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跖]不相知》莫飒的影子

7、第六章

　　耳边是高速行驶下带动的风声，稍远一些的鸟群的尖叫声也近在咫尺，云层在身边环绕，时不时有一丝丝一缕缕的白色雾气从眼前飘过，一切都处于一种朦胧之中，像梦境一样。
　　四目相对，扑倒的和被扑倒的两人都愣了。盗跖发誓他真的没有打算投怀送抱，他，他他他，他只是没想到白凤会不避开啊！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跟前，两人的距离超过了任意一个关系亲密的人应有的界限，盗跖的脸不可遏制的红起来。
　　“咳……那个……”盗跖别开头不看看白凤的脸，撑起双手想爬起来，但一动就发现自己正撑在白凤的胸膛之上，一时间更尴尬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听到盗跖的声音，还在心里恼怒并纠结于是推开他还是一脚踹开他的白凤终于反应过来，举起的手刚碰到盗跖的身体，阴沉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个挪揄的笑，揽着他的腰一用力拉近自己：“怎么？看傻……”
　　白凤凰适时的转了个弯，丝毫没有顾忌到背上的两个人。白凤调戏的话语截断，淹没在唇间。
　　脸颊上是温热柔软的触感，蜻蜓点水般划过的亲吻在留下心底一连串涟漪。白凤只觉得心下一颤，他惊讶发现自己在找到反感之前，心里更明显的是一种被他遗忘了很久的感情，世人一般管它叫“感动”。
　　但温情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东西，白凤几乎立刻就黑了脸。额角青筋一跳，忍了又忍才忍住没骂自己一句白痴。
　　两人异常平静的爬起来，站好的第一件事就是各自小小退了一步——不是不想跳开，而是他们脚下的地盘就这么大——各自掏出武器摆好战斗姿势，只是地方实在不大，加上刚才的事，这距离的对视反而让两人心里一阵尴尬，但又好像是堵着一口气，两人都不肯率先转开视线。
　　白凤原本不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一般来说近他身的都是来送死的，谁管你尴不尴尬，但刚才那像调戏一般的动作的的确确是他一时起意，然后才导致了后来的事，要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也太厚脸皮了吧。
　　而且……白凤无意识的用手里的羽毛拂过脸颊，那时候的感觉很明显是一种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感情。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败下阵来的是盗跖，面对白凤那炯炯的目光，他还真的是吃不消，“你看，又没亲到嘴。”说完，却不自在的抿了下唇。
　　无言以对的白凤双手抱胸，凉凉的报以一个不屑的冷笑。场面再次冷下来，盗跖估算了下现在的进程，前面很快就是机关城的地界了，他恐怕得赶紧考虑下怎么脱身。
　　看白凤的样子是真的恼了——虽然恼羞成怒的概率比较大——要是着状况下被抓回去，估计他不死也得褪层皮，不把他折磨个好歹他怕是不会消停的。
　　纵使几个人都不同意盗跖去冒险，但他却也算是成功绊住了白凤，没有了主人的鸟群在面对机关鸟独特的性能和盖聂绝世的身手面前几乎构不成威胁，在凤凰第二次来了个急转弯的时候，班老头已经冲出鸟群的包围成功驾驭机关鸟进了机关城的密道。
　　千斤重的石门合上的轰隆声让白凤侧目，但是等凤凰转过那个山头，眼前已经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块近乎垂直的峭壁。
　　任务没有圆满成功，严格律己的白凤终于沉下脸，真的生气了。
　　“我猜测，你已经在想自己会怎么死？”
　　盗跖嘴角一抽，该说是他太了解白凤还是白凤意外的了解他，真是被猜对了。
　　“那么……”白凤夹起三根羽毛冷笑着看着盗跖：“粉身碎骨这个选项怎么样？”
　　白凤的战斗模式先开，盗跖也就从善如流的接了，虽然接的也不过是口舌之战：“哎呀呀，温存的劲都还没过，你还真是狠心啊，”看着白凤越变越差的脸色，盗跖撩起额前垂下的刘海在指尖绕了个圈，笑嘻嘻的带着他特有的俏皮眨眨双眼：“真舍得下手？”
　　回答他的是三根毫不留情的羽刃。
　　灵巧的避开那三枚羽刃，盗跖转了个圈又回到原先站的地方，将瞬飞轮按在胸口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啧啧，既然你真要我死，我又怎么可以不成全……”
　　松开手指，瞬飞轮顺着胸膛滑进衣服，像鸟一样展开双手，盗跖足下轻点一跃而起，从白凤凰前面上跳下去。
　　下落的速度刚好错开凤凰的速度，白凤下意识的往盗跖的方向踏了一步，却很开反应过来转身看向刚才他跳落的地方，但他能看到的，却只有一个黑影快速的下坠，很快化成一个黑点。
　　小……
　　发不出的呐喊在喉咙里咆哮，震得他的心脏都失去原有的规律，变成六月第一声雷响后的骤雨。
　　他不可能会死，虽然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白凤心里这么理所当然的想，最后绕回去那个机关鸟消失的悬崖瞄了一眼，骑着白凤凰原路返回。
　　所以说，之后白凤送隐蝠和麟儿潜入机关城时所说的什么“里机关重重，不能再接近”都只是子虚乌有，有什么机关可以制得住他遨游于天地之间的白凤凰，他只是纯粹想看看他们敢不敢跳以推断那小子是不是在找死罢了。
　　回去交代了任务，白凤也不管后续，在赤练一脸的有话要说中长扬而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兴趣听他们的那些废话。
　　四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太长，这段时间，可以让一个少年褪去所有青涩变成一个可靠的年轻人，也可以让从里到外都经历了蜕变的少年忘却很多事，比如，那个当时那惊鸿一瞥而刻在心底的身影。
　　这个瘦瘦小小的人，有什么记的必要呢？你看那手，像枯树干一样没一点肉，不下重手都担心会捏碎了；那身材，排骨都露出来了，也不嫌硌得慌；还有那头毛毛糙糙的头发，一撮深一撮浅，还有……
　　他忘记了很多事，真话。他忘记了那个瘦弱的少年，谎言。
　　白凤甩甩脑袋把脑子里的东西驱散出去，明明只是个比路人还路人的家伙，他究竟是有什么值得自己这么……念念不忘？被这个词惊了下，白凤逃避似的坐下来，认真给自家白凤凰梳理羽毛。
　　想当初他还在想他那伤口深不深，会不会有事，但想到后来他还跟着自己去了郡尉府，隐藏的手段和轻快的手脚怎么看都不会是个重伤的人，才安心下来……
　　打住！打住！白凤懊恼的揪下一把鸟毛，被白凤凰报复的啄了一下才安抚的摸摸它的背，然后放弃了一般靠着白凤凰躺下来，望着远处的浮云发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这么上心，他的仇人多到数都数不清，各式各样的都有，这一个也不会是多特别的，但是他就是记住了，那个少年看他的眼神，那眼睛里的感情，看得他都心惊肉跳。
　　其实白凤也想过，也许那根本不是恨，但是除了这个，他真的没觉得自己会跟别人有这么深的感情纠葛，就是那些仇视他的人，也只不过是他们单方面的在仇恨中呆着罢了，与他无关。
　　但是……
　　为什么看到你，我的心脏会觉得很痛？而且这种感觉，在时间的流逝中越来越明显，明显到只要想到你，就会想要迫不及待的去往你的身边。
　　一个少年，因为瘟疫横行而家道中落，生死一线之时身带顽疾被墨家带回去，从此为墨家效命，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超乎寻常的速度在墨家弟子中脱颖而出，年纪轻轻就成为墨家头领之一，拥有了盗王之王的白痴名号。
　　这些白凤都能查到，这个少年的一切都简单得一眼就能看透，他跟自己，除了那家酒肆的偶遇外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甚至白凤还深入查过他身边的人，也排除了自己被当成别人的选项，那他究竟是为什么……
　　真是够了。白凤皱起好看的眉头烦躁的“啧”了一声，“下次见到，绝对要杀了你！”
　　手抚上脸颊，脸色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变得柔和，周身森然的煞气也慢慢消散。白凤凰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温柔的用脑袋蹭了蹭白凤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