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挽留》隐没清风

16、幸福临界点

　　记得一位研究人类情感的专家曾经说过，男女间的热恋期不会超过18个月。这项研究结果对于宁子轩来说一点都不受用。没认识张萌萌之前，他对女孩子的新鲜感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便心猿意马、三心二意了。然而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瞬间，宁张已经正式建交一周年了，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伟大事件，已经远远地突破了宁子轩的记录。他为之鼓舞，为之兴奋，为之不眠。但这并不是他的终点，他仍然要对这份感情努力不懈地坚守，以结婚为目的，以无私奉献为中心，与张萌萌手牵手、肩并肩，昂首挺胸地走下去。
　　不过，斗志昂扬的宁子轩在爱情道路上碰到了许多难以预料的挫折。
　　已升入高三的张萌萌，瞬感压力山大，导致她间歇性的脾气暴躁，常发一些无名之火。这些，宁子轩都能忍受，谁让自己长她几岁呢，况且自己还是男人。每在张萌萌火山爆发的时候，宁子轩便好言相劝，在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下，日子过的还算平稳，可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女友最近总会无端的挑自己毛病，比如走路驼背，衣领不整之类的，这时宁子轩会嬉皮笑脸地自嘲两句，但没想到女友仍旧不依不饶，说他从不重视自己所说的事情，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有时候说的多了，宁子轩也会恼怒，自己弓腰驼背，吊儿郎当的站姿是从高中起就养成的痞子习气，一辈子都改不了！张萌萌一时无语，怔怔地看着他……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的话，有些事情更让宁子轩搞得欲哭无泪了。那本是喜气洋洋的一个假日，宁子轩陪女友去商场里买衣服，迎面走来了一位身材高挑，五官端正的清秀女子，他忍不住看了两眼。然而，正是这细微的眼神被女友捕捉到了，女友为此很不高兴，甚至还声色俱厉地埋汰了他。宁子轩好言哄劝了半天，也无济于事，没想到女人的妒忌心和占有欲爆发时也会同样的可怕。之后一连几天，都不回宁子轩的短信，也不接电话，把宁子轩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他自知不占理，心有苦闷，也不便多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只是看了美女一眼，又没把她怎么样，何必为这件事动这么大的气？要知道，宁子轩的反应只是众多雄性动物最正常的本能反应罢了，难道要让男人走路的时候蒙着眼吗？
　　上述的只是几个较为典型的例子，其实还有好多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引发了争吵或冷战，两人的关系好像填满了火药的枪弹，一触即发。也许，这真的是所谓的磨合期把，但愿能风平浪静地度过。不过话说回来，频繁的争执的确会破坏原本美好的感情，近段时间以来，两人除了必要的联系外，几乎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刚恋爱时的情深意浓已鲜有再现。
　　这边厢，宁子轩被爱情荆棘折磨得身心疲惫，痛苦不堪。那边厢，小伍已经经历了分手的苦涩，小伍与一个女孩子不温不火地走到了尽头，正如二人恋情的开始，也是不温不火。两人的分手很平静，没有传说中的一哭二闹，也没有传说中的死去活来，和和气气，平淡如水，这不禁让人怀疑两人爱情的真实度。宁子轩只是知道小伍曾在一个夜晚蒙头啜泣，声音极低，好似不想被人发现。第二天宁子轩问他哭泣的原因，小伍刚开始则不承认自己哭过，随后又解释说自己掉泪不是因为失恋，是因为其它事情。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宁子轩都不再接着过问了，随他做自己的梦，走自己的路。
　　有些人，把伤痛埋葬在心里，随着时间逐渐淡化，不再提起；有些人，把伤疤揭开给别人看，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经历和痛楚。小伍属于前者，宁子轩属于后者。宁子轩把多日以来的苦闷诉诸于网上，同远方上大学的哥们儿分析目前的情况。付勇说他与阿萱也总是争吵，但毕竟天各一方，够不着，也摸不到，每次吵架最起码不会发展到白热化的程度。异地恋是把双刃剑，运用得当了，甚至可以产生朦胧的距离美，成为爱情的保鲜膜。从未与女生交往过的孙大壮劝说宁子轩无论如何都要想开点，静观其变才是王道。说完这些，便再也没有下文了。懂得颇多的陈浩然的建议是不要太过宠溺张萌萌，适时地冷落说不定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宁子轩比较认可陈浩然的话，决定以身试之。
　　可以忍耐的宁子轩在经受了几天没有与张萌萌联络的日子后，内心世界有些空虚。他心急如焚如一条干涸的河流，在等待雨水的降临。可是，张萌萌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宁子轩有些失落，终于，他没有忍住，给张萌萌打了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了。
　　“喂”，张萌萌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宁子轩默不作声。
　　“喂？”张萌萌说：“怎么不支声？”
　　“呵，还记得我是谁吗。”宁子轩说。
　　“当然……”张萌萌答。
　　电话里两人又沉默了，压抑得连空气都凝固了。
　　宁子轩随手点了一支香烟，吸进，吐出，香烟随着缕缕微风慢慢升腾。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你都没有联系过我，是不是我不主动联系你，你也不联系我。”
　　“最近太忙了，压力很大，马上该月考了，还有期中考试。班里的学生都很努力，他们的成绩比我优秀，我很着急……对了，你能在你们学校数学系找一位成绩优异的学长来帮我补习功课吗？”张萌萌说。
　　“找不来！”宁子轩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在讨论咱俩之间的事，怎么有扯到其它方面了。宁子轩越想越生气，他对女友说：“你若不想理我，以后永远别跟我联系！“说罢，他挂断了电话。
　　他的胸口好像堵住了一块石头，憋得喘不过气。这时的他简直想撕破枕头，扯烂被单，甚至想踹破房门，捅掉屋顶地来发泄胸中的郁闷。他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忍受不了爱人对他的疏视，要知道，张萌萌对憋得男生不冷不冷的态度是缘于清高的本质，对自己不冷不热便是爱情的变质。
　　难道爱情这种主观能动的事情也能被科学打败吗？难道爱情的保鲜期真的支撑不过18个月吗？为何自己仍然对爱情饱含一腔热血，而张萌萌却变得冷若冰霜了呢。
　　于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什么状态？就是张萌萌每天拿着秒表来掐着时间完成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工作状态——他们俩几乎很少相聚在一起了，不用说整夜整夜地谈心，不用说猫在电影院蜷缩在后排的角落里看电影，他们就连一起喝个下午茶，甚至是简单地一起吃一顿饭，都变成了奢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宁子轩不再劳心思考脑海里的诸多问题，因为思考是没有用的，他根本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本身张萌萌的性格里就有一丝古怪，生气后一声不吭，好像你质问她的所有问题都与她无关似的。有时候宁子轩甚至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世界。

　　在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大学生艺术团要举办一场歌舞盛宴，各路美女才子们像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积极踊跃地报名参加。但是节目有限，报名的人数很多，必须经过一系列的筛选后才能敲定最终的名单，竞争压力可想而知。身为院系文艺部副部长的小美也报名参加了，为了能稳操胜券最终入围，她找到了能歌善舞的宁子轩。宁子轩爱好广泛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说他能歌善舞一点都不为过（虽然这个词有点娘，多用在女人身上），只不过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忙于恋爱的他从没参加过学校里任何集体活动，属于艺术圈内的隐士，传说中的民间高手。对于小美的邀请，宁子轩还是觉得有些突然，但出于小美的一再要求，和看在朋友的情面上，还是答应了她。反正女友近段时间疏远了自己，倒不如应承了小美，算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小美的团队里加上宁子轩总共是五个人，另外三人都是比自己大一届学长学姐。在朝夕相处的排练生活中，宁子轩与学长迅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学长一表人才，为人谦虚谨慎，却有着深不可测的“闷骚“潜质。在外人面前，他一本正经，样貌堂堂。在私下则会偶尔的油嘴滑舌，语出惊人。其实，学长就是社会典型的成熟男人，处理事情稳重老练，接人待物诚恳谦卑，生活中又不乏幽默和情趣，是许多女人眼中不可多得的尤物。宁子轩也认为，许多在学长身上闪烁着的优点，是自己所没有的。
　　由于在队伍中宁子轩的舞技最佳，编排的重任就自然落在了他的头上。他终日冥思苦想，反复演练，虽然辛苦却也乐在其中。更重要的是，每天练舞时，伙伴们的欢声笑语使他淡忘了爱情里的痛楚，特别是每天训练后，筋疲力尽、浑身虚脱的他回到寝室便可倒头就睡，再也不必承受失眠的煎熬了。
　　宁子轩在这样的生活黄总找回了状态，良好的状态也给了他应有的回报，在评审老师挑剔的眼光下，他们的队伍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成功晋级了。一伙人痛快地庆祝了一番，那天下午，他们玩的很高兴，宁子轩也真的很开心，这种心情以致于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白天喝过酒，忘记了天空是灰色的，忘记了这个季节已经是秋天，甚至忘记了他们在干着什么事情。
　　第二天，宁子轩在百般思量后，给张萌萌发送了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这段时间在排练舞蹈，并且告诉她演出的时间在下周末晚上7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张萌萌能前来观看。这条宁子轩在早晨发出去的信息直到傍晚才得到了回复，一条简短的回复——没时间。
　　宁子轩没有心情去说服张萌萌来观看自己的表演。他在心里简单地分析了一下张萌萌的状况，她之所以在高三时会有这样异常的情绪表现，是因为她同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己没有优异的成绩，也不期望考入好大学，张萌萌也没有优异的成绩，却希望进入好的大学，属于典型的自我矛盾中的供求失衡。于是，在高三这个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她自乱了阵脚，变得喜怒无常了。自己是否应该体谅她呢，体谅这种明知“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却无奈“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桐叶已秋声”的人呢。
　　演出的日子在一天天地临近，在经历了数次彩排后，终于可以登台演出了。直到现在，想起那场演出，宁子轩仍会全身心地感到那种震撼的力量。那个夜晚不是以记忆的形式存在于人的脑海中的，而是以某种不可知的灵异力量渗入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使它如遗传基因一般刻在了宁子轩的生命里。每一丝兴奋，每一点疯狂都永远地在他灵魂深处回荡。
　　当吉他手疯狂地砸向琴弦琴弦将烈火点燃时，整个体育馆瞬间就烧着了，在重金属摇滚那令人心惊肉跳头晕目眩的节奏里，全场观众都沸腾了，他们在闪烁的灯光下跳起来，疯狂地尖叫着，扭动着，如狂焰乱蹿，如疾风劲扫，如霹雳划空，如暴雨倾盆，全场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微尘，每一颗粒子都在这狂暴中沸腾，蒸发，燃烧，如触电一般颤栗。人已经不再以个体的形式存在了，他们幻化成欲望、激情、狂热，在闪闪烁烁的空气里剧烈地碰撞、碰撞……
　　当玛利亚.凯丽的那首《bye-bye》在舞台上响起时，体育馆的气氛才真正进入了高潮，宁子轩带着队伍来到了舞台中央，凝神站立，摆出了一个个洒脱投入的姿势。灯光炫动，掌声雷鸣，他们开始舞蹈了！首先是solo，每个人利用自己的特长分别独自为观众solo了一段独具魅力的舞蹈，像海面上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像深林中一只疾走的鹿，用灵活的四肢甚至是五官，娴熟自由地舞动着。音乐更高亢了，舞蹈更强劲了，台下早已是人潮涌动，激情似海。突然，一个完美的定格，舞蹈与音乐戛然而止，继而响起的是迈克尔.杰克逊的《This is it》，大家迅速站好队形，踩鼓点，跟随着排头的宁子轩忽而全身惊颤，触电般急骤；忽而一阵蠕动，龙蛇般柔韧；忽而挺身屹立，像参天松一般笔直！
　　几乎所有的观众都站起来，挥动着手臂，扭动着腰臀，荧光棒开始如金色的雨点般在舞台上空飞落，紧接着是纸飞机、玫瑰，一切美好的东西如飞蛾般飞向舞台。
　　演出结束后，宁子轩和大家在舞台上合影留念，摆出了各种pose，有两位学姐在镜头前抛眉弄眼，各显神通。在照相的同时，宁子轩的目光一直在搜寻者一波波离去的观众，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怎么那么傻呢，如果她来了，一定会事先告诉自己……
　　始终相信，命运之轮是在那一刻悄悄地转离了方向，在未知的轨道上向着一片迷雾开过去。宁子轩还有关于宁子轩的一切在那时刻就已经注定了，纵使他怎样去挣扎，怎样去寻觅，这故事会是同样的结局。纵使情节发展中会出现很多偶然，但那结尾却已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