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霜万里》爱之Ruth

6、出得虎穴又入狼窝

　　万花楼大厅中央。
　　一名高个男子一言不发地站在刚才与如意喝酒的大汉面前。大汉低着头，如意也把头垂到了胸前。宋妈妈哆哆嗦嗦地站着，其他嫖客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霜儿见这个男子英眉挺拔，轮廓分明，一身玲珑青玉色斗篷，更是称得整个人气宇不凡，与教坊这种肮脏之地毫不相称。
　　万花楼一下子安静下来，而且静得可怕，似是被眼前的这个高贵男子给镇住了一般，没人敢在他开口之先说一句话。那个男子面色阴冷地看着大汉，但目光中却流露出无限的心痛，惋惜与无奈。
　　“妈的，你个臭婆娘！”李贵一角踹开了虚掩的妓院后门。他刚把用那支梨花簪换得的三十两银子输了个精光。李贵输红了眼，喝了许多酒，方才又有人去赌场和他说，他从外面带回的婆娘去妓院闹事。他便想着今日之所以如此倒霉，都是绘秋惹的事，于是一路骂骂咧咧地来到了万花楼。他看见由于被推倒而瘫坐在地上的绘秋，不由分说地上去就是一脚。但是由于喝醉了，竟然没意识到周围所有的人都安静地站着。他正欲动手把绘秋拽起来毒打一顿发泄发泄，手却被人反拗了过去。
　　“哎呦呦。”李贵吃痛，回身骂道，“你个王八。。。”“蛋”字还没出口，便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原来反拗李贵双手的就是刚才与如意喝酒的那个大汉。
　　“梁王殿下面前你也敢放肆！”大汉怒喝一声。李贵似乎不认识什么梁王殿下，但对大汉却颇为伏贴。
　　“将军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将军恕罪，将军恕罪啊。”那个被唤作将军的大汉极为尴尬的看了那一身华贵装束地男子，随即也撇了撇嘴低下了头。高贵男子仍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大汉。
　　霜儿天生一副七窍玲珑心，只是凭着这大汉与李贵之间的三言两语，便看出了端倪。这个高贵男子是梁王殿下，而那个胡子拉碴的大汉是管李贵的长官。
　　霜儿在镇子上找秀宁的时候，看过贴在当街口的告示，知道在这里有严格管理官婢的政令。在涯州官婢不可以私自占有，亦不可以私自买卖，更不能充作(妓)女。官婢只能干活，且必须由管事的人分派到各处需要人手的地方去。
　　当时霜儿看着这政令，心里极为宽慰。她万没有想到这边陲小镇尽会有如此清明的政令。霜儿想到这些，顿时眸子亮了起来。这个梁王是自己唯一，也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现在李贵违反政令，又当众冒犯梁王，想来必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霜儿深吸一口气，抱着秀宁一下子跪倒在了梁王面前：“梁王殿下，奴婢和姐姐还有这孩子是从景国来的官婢。李贵私自占有了我姐姐，成日殴打，还将我家孩子卖入教坊，条条违反政令，望殿下明鉴，为奴婢做主。”霜儿知道，事到如今，她已没办法再躲，只有先自己认了是官婢才能与秀宁在一起。
　　梁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霜儿，无奈的吸了口气，仍旧不发一言的看着那个大汉。
　　“末将治军不利，望殿下责罚。”大汉恭顺地朝梁王抱拳作揖，转而又狠狠地瞪了霜儿一眼，似是在威胁她：你今日让我在梁王面前出丑，看我日后如何‘感谢’你！
　　霜儿被那恶狠狠的眼神弄得毛骨悚然。她想着对方是个官员，而且是个武官，应该是极为粗鲁的，且自己又掴了他一掌，日后怕是有的苦了。但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离开万花楼这个鬼地方再说。
　　“你的人，你自己说怎么办？”梁王朝大汉冷冷地道。
　　“李贵私占官婢，罚俸一月，降一级，罚十军棍。末将管理无方，自行罚俸三月，罚三十军棍。”大汉严肃的说道。
　　“亏你还没忘这些军规呢！你自己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若是我不来，你怕是要宿在这里了吧！我怎么记得今日好像不是你‘陈将军’轮休啊？”梁王的语气提高了一些，还略带讥讽，却仍旧冷峻。大汉无语，依然一脸尴尬的低着头。
　　“领完军棍后让人到林管家那里去拿化瘀丹。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胡子拉碴，满嘴酒气，你就准备一辈子这样？”梁王虽在责骂下属，但听上去更像是管教家弟一般。
　　他见大汉仍旧低头挨骂一言不发，便无奈地轻叹一声，对着大汉指了指地上的霜儿：“回去之前，先把她们带到官婢营去。”
　　霜儿一听心里微微一喜，舒了一口气，做婢女总比做(妓)女要好得多了。
　　梁王一挥斗篷正准备往门口走，却见一个颧骨极高，皮肉松弛的中年嫖客满脸堆笑的跑到梁王面前朝他作了个揖：“小人吴有德，是这边官婢营的管事，小人可以带这三个官婢回去，就不用劳烦陈将军了。”
　　梁王瞥了一眼吴有德，点了点头。回头又看着大汉:“都有人代劳了，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大汉搓了搓手，便跟上梁王的脚步，准备与他一起出去。走时经过霜儿身边，对她露出了一丝极为阴鸷的冷笑。
　　霜儿从未看过这种冷笑，心里一害怕便搂着秀宁又低下了头。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她的心头，她轻轻瞥了一眼那个叫吴有德的管事，只见他双眼深凹，面色苍白，皮肤松驰，毫无弹性，一看就是个纵欲过度的样子。
　　这个管事竟然是个嫖客！霜儿以前一直认为管官婢的应该都是女人，正如同宫里管宫女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女官一样。而今却是这么个看着就另人作呕的中年嫖客做管事，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再加上前面自己开罪的那个武官对自己的那抹阴寒笑意，霜儿直是觉得背脊上一阵阵发凉。这到底是个什么虎狼之地啊？霜儿的内心不住地问着。
　　“走吧！”吴有德一脸媚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霜儿。
　　绘秋也颤颤微微的走过来，扶起在地上的霜儿与秀宁。二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吴有德，便低下头跟着吴有德出了万花楼的大门。
　　宋妈妈见人都走光了，便愤愤地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狠狠骂道：“晦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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