想给凯特人留下龟壳。
萨尔兰多调整着呼吸，在通讯腕表上输入安全登录，传送向临时指挥官。而后他打开圆球大小的侦查地图。
与平常打开时展开的莹绿色光屏不同，这次将精神力输入圆球中后，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从圆球中迸发出来。这道金色的光芒让萨尔兰多觉得十分熟悉，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他就看见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古人类。
对方一手拄着金色等人高的重剑，轻剑背在背后，还是穿了一身金灿灿的外袍。他的脸上一片茫然神色，还在左右转头看着，高束起的黑发甩来甩去。
“……”就算是萨尔兰多，此时也有一种想要叹气的感觉。
“……”快速关掉战场介绍的陶安看见面前的军官吓了一跳，而后堆起了一个友好的笑容说道，“Hi?”
“……陶安？”萨尔兰多面无表情的确认自己有没有记错对方的名字。
“是！萨尔兰多.卡特尔少校！”陶安把重剑背在背后，崩直身体回答。
“……我记得你应该在卡尔星系。”
“没错。”陶安点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来这儿，这儿明明不是我们的营地……那而且我们好像快要被压复活点了！这么糟糕的战场为什么我总是排到！”
没有完全听懂陶安在说什么，萨尔兰多却似乎领略到对方的意思，于是简短道，“你可以回去，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陶安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还真的有退出战场这一选项！隐蔽的藏在视野的右上角，小的让人看不见。
“也许你有能力，但是你没有足够的经验。”萨尔兰多看着重新恢复莹绿色的显示着实时地图的屏幕，陈述道，“如果你希望留在军队里，请做到第一点，为你的生命负责。”
“或者残忍一点说，请牺牲在值得牺牲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来完全可以？”陶安指了指地图，“你想做什么？摧毁A03要塞？”
萨尔兰多轻微的挑了挑眉。
“是战场介绍说的。”陶安耸肩，“完全不遵守剑三单一的对战规……则。”他说着环顾四周，一不小心对上萨尔兰多的眼神，愣是噎了一下。
如此锐利。
“回去。”萨尔兰多的声音短促有力。
陶安张了张嘴，觉得心脏被什么猛的击中，那一下的心跳如此有力，让他感觉到血液从心脏流满躯体，热的，生命的热度。
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安危，为他负责。
或者是尽其所能为每一位他的士兵负责。
因而让人迸发出无限的热忱。
“我可以帮你。”陶安听见自己说，“我比这个破地图好用的多，我知道他们都在哪儿，红名……敌人，凯特人，这一整个要塞中的我都知道，比那个地图精确很多。我也知道最佳放置炸弹的地点在哪儿……”
“但是我有地图也就够了。”萨尔兰多截断他。
“我可以帮你。”陶安再一次重复，顿了一下又说，“我退出战场会损耗我的周上限获取速度，还有半个小时进步了战场……”他在萨尔兰多的注视下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最后甚至十分荒唐而笃定道，“而且我是个pvp，你不能让pvp因为怕被杀退出战场。”
“你不用照顾我。”陶安说。
“……”萨尔兰多转身按照地图的显示向要塞深处走去，陶安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什么离他远去。
那是和平年代的安逸，声色犬马、繁华不息。
成就、战场、系统……也忽然变得虚幻，尽管他就身处其中。
而最真实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何为生死。
为何而生，为何而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