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是海峡》珩行天下

11、就像风吹过

　　文阑在网上和好朋友聊天，“如果老天明明让你遇见一个人，却又偏偏让你们分开，然后很多年以后它又让你们乍然再见，你会怎么办。”

　　“继续擦肩而过。”一个回复发过来。
　　一个回复又发过来，“因为明天不会和今天一样，今天也已经和昨天不同。如何能知道昨天的事情在今天做就一定是对。”
　　长长的空白后，对方继续发来消息：“你怎么呢。”

　　文阑坐在电脑前，想要笑，又意识到笑不笑都不会有谁看见，从前敲琴键的纤细手指轻轻松松敲过电脑键盘，“我擦肩而过一次又一次。我想，就算是老天，也会懒得再和我玩笑了。”

　　那天晚上文阑想起很久以前看的小说《飘》的英文原版，斯佳丽在最后说的那一句：“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1）这部小说的英文名字是“Gone with the wind”。
　　从前，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一串字读来会有什么艰难。

　　那些能说出口的爱情，或许是真爱，或许不是。
　　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语，就只剩下暗恋，只埋在自己心里，不会有别的人看见。

　　从前别人跟文阑讲，做人如果能做到，前半生不犹豫，后半生不后悔，就是圆满。
　　如果人生能百年，文阑算算自己年龄，应该还在前半的中部徘徊。可她却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和这时间搭不上边，她绝不想后悔，可她的确在犹豫。

　　如果感情一定要是自私的，那应该自私自己还是自私别人？
　　有感情的人生才是人生，可这生活毕竟不是只有感情。那一个人又如何能说，那样的东西就该是全部，就该是一切，而不管别人是否难堪，不管别人是否受伤害。

　　放弃自己容易，因为那所放弃的永远都在自己身边，任何时候都还能拾得回来。
　　放弃自己之外的人和事，却很难，因为明天就会是全新的一天，没有什么还能再扳得回来。

　　在某个时间遇见错误的人，她可以说，那错误的是时间。
　　可在某个时间遇见对的人，她却还是只能说，那错误的是时间。
　　可事实是，这时间从来无所谓对错，自己是这样过，别人也是这样过，如何能怪得了时间。如何能自我辩解，那不是自己的错，不是自己懦弱，不是自己不珍惜？

　　爱情就是抉择，抉择要追求还是要放弃。
　　而她到底还是自私，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害，宁可放弃。
　　她曾经也有过那样的勇气，为了自己的追求可以对抗全世界，只是，有勇气不代表有好的结局。

　　第二天，一登陆，好友就问她：你昨天没事儿吧。
　　文阑笑着回复：没事儿，真的。
　　过了一会儿，好友说：从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想再多，也只能难过你自己，为那种男人难过，不值得。
　　文阑咬着嘴唇、点着头打字：“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只是想起更久以前的事情。然后呢，我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或者说，我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喜欢着一个人，可这个人偏偏又刚刚有了女朋友。你说，我要不要去公平竞争？”

　　“你跟爱情说公平？！”
　　“也对啊。所以，我已经放弃了。”

　　做人，还是要先考虑自己。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好，说什么其它的都是白搭。

　　文阑有限的年华里唯一的一次恋爱故事结束的时候，好友曾隔着关山隔着重洋隔着万里在MSN上跟文阑讲——

　　“文阑，你就算不是十八岁，但你还年轻，你是分手不是离婚，你还有学历，还有容貌，还有钱，还有健康，还没长游泳圈，还有对你好的亲人、对你好的朋友，你甚至都还不用马上找工作养活自己，你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要自己看见，别人给不了你。”
　　“而你一旦看见，就要懂得惜福。”

　　那些曾经觉得一辈子都无法舍弃、也不愿去改变的东西，过上很多年再看，甚至可能已经想不出一个清晰完整、初见时的面貌来。所以才会说，时间是很可怕的东西，它会改变一切，从不管你愿不愿意。

　　学会遗忘，可能很难，但一旦学会，就会成为习惯，习惯地遗忘。

　　就像翻书，翻过去一页，就是新的一页。
　　就像一阵风吹过，就什么都过去了。

　　Gone with the wind。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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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Margaret Mitchell，Gone with the W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