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古剑][霄恭]东海之下》青玉坛白菜地

9、往事随风（二）

　　（二）

　　离开东海的第一个夜晚，玄霄睡的并不安稳。

　　人往往是很奇怪的，在颠沛流离之时总做安详宁静的美梦，而当真正安顿下来之后却总做颠沛流离的噩梦。

　　玄霄自睡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依旧是羲和发出的微光。

　　羲和与他一样是火属性，火能温暖人心，亦能焚尽一切。

　　玄霄再度合上双目，打坐也好，睡眠也好，他需要休息来恢复体力。

　　自破冰而出以来，他便很少做梦，即使做梦也能立刻醒来，现在想想大约是因为脑子时刻绷紧着要杀上妖界报仇雪恨的那根弦的缘故，而现在枷锁已除，久违的梦境长卷又在眼前徐徐展开。

　　是琼华吗？熟悉的琼楼玉宇，青空淡云，现在也只存于梦中了。

　　“师兄。”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玄霄没有甩开，他甚至能想象得出身后人眉目含笑，年少轻狂的样子。

　　那个时候大家都年轻。

　　云天青性情本就不羁轻狂自不必说，玄霄虽然看上去冷漠了些，但熟悉他的人也都知道，这人并不是如冰山那般不可接近，因此他和师兄弟的关系也都不错。

　　玄霄头也未回，却嗅到熟悉的酒香，不由蹙眉：“明日即与妖界一战，你怎么还喝酒？”又是偷跑出去的吧。下意识四下看看，并未有长老注意这里，只看到夙瑶从附近经过，大概是看到了云天青晃动的酒瓶子，皱了皱眉打算端起大师姐的架子开训，玄霄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出去，夙瑶指了指云天青，还是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她似乎也已习惯了。

　　其实夙瑶还算好的，她的闺蜜夙莘甚至打算在妖界一战后出本子：《那些年，我们一起看过的凤凰花》，为此她准备了很久，现在已经付梓，三百页带彩插才要一周早餐钱，真正的良心价有木有。

　　“正是因为要与妖界决战，才要喝个够本，要不然只怕以后就没机会了！”云天青道，又摸出一个酒壶。

　　“休要胡说！”玄霄正色，大战之前忌讳念衰，就怕念着念着就衰了。

　　“师兄还迷信这个呢！”云天青笑，却很快藏好酒瓶拉着玄霄去了别处，他也知道在舞剑坪上被人看到他拿着酒有什么后果——会被一帮师兄弟瓜分的丁点不剩。

　　被云天青硬拉着离开之时，玄霄忽然莫名的转身，和一个琼华弟子刚好视线相接，这位身穿末等弟子服的少年有着温和的眉眼，看上去眼生得很，但莫名感觉熟悉，会是谁呢？再仔细看，人影已经不见了。

　　大约是走了吧，玄霄收起思绪，跟着师弟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所在。

　　“师兄，如果我战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不会。”玄霄答得很快。

　　“师兄真薄情。”云天青做出一副“我看错了你”的哀怨模样，看着玄霄只想扭头，但他也已习惯。

　　“你认真点，以你的功力，怎么会战死？”

　　“啊，师兄你对我真有信心，但是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我又没有师兄那般修为。”云天青叹了口气：“如果我真的不幸殉道，师兄别忘了给我烧纸，逢年过节最好烧点酒过来，我就在地府等着师兄，清明七月半就去找师兄叙旧……”

　　越说越没边了，玄霄蹙眉，甚至有点后悔刚才没让夙瑶教训云天青一顿，现在只能自己上了。

　　“与其在这胡说八道，不如去丹房领点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要叙旧的话还是活着比较好，琼华乃修仙大派，不玩人鬼情未了！

　　然后呢？然后呢？年轻的面容逐渐模糊，是被雨水淋湿了视线吗？

　　不，是血。

　　战争，杀戮，这些只能从史书上读到的词汇将真实面目展现在这些年轻的琼华弟子面前，一方势在必得，一方坚守不予，碧空之上，刀锋剑刃书写着血淋淋的真实，有对手的，也有自己的。

　　太清掌门战死。

　　玄震师兄战死。

　　夙汐师妹战死。

　　轻伤重伤者逾百人之多。

　　玄霄身在卷云台正中，主要任务是控制连接妖界的剑柱，当时对周围的战局了解有限，但每看到一位琼华弟子的陨落，心中的恨意自然更加深一层，恨不得立刻出剑，将残害同门的妖物杀个干净。

　　然后，夙玉流着泪说，这样的杀戮是不对的，她不愿意这样下去了，她要离开。

　　再后来是云天青，他也要他放弃，各执一词的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夙玉和云天青都走了，且带走了望舒。

　　失却望舒，羲和独木难支，双剑束缚就此解散，玄霄心神激荡间，阳炎噬体，心如火焚。

　　妖界已遁，留下支离破碎的琼华，逝者已矣，活着的，满身伤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火焰的色彩，忍不住想把它……一把火烧个干净。

　　玄霄拔出羲和，一眼又见之前见过的那位琼华弟子，陌生的样貌，温和的眉眼，熟悉的气息，较之或悲痛或茫然的师兄弟，他的表情要平静许多，他是谁？玄霄走过去，却又不见了人影，玄霄收敛神思，正欲不顾走火入魔的危险御剑追去，忽而有金色锁链自苍穹落下，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有声音破空传来：“琼华弟子玄霄，心魔深种，罚其打入东海大漩涡处，囚禁千年。”

　　东海？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