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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媚好(4) ...

  •   她们已经走到了长廊尽头,这里灯光暗了许多。纳塔莎转进一个拐角,去摸按钮,很快,卧室的灯亮了起来,隔着一层窗帘,仍能照明不少。她晃了晃掌中的手灯,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这个也可以亮……”
      慕颜凑了上去。
      “吧嗒”一声,纳塔莎将手灯的开关挂上高档,那一圈晕黄的灯色瞬间亮了许多,七小姐将手灯递给她,用生涩的中文对慕颜说道:“姐姐,晚上你住这里好不好?”
      她并未觉得有不妥,笑着点了点头。
      “以前我住这里的,”七小姐搓了搓手,“但今天你睡我卧室……”
      “你呢?”慕颜问道。
      “我睡客房就好……”混血小姑娘笑着:“姐姐,晚上……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来,好吗?”
      慕颜见小姑娘有些无措的样子,只觉可爱,自来熟白斯年这样没皮没脸的家伙居然有个这样羞赧内向的混血妹妹,真是……难以想象。
      “为什么?”她想逗逗这位腼腆的七小姐。
      “……大哥应该会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小姑娘搓了搓手。
      她的手灯仍在慕颜掌中亮着。

      一晚上都没有见到白斯年。
      慕颜倒并不急,白斯年向来神出鬼没,在喀麦隆的时候,就是这样行踪难猜。他晚上应该有事,按照慕颜的猜想,极有可能莫斯科的家人兴师问罪来了,他得周旋,毕竟在那么多媒体面前,大大跌了漠河白家的面子,那位本来要和白某人结婚的世交小姐,也实在是无辜至极,撂上这样一位办事不靠谱的白先生。
      他有太多事要去处理。

      慕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入夜,婆娑的树影遮了窗脚一隅,银色月光泻地,她闭着眼睛,倏忽又睁开,一圈一圈的影子在眼底漾开,逐渐有些疲惫了,才稍稍有了点睡意。
      想念喀麦隆的夏天。
      想念非洲大地上风生水起的军火贩子。

      白斯年定制的手工婚纱始终没有送到,他承诺的婚礼无限止地被推迟,错过一天,好似就是一生。
      这一夜,京沪线上,堵满了记者。
      长年不面媒体、神秘莫常的莫斯科“白先生”——白斯年的父亲,终于也在中国大陆境内短作逗留。
      然而这一切,慕颜并不清楚,它们意味着什么。

      她被卧室木门开锁的声音惊醒时,迷糊中,隐隐觉得鼻息窜入一种奇妙的香气,并不难闻,软软的,淡淡的,甚至是叫人迷恋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那股香气愈发浓郁,覆在她身上,久绕不褪。
      她想起身,这才发觉手脚轻软,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倒不着慌,从前在喀麦隆,白斯年这座瘟神陪在身边,再离奇的事情都发生过,况且现在人在白家置江南的私宅,她心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意外”。

      卧室门被推开,有几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映在绡窗上几个晃动的影子,在月色圈照下浮了一层细碎的金。她心咚咚跳着,侧身想要去看是谁,却动弹不了,只能微微偏过头,那几个影子在窗下愈发映的大了,像叠起的剪窗花。
      他们走到她床边。
      其中一个女人用柔和的英语对她说道:“七小姐,你临时离开圣彼得堡,易先生很不高兴……”
      慕颜心中一动……七小姐?他们是北境世家的人,错把她认成漠河白家的七小姐中文名叫白素的那个小姑娘?
      也是,纳塔莎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自己,外来的人很容易以为此刻睡在“七小姐”卧室的女人,正是白素本人。
      她转了转眼珠子……仍然动弹不了。

      另一个男声说道:“七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回圣彼得堡?易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七小姐执意在江南度过春天……他会亲自来接您。”
      易先生……
      是……易风铨?
      慕颜心里吸了一口气,……幸好这货是说英语,她还能听懂,万一心血来潮,和白斯年一样嚼几句北奥塞梯方言可怎么整?

      门外忽然卷起一阵风,和着月光漏进来,她侧着头,只看见门外高大的树影阖盖上来,在夜风中簌簌,好像要抖落满树的枯叶。
      一个走眼,门沿那边倚靠着一个颀长的身影,那人低着头,好似在专注把玩着什么。看那形状,应该是一把贴身小型手枪。
      她咳了一声,这才发现手头力气又上来了,她在被下轻轻攥紧了拳,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那股窜入鼻息的香渐渐消散,她甚至怀疑,那香味或者只是自己的幻觉?

      屋里的人朝门口那个高大的影子点了点头:“易先生!”
      慕颜心里一怔,……易风铨也来啦?
      那个人走了进来,挨着靠窗的小桌坐下,桌上是一盏手灯——纳塔莎留下的手灯,他像在摆弄玩具,饶有兴致地摸上手灯开关——挂高档——再摁下……
      直觉告诉慕颜,那位“易先生”,并不是易风铨!

      他看都没有看慕颜这边。
      床沿的女人仍然在用英语对她这个冒牌“七小姐”说话:“七小姐,你还是回圣彼得堡吧,……如果莫斯科那边有动静,易先生也可以及时把您送回莫斯科。圣彼得堡有最好的疗养师,不会耽误您腿伤的治疗……易先生都亲自来接您啦,您……”
      慕颜明显感到桌边那个男人略一凛,然后,是子弹滴滴答答敲桌的声音——倒很有意思,他像小孩一样把子弹当玻璃弹珠玩。
      她提了提被子,把头蒙着,居然鬼使神差地用英语接了一句:“那这边怎么办?”

      “白风邺闯的祸,让他自己收拾。没理是我要赔上自己的女人。”
      该死的弹舌音!她一句也听不懂!慕颜把头探出来,悄悄偷看坐在窗边桌旁的那个男人,极阴沉的面色,她这个角度望过去,看不清正脸,但却能够感受到逼仄的冷冽,比之与白斯年的面对面,那种冷冽的压迫感更胜一筹。
      北境易家,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神秘“易先生”。

      慕颜翻了翻白眼,她真想对这位易先生说——“请您用英语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好吗”,但她还不至于傻到用应付白斯年的智商来应付北境堂堂易公子,正踌躇着,身边的女人已经惊恐地叫了出来——
      “易先生!这位女士——她并不是纳塔莎小姐呀!”

      那位易先生身手极快,很快从座上“弹”了起来,慕颜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股逼仄的压迫感已经袭近了身前,是他——漂亮的弹舌音从唇齿间弹出:“纳迦呢?”
      她被拽着睡衣领子,很不适应地咳嗽起来……
      易先生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反应很快,可能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并不能用流利俄语对话,便熟练切换成英语:“我问你——纳塔莎在哪儿?女士,我脾气不好,不配合的结果,想必你不会乐见。”
      真是和穆枫一模一样的口吻!
      慕颜拉开他的手:“这一点……先生,你和易风铨一点都不像——他很绅士。”
      “哦?”他细眯着眼睛,意味深长,仿佛很有兴致的样子:“你还认识易风铨?”他眼底的笑意转瞬即逝,慕颜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不客气地抵着床沿质问:“你和白风邺——什么关系?”

      很仓促、细小的咳嗽声从门外掠过来,夹在风声里,窸窸窣窣的,倒像树叶刮枝的声音,纳塔莎一路扶墙,脚步匆匆,到了自己卧室门前,倚靠在门框上,累的连胳膊都抬不了。
      易风钊警觉回头——卧室里原先用英语和慕颜说话的女人已经迎了出去,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静夜的沉寂:“七小姐!你受伤了?”
      很细小的牵动——慕颜分明感觉到,那位易先生眼色在一瞬间变得凝重,倏忽,紧绷的神经好似松泛下来,他眼中夹着一种思辨莫名的情愫,转身的时候,声音冷的连慕颜都吓了一跳:“纳迦,不告而别是为了你兄长?”他冷哼一声:“白某人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慕颜坐起来,推了他一把:“别扯我家老白——你不是连你女人都保护不了么?”
      她是故意的。那位易先生性格别扭,连自己心事都不肯面对,她不怀好意想戳他一下子,能有多疼戳的多疼,败败火。
      一言穿心。易先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敢当面叫他好看的女人,不由笑道:“白风邺仍然和小时候一样,——越难驯的马,他越喜欢。”

      听听——
      那叫什么比喻!
      慕颜瞪他一眼,从床上翻下来,走到纳塔莎跟前:“纳迦,你怎么啦?你大哥还没回来么?”
      “姐姐,你没事?”纳塔莎神色有些奇怪,看看她,又看看那位易先生:“哥哥,你可以帮我找个人么?”
      “说。”他只有一个字。简洁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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