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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与子难成说 ...

  •   慕容暐惊惶,张蚝心里却更忐忑,苻坚面容沉静,骑在马上,手握缰绳,似是在看慕容冲,又好像透过这个少年,看到了别的地方,神色恍惚,令人捉摸不透。
      而慕容冲旁若无人,一个劲儿地哭嚎。
      众人只听苻坚道:“新兴侯可是识得此人?”
      慕容暐擦擦脑门上的冷汗,跪拜道:“正是罪臣不成器的小弟弟慕容冲,前来拜祭……拜祭一个朋友,罪臣原想不妨事,岂料竟会冲撞天王……求、求天王开恩!”一边又板起脸,对慕容冲训斥,“冲弟,还不快向天王行礼!”
      慕容冲哭得凄惨,鼻涕眼泪血液泥灰黏糊在一起,满脸满身脏污,竟已不能直立,被两个侍卫半扶半迫着拎起来,跪在苻坚面前,还犹自抽噎,早没了方才张蚝所见的出尘灵气。
      苻坚看得心里膈应,微眯起眼:“圣人言:哀而不伤。他拜祭朋友也哭得吐血,确实不太应当。这死人是谁?”
      慕容暐吞吐不语,张蚝却不敢隐瞒,照实禀告道:“尸首烂成这样,很难查明到底是谁。不过他自称是祭拜苏鹄,刚才属下领他过来,他看到这个尸首就走不动,还哭的这么凄惨,末将想定是有什么特征认出来了。”
      苻坚有些诧异:“竟是苏鹄将军?”
      王猛道:“破城当日,苏鹄带着一些残军拼死抵抗,奋勇厮杀,竟能成些气候。邺城岌岌可危,王孙贵族都已经树倒猢狲散,他能守城这么久也算不容易。后来我下令放箭,他人在城墙上,身插数箭,但脸色不改,手上一口汉刀耍的虎虎生威。最后混在乱军之中战死,连尸首也找不到,可惜,可惜。”
      苻坚也道:“如此骁勇,只恨不能为我所用。”停一停,抬起马鞭遥指着跪在一边的人,“张蚝,先前王猛夸你粗重有细,可堪重用,孤这才令你清扫战场。须知这善后工作,不仅要思虑周全,还需要十足的耐性。现在燕人归附,理当一视同仁,而你却连苏鹄这样忠勇重将的尸首都不能收敛妥当,忒也没有分寸!哼,委屈你来做这种杂事,真是孤疏忽了。”
      张蚝这才知道原来天王派自己做这等闲事儿,实则是为了磨练自己,想到之前质疑牢骚,顿时悔恨难当,心虚不已,再往下听,竟隐隐有些失望透顶的意思,吓得他霎时花白脸色,连忙磕头顿首:“末将愚钝,不知天王用心,自甘受罚!”
      苻坚侧眼往另一人看过去——那少年已经渐渐平静了,呆愣木讷地跪在地上,像是傻了。
      他不禁皱眉:“你是慕容冲?”
      没有回应。
      苻坚又问:“你是怎么认出苏鹄将军的?”
      那少年愣愣地,仍旧没有回应。
      苻坚再次问道:“你就这么能肯定,此人定是苏鹄将军?也许他并没有死,城破之时逃出邺城,投奔北方去了呢?”
      慕容冲这才从那痴傻中回过神来似的,缓缓抬眼看了看苻坚,不一会儿阴森森地笑了两声:“我怎么能肯定?你问的真好……我为什么就能肯定,这是他呢?我明明比你们所有人都更希望他活着!”他说着说着,好似又傻了,“只可惜我太了解他——若我一点都不了解,破城之时令他出逃;不,他领命守城的当日,就该阻止他——我怎么能因为了解他,便任他去送死,还跟他说什么豪言壮志!假如我不了解,他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认出来?!认不出来,也不至于这样——现在这样,倒更不如从未相识……”
      苻坚怔了怔,乍然明白了少年话语里的意思。
      难道他与苏鹄竟是……
      苻坚有些不自在了,错开目光,瞟到一边王猛也怔怔的,恍惚间想:这下他该高兴了,他不是一直在琢磨慕容族人的风雅韵事、佳话传奇么?忽而浑身一颤,回过神来,才觉得荒唐得紧。
      苻坚总也不喊停,慕容冲絮絮叨叨、翻来覆去这几句话,终是说不下去了,喃喃的,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杨安冷笑着挖苦慕容暐:“新兴候的弟弟倒很有些慕容家人的风范,这大庭广众,竟然顶着触犯天王的罪名来哭个娈官,传将出去,真是个风流佳话。”
      这句话正说到苻坚心里,他也就忍不住跟着嗤笑一声。众人见天王笑了,立即放松,三三两两陪衬着笑起来。
      慕容暐把慕容冲搂在怀里,满脸疼惜,哽咽道:“天王,冲弟年幼轻狂,许多道理并不明白,难免有些惊世骇俗之举。只是少年情事,不论世俗怎样,却真情无限,比之一些寻常夫妻都不知深刻多少倍。今日冲弟宁肯得罪天王、生死置之度外,也要来这里找寻一具尸体,哭天抢地,实在荒唐至极。可难道这样简单笨拙的痴迷,就……就非得是错的吗?杨安将军说笑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又岂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这一番话里的拳拳之情,也许大部分鲜血洗礼、风霜刻就的将士都难以苟同,可听在王猛苻坚的耳朵里,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再配上了眼前这荒凉凄厉的战场残景……
      苻坚那笑意还有些微残留在脸上,却不像笑了,叫人看不出心思。倒是王猛终归免不了随时随地泛酸的毛病,听得一脸黯然神伤:“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唉,乱世之中,人命尚且如蝼蚁,活下来已算不易,还谈什么白头偕老?”
      苻坚拉马回头,淡然道:“新兴候兄友弟恭,慕容冲至情至性,果然一群妙人。你这趟不必随我们去兵营了,带他回宫歇着吧。”说着一扬鞭,一行人踩着一阵烟尘,离开了。
      慕容暐愣了愣,才知又逃过一劫,背上冷汗浸湿的衣服此刻被凛冽寒风吹透,冷进了四肢百骸。怀里人也是冰冷僵硬,好似抱了一块冰在手臂间。
      急忙解下绒裘披风将人包裹紧实,心里又疼又苦,既悲且恨。国破家亡,连自己的亲族都保护不好,为了消除秦王戒心,求取一丝生机,不惜俯首称臣、自甘受辱……慕容暐看着弟弟,不由收紧了手臂。
      跪了半晌,才抱着人翻身上马,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耽误了这一会儿,苻坚也就没了方才那轻松飞扬的好心情,总觉得邺城外一片压抑,胸间闷着一口气,舒缓不出,骑马的速度也就逐渐慢了下来,最后遣了杨安带人先行一步,自己留下王猛陪着,往郊外小路上行去。
      王猛感叹起慕容冲跟苏鹄的事迹来,喋喋不休,一会儿一个天荒地老,一会儿一个天意弄人,大有要发长篇大论的势头。苻坚哭笑不得,便对他说:“你要是有故事实在憋不住,那不如就给孤从头到尾讲个明白吧。”
      王猛大喜,赶忙抱拳答应,娓娓道来:“说起苏鹄,也确实是个英雄人物,十六岁时就被封为大将军,领禁卫将军印,可以说是年少有为,再加上生的英俊非凡,当时要为苏家说媒的人,整整排了两条长街的队,一时成为邺城的一大奇景……”
      “慢着,”苻坚打断了他,有些疑惑,“说媒?”
      王猛自然知道天王想问什么,立即解释道:“天王有所不知,慕容世家不论男女,都俊美无比,又以相貌取人,因而朝中男风盛行,朝廷大员或豢养娈童、或往来亲密,传出些断袖分桃的坊间故事,实属平常。然而这些人真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仍旧老老实实说媒成亲,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苻坚怔怔,只是点头。
      王猛接着道:“想要跟苏家接亲的人很多,苏家二老相中的姑娘也不在少数,只是苏鹄一直推说尚未建功立业,不敢谈男女私情,对自己的婚事,则是再三拖延……”
      这一拖再拖,就一直拖到了慕容冲领赐封地的那一年。
      大典上,苏鹄穿一身银甲,锦袍雕翎,手握皇上亲赐的大将军印,跪在那个纤弱少年面前,发誓终身不娶。他这一生,惟愿与中山王同甘共苦、生死相随。
      燕国举朝震动。
      如今前尘旧事恍如昨日,只是那故事里的人,已经离开……
      王猛说完,发了些感慨,便觉得满足,牵着黄马悠悠踱在天王身后,怅惘之中,却也难得的感到了一种恬淡美好。爱情传奇的风花雪月,比起天下大事来,总是更让人心旌摇曳、感到无限柔情。
      苻坚倒是脸色平淡,没有什么反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前几日你说的清河公主……是慕容冲的姐姐?”
      “啊,正是。他们姐弟二人乃同母所出,有传言说极为相像,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但中山王慕容冲更见风骨……”王猛见苻坚问起,也不疑有他,一五一十答了,又大胆揶揄,“天王今日见了慕容冲,觉得还算名副其实吗?”
      “呵。”苻坚嗤笑,“是长了副好皮相,脏成那样倒也赏心悦目。只是这所谓风骨——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女人也罢了,偏又生成了男人,中看不中用。啧、白糟蹋。”
      王猛哈哈大笑,附和道:“天王所言极是。”

      慕容冲在颠簸中渐渐苏醒,有些虚弱地抬起眼,轻哼了一声。
      耳边兄长道:“冲弟,我们这就回城了。”
      他侧头看看前方,轻声问了句:“我……我把事情耽误了吗?”
      慕容暐忙道:“没有耽误——他们现在对我们慕容家,已经极端看不起了。苻坚虽不表示,但眼神里总带着点轻蔑,王猛酸腐儒生,就算心有疑虑,多半还是信了……”何况你这副样子没一丝一毫作假,怎能不信?
      “嗯。那便算成了。不论如何,都要沉住气。如今的示弱是为了保全性命——”停一停,喘一口气,咬牙切齿,“留待日后东山再起,报仇雪恨……”
      “我都听你的。”慕容暐本想告诉他经此一事,苏鹄得以入土,让他节哀顺变,不必再为逝者伤心,可话到嘴边,脑中乍然闪过他们在一起的光景,纵使荒唐了些,也不失为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多少缠绵情丝、宠溺温存,如今俱已烟消云散,怎么节哀、如何顺变?真的能节哀顺变,又何必报仇、何须解恨?没有了仇怨,何必委曲求全?怀中这霜魂玉骨的弟弟,又为什么要活下去?于是终究不敢提那人的名字,转口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天王准许我带你回宫,宫中一切照旧,你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到了……”
      “兄长不必担心。”
      说着话,城头渐渐近了,工整大气的篆书“邺城”二字如同悬在头顶一般往自己压过来,一晃神间,竟看到那人立在城上,铁甲苍翎、剑眉星目,狡黠的目光远远地望自己射来,如刀剑般锐利果决,又如阳光般明亮温暖。
      心跳随着那身影猛然停滞,然而再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仔细看看,仍只剩下一座危城、一缕寒风。
      胸口被一阵绞痛生生撕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多少情感奔涌翻腾,从那里面喷薄而出,终究凝聚成切骨的恨意——我慕容冲有生之年,定会杀死苻坚,匡复我大燕王朝!
      苻坚……苻坚!
      他死死咬紧牙关,似是要把这个名字绞碎在齿间。

      邺城外城门入城约十余里,便到达内城门,也就是皇宫的宫门。从侧西门进入,复行片刻,便是后宫。此时燕国举国投降,原先的贵族内戚几乎全部被遣送到了这里,百余人拥挤在这一块地方,到处都有一点繁华过后、物是人非的萧瑟味儿。
      一个梳着对儿宫髻的小丫头小跑着进了西苑门,一路往纹心小苑跑去,绕过前殿,穿过门前的花园小亭,匆匆入了后厢房居室,推开门便扬声叫唤:“公主!公主!”
      她正叫着,一名少女应声从内室屏风后旋了出来,鹅黄的裙盏随着动作一晃,带起一阵微风。这少女面容清秀精致,眉如柳叶精裁,目似秋水含情,别有一番超然出尘的美艳。她皱着眉说话,声音清脆动听:“小芸,现在哪还有什么公主,可不要乱讲!被人听了去,又多生事端。”
      叫小芸的小丫头连连点头。
      少女道:“没进门就听见你大呼小叫的,什么事?总不会是秦军又打进宫来了吧?”
      一提起这个,小芸又是一脸焦虑:“公主,哦不——主子!我听在栖凤阁侍候的湘竹说,冲殿下前几日出城,从外头回来就病倒了!昏迷了两天……”
      “什么?!”少女闻言,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小芸忙道:“湘竹说今天那个秦王特许请太医过来问诊,只是受了风寒,没有大碍。开了几服药,已经醒了。而且为了静养,栖凤阁的守卫全调开了……主子……”
      少女抿唇想了想,当机立断:“走,我们过去看看!”

      栖凤阁原本叫承天阁,建于前燕景昭帝时期,是景昭帝下朝后召见群臣、处理政务的地方。传闻说有一日景昭帝在承天阁中小憩,忽然感觉身边有动静,睁眼竟看到一只金凤不知什么时候飞进了屋里,正落他的床边盘踞休息,凤尾低垂曳地,浑身光华灿烂夺目。景昭帝坐起身,欲伸手抚摸,那金凤忽地惊觉,立即展开双翅飞出窗外,直入殿宇之间,眨眼不见踪迹。
      景昭帝悠然转醒,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正巧这时,有人前来报讯说,皇后为皇上生下一位皇子。他连忙走到窗边往凤凰消失的方向看去,正看到皇后寝宫的飞檐碧瓦,不禁愕然。这个梦是大吉之兆,因此便为这个皇子赐名冲,取小字凤皇,封为中山王,并将奉天阁更名为“栖凤阁”,赐给这位应兆而生小儿子——慕容冲。

      小芸追着少女的步子,穿宫越室,一路无话,匆忙到了栖凤阁,偷偷绕到院门前,远远地正看见两个守卫的士兵正从里面出来。秦军曾有禁令,不许宫内贵族随意相见走动,两人连忙闪到树后,等他们离开。
      两个士兵有些懒散,一边走着,一边说话。
      “……连我们自己弟兄都没有这样的锦床睡!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个降臣,天王的手下败将,摆什么架子!”
      “嘿,这事儿你可抱怨不得……我问你,现在咱们攻下了燕国,理当将前朝君王处死,可天王偏偏留下新兴候性命,为什么?”
      “这……天王心思高深莫测,我哪弄得明白?!”
      “你不知道,但我可知道……告诉你吧,据郭将军说,新兴候被俘回来,押到大典上见到天王,哭得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今天你也看到了,慕容家的人不论男女,都生的像个妖孽,我们天王就是再英雄盖世,可这英雄就是难过美人关啊……”
      两人边说边摇头叹息,一副惋惜的表情,提起新兴候,俱是一脸不屑。
      “主子……”小芸见身边少女煞白了脸色,咬着嘴唇浑身发抖,有些不安地拉了拉少女的衣袖。
      少女轻声道:“小芸,这两天,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吗?”
      小芸咬了咬嘴唇,垂下双目,轻轻点了点头。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双目赤红,努力抑制情绪,仍旧带着一点隐约的哽咽:“这些混蛋!”语毕就提起衣摆,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栖凤阁外无人把守,少女一阵风般地吹进内室:“阿弟怎么样?!”
      慕容暐见她进门,连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少女几步上前,探头去看,只见慕容冲裹在一团棉褥子里,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脸色是纸一样的白。她俯身下去,摸了摸少年的脸颊,冷得像冰,竟冻得她不自觉的一缩手。
      慕容暐道:“琼妹,你怎么来了?外面风大,也不裹件厚点的袍子。”
      少女原来是清河公主慕容琼。她听见兄长说话,转头去看——眼前的男人双颊微陷,脸色灰白,眼窝下两团青黑,身上华服盛装沾染着雪泥,终究没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帝王模样。慕容琼看着,乍然想起自己不久前训斥小芸的话,心上一阵委屈,鼻子一酸,唤着“皇兄”就扑到慕容暐怀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慕容暐怔怔,眼圈微红,抚摸她后背叹道:“唉,现在我不过就是一个俘虏,向人俯首称臣,你还叫什么‘皇兄’?改口吧。”
      少女闻言,更是悲伤,摇头大哭。两人抱在一起,说了几句话,都有些激动。小芸和另一个婢女见状,一同退出,关了房门守在外面。
      半晌,少女终于平复过来,倚在床边上,拿了帕子抹着眼泪,一边问道:“阿弟这是怎么?我被软禁在宫里,久不见他,今天听说他病得重,吓得魂儿都要飞了。他到底出宫去干什么?!”
      慕容暐脸色凝重,几番欲言又止,终于道:“冲弟做事,自有他自己的意思……你一个女孩子家,知道这些能有什么用?琼妹,阿哥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我虽然没用,保不住祖宗的基业,但总会拼命保护你们几个的安全……”
      “皇兄!”慕容琼听了这话,心痛不已,连忙打断。
      “……兄长不必太自责。”慕容冲不知何时醒了,轻声说话,打断了二人,“我们身上,都流淌着鲜卑人的血。若要说治国安邦,确是兄长的责任;可若要说复国报仇,没有哪个姓慕容的人,能够置身事外。”他说着,伸出一只手来,在少女颊边抹了一把,替她擦了眼泪。
      慕容琼连连点头:“阿弟说的是,血脉至亲,分不得什么彼此……”她说着,握了弟弟冰凉的手掌,垂目低头去看他,却发现少年面色清淡,柔柔的眼神也望她看来。她猛地停了话,忽然觉得那温软的目光里透着一些不忍和悲悯的意味深长,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慕容冲幽然道:“姐姐要记住今日说的话。”
      慕容琼瞪大双眼,脊背发毛,脑袋里一片混沌,忍不住反问道:“什么?”
      这时外面传来小芸的声音:“主子,该回去了……”
      慕容暐便也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这里不用你看着,我跟冲弟还有些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少女有些愣愣的,却仍旧听话地起身告退了。
      出了门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寒风里翻卷盘旋,在这家国沦丧的时刻,仿似一场盛大的祭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与子难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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