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术Ⅰ·宿凰》欧阳倩

6、第六章：旧事（二）

　　君戎见如玉公主不答，也不尴尬，从容笑道：“不瞒宿雨姑娘，在下的居处就在此附近。姑娘内伤未愈，若是不嫌弃，可以去在下处养伤。待姑娘伤好后再从长计议。”
　　唤作宿雨的如玉公主眼神终于有了变化，渐渐变得明朗，随后浮起了浓浓的欢喜：“真的么？那我们快去吧！”宿雨猛的站起来，毫不避讳地抓起君戎的胳膊便跑。我汗颜，宿雨这受的是哪门子的内伤？
　　君戎被逐出六界前乃是真神之躯，但深山处简朴又雅致的茅屋却是他亲手所建。圣域收留的均是六界不容却又不改消失之人，六界中人混杂，因此自有一套尊卑。人作为万物之源，纯洁高尚，乃是至尊，再是魔，妖，鬼，仙，最次是神。对于这样的排名我曾不止一次提出质疑，但饶是八卦如三劫也无法为我解惑，皇后对此事也是从未提起。但这样的尊卑之别虽不偏执，但也是深入人心。在圣域但凡提起神的，皆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就如同其它五界看待人界一般。因此可以想象君戎几十年来在圣域的寂寞，只能建屋为乐、鸟兽为伴。
　　谁知宿雨看到这样雅致的茅屋登时双眼发光，大叫道：“君戎？这就是你家？”
　　微微落后的君戎带着一脸温润，缓缓地点头。
　　我本以为宿雨还会再惊叹几句，谁知她仿佛听到了默许，一头便冲了进去。随后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瓢盆落地之声，夹杂着各种惊叫。独立在门口的君戎微微的，露出了几分无奈又宠溺的笑。
　　谁知片刻后，一声尖叫突破云霄，引来了一阵阵凶狠的犬吠。君戎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古怪，大叫道：“姑娘？”
　　只见一道妃色光影从屋门窜了出来，扑向君戎。紧接着是一道更快的黑影。
　　君戎怀中的宿雨已是钗环散乱，瑟瑟发抖，恐惧得不成样子。那黑影看清君戎，立刻放缓速度，停在君戎脚边。
　　“小源！”
　　被唤作小源的大黑狗蹲在君戎脚边，一脸温顺，全然不见先前的凶狠模样。而依旧在发抖的宿雨，还在拿着颤音叨念：“狗……狗……”
　　“吓到客人！不懂规矩！”君戎面上满是恼火，已然不见平日的温文。小源呜呜两声，算是表示错误。君戎不理它，拍了拍宿雨的后背，柔声道：“姑娘，没事，不过是在下养的一条狗，有些怕生罢了。惊扰了姑娘，姑娘恕罪。”小源瞥了一眼君戎，表示对被强行冠上“怕生”这个名词的不满。宿雨却是泪流满面，浑身发软，还未听清君戎说的什么，就已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君戎又叫了两声“姑娘”，无人应答，确认宿雨吓晕了后，慢慢冷了脸，望着趴在地上的小源，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解释。”
　　小源猛然垂头，十分愧疚的样子：“我看她笨手笨脚的，怕弄坏了主人的宝贝，想出手教训她一下……”
　　君戎冷哼一声：“你没有认出她是谁吗？”
　　小源愣：“她是谁？”
　　君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缓缓转开了眼，望着屋后的远山：“以后要敬重她。”
　　小源忽然明白了什么，一阵咳嗽，含糊道：“哦……女主人啊……”
　　也不知君戎是否听清，只露出一脸淡淡的微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宿雨在君戎家已然住得十分习惯，难能可贵的是能与小源打成一片。自从那天被主人警告，小源已经自动将宿雨默认为女主人，而宿雨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格，各种调皮贪玩，自然与小源臭味相投。只是苦了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君戎因为宿雨的肚子需要被迫下厨，但至少从一开始的勉强能吃变成了能吃，厨艺有所进步。日子平淡自在，平淡到可以看见每天每时都是君戎在破坏厨房，宿雨与小源一脸理所当然的不耐；自在到连我都以为，这样的故事会一直继续，直到天荒地老。
　　一轮明月，是他们礼堂的装饰；一条黑狗，是他们的宾客兼证婚人。山为聘，月为媒。没有凤冠霞帔，只有红衣一身；没有龙凤喜烛，只有红烛一对。只是……
　　“我们在这里洞房？”宿雨望着门前燃着的一对红烛，小声问。
　　君戎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转身于小几上拿了两杯合卺酒：“合卺酒是凡间的礼仪，象征着夫妻一体，同甘共苦。我虽然是神，却很喜欢凡人这样的说法。”他将酒递给宿雨，“真的希望我们喝下这杯酒，就可以天荒地老。”
　　宿雨郑重地捧着酒，却羞怯地低着头，看清澈的酒水上倒影的皎洁明月：“自从我到圣域，就不记得我是谁，而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那时候我身上有伤，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早就死了。是你救了我，治好我，照顾我，对我好，还让小源给我做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用我一生来报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