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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逃出 ...

  •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屋,阴森森的透着股寒气,墙角燃着一盏幽幽的烛火,明晃晃的,却不带丝毫暖意。

      四周黑漆漆的墙面上琳琅满目的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森冷的刑具上染着暗沉的红色,也不知是烛火反射出来的光芒还是时日长久生出的斑斑锈迹,亦或是长年累月沉淀下来的血迹。

      石屋中央放着一个高大的刑架,上面用铁链绑着一个衣衫破损,满身鞭痕的人。凌乱的发丝湿漉漉的遮住了半边容颜,双臂被绳索捆住高高吊起,沾了盐水的鞭子呼啸着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血迹斑斑的身躯上。

      吊着的人双目紧闭,柔软的口腔早已被牙关咬破,殷红的血迹顺着唇角流淌而下。他已经没有力气痛呼出声了,从一开始的强自忍耐到后来的呜咽啜泣再到现在的麻木,他始终没有开口求饶过。若不是细长的鞭子落到身上时引发的细微抽动,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石屋之内阴森森的静谧无声,只有鞭子抽打发出的“啪啪”声,每一鞭子下去都能看到飞溅起来的血珠,在烛光之下反射着妖异的红芒。

      “隆隆”石门开启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屋内单调的鞭声,气质斐然的两人跟着影门死士走了进来,给阴暗的石室添了抹明亮的风采。

      黑衣的行刑人收起鞭子,走到一旁跪地行礼。

      太子在离刑架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看着几乎没有气息的人漫不经心的问道:“他死了吗?”

      跪在一旁的行刑人起身上前,按着他的脖颈查探了一番说道:“回殿下,只是昏过去了。”

      秦真潜眉宇一皱,沉声道:“可问出些什么了?”

      行刑人道:“还没有,这人性子硬得很,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

      “性子硬?”秦真潜冷哼:“孤见过的硬骨头多了去了,倒要瞧瞧他能硬到哪去!将他弄醒,孤亲自来问。”

      行刑人恭声应诺,舀起一勺浸鞭子用的盐水倒在满是伤痕的身体上。昏迷着的人被这任何人都无法承担的疼痛痛醒过来,唇边泻出低低的呻吟,双目迷蒙没有丝毫焦距,全身似乎被放在火上烤一般痛得他只想大喊出声,可他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双颊被人不轻不重的拍打着,留下殷红的痕迹。毫无光彩的眼眸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与阴暗的石室毫不相符的尊贵男子,唇角下意识的低喃道:“你是谁?”

      “呵呵!”秦真潜低笑出声:“这句话不是该由孤来问你吗?”

      一个简单的孤字让他半迷蒙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他艰难地晃了晃脑子,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毕竟这世上能以孤自称的人实在不多,而在颖朝除了太子秦真潜谁又有那个资格?

      见他重又保持沉默,秦真潜不禁挑眉说道:“怎么?你不打算对孤说些什么吗?”

      对方依旧抿着唇不吭声,秦真潜也不着急,他轻轻走动着四下打量墙壁上的刑具,慢条斯理的说道:“孤并不是一个喜欢见血的人,若无必要实在不想搞得太过血腥,但倘若对方软硬不吃的话,孤也不在意使些特殊的手段。”

      不喜血腥?洛君望暗中冷嗤,若不喜血腥自己这一身伤是哪来的?六年前如意楼的那场大火是怎么起的?阳城宁家又是怎么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颖朝太子不喜血腥,这当真是他听得最好笑的笑话了。

      秦真潜走到吊着的人身边,只是他空茫却又坚毅的黑眸,道:“孤没有时间陪你瞎耗,你不说不要紧,想来那孩子也是知道的。”

      “当啷啷”铁链的撞击声响起,洛君望猛然抬头,漆黑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害怕。

      秦真潜得意的笑笑,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你确实意志坚韧,若你不愿,恐怕任何刑具都撬不开你的口,就不知那孩子是不是也这样坚韧不拔,那身脆弱的身子骨能挨得住几鞭子呢?”

      “站住!”一声低弱的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秦真潜挑了挑眉,道:“怎么?愿意说了?”

      洛君望无力的闭了闭眼睛,沙哑道:“我叫君穆,是那孩子的父亲!”

      此言一出,自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安翘之身子一震,目光锐利的向伤痕累累的人射去。

      “哦?”秦真潜转身道:“据孤所知,宁家家主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难不成你是死而复生。”

      果然!他是知道了小欢喜的身份才抓他的。洛君望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并非他的亲身父亲。六年前,我在如意楼当大夫,楼中起火的那个晚上,我遇到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死了很多人,那个妇人将孩子托付给我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后来我逃了出来,就将那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了。咳咳,这六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我以为已经没有关系了,谁知一个月前那孩子竟会突然被人掳走,我一路寻着痕迹,好不容易才查到他的下落,便来救他了,却不想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秦真潜沉思片刻,开口道:“将他放下来看好了,莫要让他死了。”说着拉着安翘之向门外走去。

      石门关上前,安翘之透过门缝看了眼解开锁链瘫软在地的人,转身问道:“太子信他?”

      秦真潜笑道:“他确实没有说谎,但也没有说完全。”

      安翘之皱眉,“您是说他有所隐瞒?”

      秦真潜点头,“他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平常人而已,便是会些药物,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独自一人潜进影门总部,背后定然有人暗中相助。而且他说好不容易方才查到孩子的下落,可影门行事向来隐秘,他是怎么查到的,又是谁帮他查的?这人的身份恐怕也并非区区一个普通大夫那般简单。”

      安翘之恍然,却又有些疑惑,“既然太子明知道他有那么多破绽,为什么不追问下去?”

      秦真潜拉着他的手笑道:“如今天色已晚,前殿的宴会恐怕就要散了,孤这个做主人的岂有不在的道理。至于那人,只要不死,终归有办法让他仔仔细细的说出来的。”

      安翘之点头,低垂的眼眸闪过晦暗的光芒。

      密封的石屋内,影门的人已经离开,衣衫破损满身伤痕的人如破烂的布娃娃一般瘫倒在角落中,若不是因地面窜起的寒气和身上尖锐的疼痛而时不时颤抖一下的话,几乎要让人以为那只是一具尸体。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长的让他觉得似乎已经等不到天明的日出。

      团在角落中的人影突然动了一下,短暂的让人以为和先前一样只是因身体的疼痛而产生的本能抽搐,但那双掩藏在凌乱的发丝后募然睁开的漆黑色眼眸证明了事情的异样。

      他忍着全身火辣辣的剧痛撑着地面艰难的坐了起来,每动一下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就越加的抗议叫嚣,原本已经开始止血的鞭痕又流淌出殷红的血迹。

      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捆在一起,他试着扭了扭,双腕一阵刺痛,绳索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显然困得很结实,也很专业。漆黑的眼睛四下转悠了一圈,他紧咬着牙关,扶着墙壁慢慢的,努力地站了起来,身上传来的刺痛让他恨不得立刻昏过去才好,唇角终究忍不住发出一声细细的呻吟。

      瘦弱的后背无力地抵在冰寒的墙壁上,被碾压的伤口仿佛又被盐水洗涤了一遍。漆黑的眼睛闭上又睁开,散发着坚定夺目的光彩,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硬是向前走了好几步。口腔内涌起一阵阵腥甜,刺激的他脑中昏眩。

      豆大的油灯晃晃悠悠,他咬了咬牙,举起手臂将手腕上的绳索凑到橘黄色的灯火上。炙热的火舌吞噬着结实的麻绳,也灼烧着他的双腕,但他没有丝毫退缩,这点小小的烧伤算什么,比起他全身的剧痛不值一提。

      捆绑的绳索终于断开,他甩了甩手,将焦黑的断绳扔在地上,然后摸向头顶的发髻。沾着血迹的十指在发丝间小心仔细的细细摸索,忽然指尖像是摸到什么东西似的顿了顿,然后慢慢地从发髻间抽出一条细长的东西。

      那是一根乍看上去和普通的发丝没有两样的东西,一样的颜色,同样的长短,只是比之柔软的发丝多了抹坚硬,有点像细长的铁丝。

      他小心地摸了摸那根铁丝,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幸亏他留有后手,否则在绣袋被没收的情况下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儿。

      白皙的指尖抹了把身上细细流淌的殷红小心的、均匀的涂抹在细长的铁丝上,黑色的铁丝变成诡异的黑紫,然后他将铁丝的一端凑在油灯上慢慢点燃,黑紫的色泽一下子变成妖异的鲜红,在铁丝上细细流淌,仿若活物。

      一股淡淡的似乎是檀香,却又夹杂着血腥的味道慢慢飘散开,若不凑近了细闻得话根本闻不到。

      他持着细长的,冒着诡异红烟的丝线一步一步,坚定地向门口走去。

      “隆隆”石门开启,一个黑色的身影向他身上扑来,他略显笨拙的避开,那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并没有去查看地上那人的情况,而是直接绕开他向门外走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冉雾”虽然好用,但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并不清楚这座地下总部的具体路线,能够找到小欢喜也是误打误撞全凭运气,而他现在也只能再赌一把。他现在的所在明显是一个刑室,而刑室与牢房应该是相差不远的吧!

      他沿着长廊一间挨着一间的将石室的门统统打开,石室都差不多大,四四方方,一览无遗。有的石室是空着的,也有石室是住着人的,而住人的无一例外都或躺或仰的瘫软在地。

      时间慢慢流逝,耳边传来熟悉的“隆隆”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共打开了几道门,只觉得脑中昏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他明白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终于,在一堵石门被开启后,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他一下子冲过去,搂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上上下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随即轻轻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任何伤痕。

      小小的孩子蜷成一团躺在床上,红彤彤的脸颊上满是泪痕,他怜惜的伸手想要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却没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斑斑血迹,只一下,小孩白白嫩嫩的脸庞上划上一道刺目的红痕。

      洛君望不满的皱了皱眉,想要擦去那道碍眼的痕迹,可身上血肉模糊,哪还有一片干净的地方。他叹了口气,俯身将孩子抱入怀中,明明是脆弱到了风一吹就能倒下的身体这一刻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竟一下子就抱起了不算轻的孩子。

      一步又一步,一个又一个带血的脚印被他抛在身后,时不时的,狭长的走廊间或倚或躺着一两个鬼面黑衣之人。但他已经不会再去害怕了,不仅是因为他们再也不能伤到自己,更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其他。

      走到后来,他几乎是凭着一股本能向前动,连手上的细丝已经燃尽都不知道。直到脚下一绊,满是伤痕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那股尖锐的痛楚终于拉回了一点他一直麻木着的知觉。眼前一片黑暗,他四下胡乱的摸了摸,一阶一阶的台阶蔓延向上,他晃了晃脑袋,原来已经到这里了么?

      就要出去了,还有一点点,就一点点!疲惫到了极致的内心陡然生出一股锐气,空茫的眼眸凝成一抹亮丽的光彩。他解下腰带将孩子牢牢地系在背上,暗中摸索着几乎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去。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阶梯,对此刻的他来说却难如登天,每向前一步都如踏着刀山一般。但越是如此,他心中的那股意志就越是顽强,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暗夜之中几乎要发出光来。

      终于,头顶的石板向旁边开启,一丝隐约的光亮透过破旧的窗棂射了进来。一大一小浑身是血的两人慢慢的从洞口爬了出来。

      洛君望看着泛着红光的天际,思绪迷糊的想:原来已经天亮了吗?他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却只能勾住身边孩子的衣角,无声的沉寂下去。

      这时,成堆破旧的桌椅后面拐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他走到昏睡的两人身边,低低的赞叹道:“我倒是小瞧你了呢!进了影门竟还能活着走出来,当真是不简单!”他抬眼望了望两人身后那道蜿蜒在地的血痕,掏出一粒药丸喂入洛君望的嘴中,“意志确实坚定,就不知能不能一直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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