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难以沫》青无冥

34、叁拾肆.

　　【兰】

　　众人草地上环绕的坐下，霖儿亲自动手，娴熟的在火上烤着那烧鸡，，少羽不是折断身旁刚捡的干柴往其中添着，火苗微暖的映照在我的身上。

　　从刚才开始，天明就一直这样死死的盯着那烤鸡，垂涎欲滴的样子，显然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然而霖儿却似乎特别的警惕天明，从头到尾分毫也不让他插手。

　　袅袅的炊烟，弥漫在四周。

　　天明用力摇晃着霖儿的肩膀，好像担忧霖儿无法完成一般，“好了！好了！”

　　“我知道。‘霖儿冷冷斜视着白了天明一眼有些忍受不了他的心急，她细细的做了下分割，“嗯...这些是姐姐的，还有少羽哥哥的我的...额，至于剩下的，就是你的了。”她说着将一份放在了天明的面前。

　　天明低头看看自己的，又回视了一下我们，不满的对着天明叫嚣着：“不公平！霖儿你偏心，你给石兰的最多，我的最少了。”

　　霖儿不迟不缓反驳道：“姐姐的身体一直不好，当然要多吃点，你懂不懂？”

　　“哦！”天明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头，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对，“...那为什么少羽的比我多？他又没有受伤，这么生龙活虎的。”

　　“少羽哥哥要保护姐姐，外带还要照顾你这小傻瓜，最辛苦了！”霖儿对于天明的不服气视为不见，自顾自说着。

　　正当天明为自己辩解时，少羽不由的轻笑了一声，“小子，你最近变胖不少，少吃点也好，就当是刚好减肥吧。”

　　“我不管，我不管！”天明倔强的说：“霖儿，你得分我点！”

　　霖儿慌忙把烧鸡拿到另一面，不让天明有丝毫的抢夺可乘之机，她微显厉色的说：“哎，我可是女孩子耶！你就不可以让让我吗。你在儒家难道没学到什么‘君子’之道吗！哪有你这样的，还和我抢吃的的。”说道最后霖儿自己都不由的笑了起来。

　　见他们又闹起了小小的矛盾，我转过眼眸伸手将自己的那份递向天明，“别闹了，给你吧...我不大喜欢油腻的东西。”

　　天明似乎不介意的准备伸手从我手中接过，一双手却挡开了天明，直接将那份烤鸡放在了天明的手中。

　　我微微愣然，少羽将我的手放下，向我简单的解释道：“我的给天明也会是一样的。”他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那份给了天明，“你即便不喜欢，好歹也吃点吧。”

　　正当我犹豫，天明早就毫无拒绝的接受了少羽的那份，“那我就吃啦！”他满是欣喜的说着，还是那样狼吞虎咽的样子。

　　“天明...”霖儿似乎想说什么，微显激动的腾起半身回视了一眼我与少羽，复又坐下，神情却显得很复杂。

　　我和少羽注视着对方，知道天明说：“唔唔...少羽，你刚才不是不肯分给我吗？怎么...唔突然变得这么大气了？...你和石兰......”天明嘴里含着吃的，半含糊不清的说着。

　　少羽回头微显怒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打断了他，“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他偏过脸似乎掩饰着自己某种的神情。

　　我微动了动，就将那份复递给少羽，他也只是随意的两口。霖儿从刚才开始也一直沉默着，心不在焉的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不是抬头看一眼天明。只有天明将所有的吃了个精光，舒心的反身直接倒在了草地上，随意的抹了抹嘴角的油渍，抚摸着肚子，“啊！吃的好饱呀！”

　　众人不由一阵嬉笑，少羽调侃道：“要让我们的天明大侠饿了，还真是不容易哦！”真在大家说这话时，我身后的树丛似乎想起了一些微弱的声响。

　　我不由转头望向那死寂的林子深处，四周再次变得一无声响，却让我感到了更加的不安。从刚才开始，一种有种奇怪的感触。

　　“怎么了？”少羽轻声问我，有几分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我缓缓低下头，对他摇了摇头。

　　是我的错觉吗！

　　天明突然转口对霖儿说道：“霖儿，想不到你平时看起来凶巴巴的，可是...烤的山鸡还是蛮好吃的耶！”天明喜不自禁的笑着。

　　“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霖儿骄傲似的扬起头，却显得很不削于天明的赞扬，“以前师傅和姐姐还住在齐地小山时，一切的饮食可都是我一个人准备的！”

　　天明似乎略微显得惊讶了一下，“真哒！”他转着眼珠，思考着什么，“那...霖儿你做的别的菜是不是也很好吃呀！”他满怀期待的问。

　　霖儿抿唇笑着，“师傅住的小山上可比这里强多了，什么食材都有。不过，那个时候姐姐就一直不大爱吃油腥的东西，连师父爱吃的鱼也是。姐姐一直那么拼命的练习着各种阴阳术和药草蛊毒，我都担心姐姐的身子是不是受得了这么辛苦。”霖儿关心的握着我的手，她此刻的手也是冰冰的。

　　没错，那就是我的过去。原本还算平静的和师傅和霖儿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是我的满身满心，想的全是报仇。报仇！我曾那个坚定的告诉自己。可是如今却已经一去不返。

　　我注视着少羽看我的温柔的眼眸。

　　天明满怀好奇的继续追问霖儿：“那石兰的阴阳术是不是也很厉害！可是...我好想都没见石兰用过呢！”

　　不知为何，在天明说出那话说我的心为止一怔，身旁的少羽只是沉默的等待着听霖儿的回答。

　　“阴阳术又不是随意拿来玩的！”霖儿对天明撇了撇嘴，“用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哦！当然...姐姐的阴阳术完全可以和阴阳家的右护法星魂不相上下呢！姐姐一直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向星......”说道这里，霖儿却骤然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过多的，忙止了口。

　　我垂着眼帘漠然着，能感觉到少羽的目光却丝毫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

　　天明不明就里，“霖儿...你怎么不说了？阴阳家，是不是也和那抓走月儿的紫头发的会魔法的坏女人一起的？...你刚才说，护？护什么？对了，那个星魂是谁呀？你和石兰认识他吗？”他喋喋不休的不停追问着。

　　霖儿不由捂着耳朵：“你很烦啦！说了，你反正也不认识！”霖儿白了他一眼，不在搭理天明。

　　少羽的目光，却让我无法去注视他此刻眼眸中的神情。我刻意的向另一面别开目光，不让他看到我此刻黯然的眼眸。

　　或许，他怀疑了吧，怎么可能不疑心呢。关于我的种种过去。疑惑是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身份...还有我与阴阳家，星魂永远无法摆脱的千种关联，那么...所有的一切，他终有一天会全部知道。

　　石兰。

　　这个虚假的名还有人，却这样被他信任和爱着。

　　正在我们各怀心事时，天明却骤然缩紧了身体，全身不自然的全去起来，双手用力摁紧了自己的肩颈处，牙齿奋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骤然苍白无力的脸，及其痛苦的隐忍低嘶了一声。

　　少羽蓦然站起身，慌张起来，“天明...你怎么了！”他转身走到天明的身前蹲下，摇晃着天明的肩，试图查看出天明这般异样的原因。

　　霖儿似乎被天明的样子怔住了，不知所措的靠在我的身边，牢牢抓着我的手，“姐姐...他......”

　　我看着少羽的动作，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拉开天明的后领，在颈部的那处却突然浮现出一个怪异的符咒印记，散发着强烈的诡异蓝色光芒。

　　封禁咒术！

　　我在那刻浑身一怔，天明的阴阳咒怎么会突然发作，丝毫没有预兆。难道只是刚才谈及了关于阴阳家的事情吗？仅仅是如此，不对...我感觉到，这绝对不会只是这么简单。

　　“天明！...天明！你怎么样！撑一下呀！”少羽试图唤回他此刻因为剧痛而迷乱的神智。

　　仿佛在一瞬间，极快的机关变化之声，天明猛地骤然起身，一道银亮的剑光闪过。

　　我注意到突然而来的危险，恍然的喊道：“少羽！”

　　眼前那不可置信的一幕。

　　一丝发丝飞舞在空中，缓缓掉落在了天明的脚边，少羽猛然倒退了数步，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眼神中充满着惊异，“天明......”他的话语低沉着，抬头注视着眼前人。

　　摇晃的身体，天明如同没事了一般站直了身体，手中的“非攻”已经变化为剑的形态，剑锋在阳光下闪着黯然的光泽，天明眼眸中也是那般幽邃无法透过任何的光线，没有神情变化的低垂着视线，那突如其来的一剑，若是少羽反应再迟一刻，再差分毫，便不是斩断了少羽的耳侧的几缕头发而已。

　　天明抬起手里的剑，摇晃的向着少羽刺来，少羽慌忙快速躲开他，却只能是防守，他用力抓住天明的右手，制止住他再次用剑，“天明，你到底怎么了！...你清醒一下。”

　　天明反手向少羽出手，少羽只能一味的向后躲闪着，他无法对天明动手。

　　心微微涣乱着，无意一眼我却注意到天明的阴阳符咒上似乎有其他的力量施加在上面，这似乎并不是封禁咒术的力量，而是控魂的咒术。天明的样子，似乎是被什么人如同傀儡的操纵着。

　　难倒...天明他并不是封禁咒术的觉醒，而是中了其他的阴阳咒术。

　　那，这一切的目的是：

　　少羽。

　　我缓缓侧目看了霖儿一眼，微带担忧的对她说道：“保护好自己。”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却在那一霎那我骤然松开了的手，微微向后推了她一把，转身毫无犹豫的向少羽和天明跑去。我一定，要阻止他们！

　　“姐姐！......”霖儿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行动，惶然的对我呼喊着。

　　我赫然挡在了少羽的面前，似乎少羽也是如此措手不及，天明手中非攻的剑刃就这要笔直的刺向我，我却连眼眸都没有转动分毫，直面对上了那锐利的冷厉剑气。

　　“兰......”

　　在那声之后，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眼前的剑锋在离我的睫眉几毫米处却停了下来，天明微偏着脸，已经看不出任何神情的变化。这...不是天明的下意识行为，可是为什么他对少羽那般嗜杀，却为何在完全可以取我性命的条件下，动而不发。

　　“姐姐，小心！”霖儿也回神担忧的跑向我，天明却突然收回了直指我的剑，反手向霖儿挥去，霖儿慌忙躲闪，似乎也并不是要至她于死地。

　　偏偏是少羽...

　　身后的少羽突然显得有几分蛮横的用力转过我的肩，似乎是有些愤怒的冲我说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动怒的话语却带着浓重的关心。

　　我微垂着眼帘，一时也默认无语，看着他的担忧，我说道：“少羽，天明他是被人操纵了，您必须想办法让他停下来，不然不是他伤到别人，就是他血液会产生逆流。”

　　少羽微松了口气，仿佛是带着安慰我的神情，“我知道了。”他让我站在他的身旁，却并没有看着我，几分自言自语的说着，“还有...以后不要在挡在我的面前了，我不想在看到，你为我受伤...”他动身向着天明走去。

　　似乎注意到身后的来人，天明缓缓背过身，前额的几缕头发在眼眸上投下一片阴影，冥黑色的眼眸中带着未知的平静，甚至是种麻木，如同阴阳家那无神的鬼魅一般。他的唇角微微动了动，迟疑吐出的简短的几个字：“杀...杀了你！......”木然的语调之下，他拔剑向少羽猛刺而来，力量似乎比之前大了很多。

　　少羽侧身躲开他的进攻，反手用破阵枪挑起了他的剑，不由轻叹了一声，“小子，你速度变快了不少...”面对天明没有丝毫顾忌的防守的舍命般的攻击，少羽有很多的无奈，他侧身翻过天明身旁，用破阵禁住了天明手中的非攻剑，在天明未能反手之际，将两把兵刃一同用力插入了地面。

　　“小子，让你平时好好练功你非不听...老是给人惹麻烦！”他抬起左手，用侧面重击了一下天明的颈部。

　　很沉闷的一声，天明原本紧握着非攻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下来，失去知觉的倾身向下方的地面倒去。少羽忙抬手撑住他滑落的身形。

　　我走到少羽身旁，却惊觉尽管天明已经昏迷了过去，但是他脖劲处的阴阳咒印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撒发着强烈的蓝色异光。

　　我知道事情并没有就这样解决，“少羽，你把天明放下，我来为他医治。”少羽对我点了点头，领会这。我转而对站一旁显出几分愣怔的霖儿说道：“霖儿，你来帮我扶住天明！”

　　我在天明的身后曲膝坐下，霖儿在前方扶住天明的身体，让他保持直坐的身姿。

　　少羽显出担忧，时间一直徘徊在我和天明之间，或许他不习惯这样怎么也做不了的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抬起手抚上天明的背部，却掀起了一阵心悸，在天明的身体里，除了那封禁术外还有一股截然相反的阴阳术，正当我打算试探那莫名而来的力量时，那股诡异的阴阳术的力量却突然自动收了回去，在一刹那消散的无影无踪，然而天明身上所带有的封禁咒术却没有任何的好转迹象。

　　难道是之前那股阴阳术的力量，激发了原本一直处于休眠的咒术的力量。

　　我闭上眼眸，双手合十。虽然我并不想用阴阳术的力量，但现在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我必须为天明把这阴阳咒术压制下去才行。

　　“姐姐...你......”霖儿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

　　我淡然说道：“开始吧。”

　　以手起印，祭以巫族最古老的巫祝之法解咒，我暗自念道：

　　双宿双连，双生双衍，转双灭。彼连此失，阴阳逆行......

　　我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天明，四周的空气因为阴阳术的冲击，形成了一层力的气障，天明此刻身体内，两股阴阳术正在相抵。

　　我能感知到这个过程及其痛苦，天明现在一定及其难受，两股不同的力量正在相斥，相交，相容，相消......这个过程的痛苦，并非能过轻易而过的。他的背部开始不断沁出汗来，被结下咒的地方一片赤火燎烧，他在昏迷中依旧痛苦的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我的指尖也传递着阵阵越发强烈的刺痛感，天明的伤害正在向我转移，这是我可以为天明减少痛苦的唯一的办法。

　　察觉到我也承受的痛苦，少羽在我身旁蹲下，“兰儿...你......”

　　他抬起手。

　　“少羽哥哥，不要！”霖儿阻止了他，“你这样会惊扰到姐姐的汇气的。姐姐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少羽无法在此刻打断我，手一直停留在空中，“真的...没事吗？”他回身看了一眼霖儿，再次注视着我，没有丝毫的宽慰。

　　“呃...”霖儿原本肯定势的话语中，也夹杂着淡淡的担忧。

　　猛然觉得天明的体温，似乎陡然一凉。我睁开眼眸，“不行！”我感觉到事态的越发严重，“天明，照理来说在我为他压制住咒印之后，就该清醒的，可是他现在......”

　　面前的天明垂着头，依旧沉然。

　　少羽恍然，“什么，那他...”

　　“恐怕他陷入了自己的梦魇之中。”我说道，毅然下了某种觉醒，“霖儿，帮我！”

　　霖儿却一时慌了神，“姐姐，你难道想要帮天明冒险接触咒印吗！可是...姐姐，你不能在继续下去了，你的身体会...”

　　“霖儿。”我加重了语气，“帮我，好吗！”我注视着霖儿。

　　她微微颓然了下来，轻微的点了点头。

　　“兰...”少羽却不知如何自处。

　　我转换了阴阳术，开始解释那阴阳术的封印，天明你一定要醒过来！我知道，少羽他一定也不想你有事。

　　我加重了对阴阳术力量的施行，就在休眠咒术被稍加解释时，我身体里却突然出现了一股与之相抗的力量，我的指尖突然传来莫名的疼痛，眼前似乎陷入了一片迷蒙。

　　原本只停留在指尖的疼痛感似乎因为和天明体内阴阳术的相触，更加强烈的出现在手腕处。

　　天明体内的阴阳术在反噬！不，不是的，这中疼痛感，这力量和天明身上所受的阴阳术的力量不同，仿佛完全是来自我自身。

　　少羽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我略微的不适，“石兰，你怎么样！”

　　此刻我无法顾及任何，隐忍着手腕处疼痛感的不断加剧，不由的闭紧了眼眸。我绝对不能在此刻停止为天明的解咒，这样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或许天明就会因此依旧沉睡在自己的梦魇里。

　　只需要在忍受一下。一定可以......

　　在不知不觉间，我似乎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无起来，少羽原本对我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微弱，那是一片宁静的过分的黑暗。

　　是，夜色？

　　......

　　“...惜儿，这是你选择的道路，母后会一直相信着你的选择。所以...就这样好好的睡一觉吧，等你醒来忘记那些本不该让你承受的东西，你依旧只是我最珍视的虞惜，睡吧！惜儿...睡吧......”

　　......

　　母后？是你吗！

　　黑暗中，我似乎隐隐听到了母后对我说着什么，可是我却无法辨清那到底是什么，那似乎是不属于我记忆的一部分，显得零碎而突兀着。

　　你在哪，母后！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嘛？

　　我真的，只是你的惜儿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到底是谁！

　　四周似乎突然出现了些许的光亮，仿佛是透过了我紧闭的眼帘，我试图睁开自己的眼眸，可是手腕处那骤然强烈的疼痛感警醒着我什么，它似乎是在阻止着我。

　　我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我能感知到，那是我不想回想的东西。

　　各种纷乱的声音却像抑制不住的泉水般回环在我的脑海中。

　　马车声...笛声...号角声...还有那曲诡异的音乐声。

　　头好痛。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什么都不想知道！

　　“呃！”我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畏惧般的停止了原本为天明解咒的阴阳术，身体里的力量却在那一刻完全虚脱的下来，那阴阳术的反力让我向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