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与尔同销万古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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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也恍惚记得正和阿沚身在客栈，她出于好奇拆了一本唐代的通俗小说《凤求凰》，把金子撇到一边，里面掉出来一方素纱——没错，是素纱。素纱扩散为一片云烟，阿沚说了句什么话，她没听清就失去了意识。
意识渐渐回笼，思维一时半会却不能集中，眼前似乎蒙了一层薄雾。
这是……哪里？
……热……好热……热……好热……热死了……
忽然有什么火热通红的物件被提到半空，猛地浸了冷水，滋啦一声。俏也吃了一惊，游离在外的思绪回归，视线终于重新清晰起来。
……剑……？
赤红色、充满不祥气息的剑……样式无比熟悉……是什么？
叮叮当当的捶打声，呼哧呼哧的风箱鼓动声，滋啦滋啦的淬火声——铸剑？
谁在铸剑？所铸何剑？何时何地？
轰隆——
紫色之字闪电从天而降，劈开铸剑炉，赤红长剑悬空而立。凶煞之气愈发严重，弥漫在小小的铸剑室，呛得铸剑炉旁静立（或称‘由于一时没反应过来所出环境而发呆’）的俏也无法呼吸。
“天劫渡，凶剑成，名之为——焚寂！”铸剑的工匠手臂在胸前画了个圈，伸展开来，双手取剑。他的表情虔诚，庄严而又肃穆。
——焚·寂·凶·剑！
剑灵重创未愈，陷入沉睡，焚寂凶剑这才没反噬握住它的龙渊族的铸剑师角离。
所有的点连接成线，关键点串接成的线索足够俏也判断她此刻所处环境了——太古时代，太子长琴贬谪之初，原身凤来琴被毁，三魂七魄于投胎途中在榣山眷恋不去，为人界龙渊部族之工匠角离所得，经禁法生生分离魂魄，将命魂四魄作为剑灵，铸成焚寂凶剑。
——所以，阿沚在哪？
俏也此刻的存在方式比较符合人们意识中常见的“亡灵”形象，即不可见漂浮物。到目前为止，她碰不到人，也碰不到东西，只得跟着角离，默默记下他放置焚寂的位置。
记得角离铸造焚寂时，他的妻子身怀六甲，不日临盆。焚寂既成，他自然要去看看自己的妻子孩子。谁知三转两转，角离的目的地居然是一家酒肆。目瞪口呆的俏也看着他呼朋引伴，大碗喝下一坛坛浮着白沫子的浊酒（即古代的‘绿酒’、‘新酒’），直到酒肆打烊，才打着酒嗝回去……铸剑室。
我（不可以说脏话所以屏蔽）……WTF！这位大师……略渣啊！你老婆马上生孩子，你在铸剑室不知道宅了多久，出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饮酒作乐？
是了，心中下限不低到一定程度，取得生灵魂魄，以铸魂石施法撕裂，取其部分铸剑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恐怕很难做得出来。俏也此刻已经知道完整魂魄的意义，利用魂魄之力的……必当咎由自取（某男主遥隔一个幻境的距离膝盖中了一箭）。
正直向御姐丝毫没有遗忘，她心许阿沚，定要为他寻回封存有他命魂四魄的焚寂凶剑。眼下，便是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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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事事地漂浮了若干天，一时间，仿佛有某处强烈地吸引着她。她遵从心意飘过去，在内室某处门外听得猫叫般微弱的儿啼。
她知道，命运的轨迹早已铺好，该来的……来了。
视野突然从三维转换了二维，眼前的屏幕一片雪花，雪花屏持续一盏茶时间后，投射出一幅温馨的画面：妇人打扮的青年女子抱着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哼唱摇篮曲，胡子拉碴的父亲拿着一把小刀正在刮胡子。
仔细听妇人唱的摇篮曲，俏也抿紧唇，感到世界观快要崩塌一角了。她唱的歌词是一种俏也不曾接触过的完全陌生的语言，连语系都无法判断。可是奇异的，这位不明漂浮物竟然听懂了，还附带自动翻译：
“谁是勇士？我的祖父。我的祖父的勇猛啊，捕捉了一条龙。捕捉了一条龙，可以用来做什么？捕捉了一条龙，铸成了龙啸剑。铸成了龙啸剑，取名叫做龙渊。”
“谁是强者？你的祖父。你的祖父的强壮啊，捕捉了一只凤。捕捉了一只凤，可以用来做什么？捕捉了一只凤，铸成了凤鸣剑。铸成了凤鸣剑，取名叫做凤仪。”
“谁是力士？我的父亲。我的父亲的力大啊，捕捉了一头虎。捕捉了一头虎，可以用来做什么？捕捉了一头虎，铸成了虎魄剑。铸成了虎魄剑，取名叫做破军。”
“谁是丈夫？你的父亲。你的父亲的威风啊，捕捉了一名仙。捕捉了一名仙，可以用来做什么？捕捉了一名仙，铸成了仙魂剑。铸成了仙魂剑，取名叫做焚寂。”
唔唔，好拉仇恨的歌词，从龙族到凤凰到虎兕，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得罪个遍，无辜躺枪的还有被威风的“大丈夫”切吧切吧剁了的某位仙魂。俏也耗费大量意志力才克制住唇角抽#搐的自然反应，同时克制住的还有对龙渊族的仇恨。
……用这种血淋淋的资本原始积累的发家史当做儿歌真的没问题？怪不得提到龙渊族，总使人联想到铸剑师，这个史前民族已然深刻意识并贯彻“教育从娃娃抓起”的观念，而且早就开始实施推广。
俏也将关注点投注给阿沚的前身——妇人怀里的婴孩，这孩子不声不响，她还没忘记三岁以内的婴幼儿需要大量睡眠，此刻有一半仙魂的‘角越’婴儿大概睡着了。俏也的心悬在半空，她不知道如何打破眼下的困境。
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再次穿越。
足下是闪着金属光泽的平滑地面，获悉外界消息的渠道唯有眼前的屏幕。如果是真实，为什么她会以三次元观看二次元的形态得知角越的最新动态？如果是幻境，幻境的构成和阵眼又是什么？她对太古时代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古剑奇谭》的开篇旁白水平，不可能构建出如此纤毫毕现的完备世界。
信息量严重不足，无法进一步推断，她只好等待事态后续变化。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头将要在地平线边缘露头，龙渊族的铸剑师角离离开妻儿，据说要去舂米，准备远行。妇人把孩子放在一边，缫丝纺线，编织衣物，同样为家主的出行作准备。
日头落下，第一天的准备活动结束，角离夫妇与婴儿角越一起就寝。俏也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盯着角越看了半个时辰，她蓦然惊觉——作为一个小婴儿，角越太安静了。整整一天，不哭不闹，这不正常。
这是‘他’第一次渡魂，在魂魄受到重创的情况下，失去了命魂四魄的二魂三魄浑浑噩噩地投入角离之妻腹中，成为胎儿降诞。他这么安安静静却不惹角离夫妇怀疑，总不能是角离夫妇认为所有孩子都乖巧得不像话罢？
他对外界的颜色、声音刺激有反应，出生时也啼哭了几声，耳朵和声带没问题。那他怎么会长年累月呆立，日日夜夜一言不发呢？……莫非，凡人的躯壳承担不了力量漫漫的仙人半魂，角越——竟然是痴儿？
心中转着这个不负责的念头，却仿佛拿到了开启次元墙的钥匙一般，面前的屏幕再次发生扭曲——扭曲成三次元。
眼前一黑，俏也被恢复光明时满目红光刺激得泪流满面。举起衣袖擦干泪水，看到的画面有些匪夷所思，于是哪怕是脑洞技能高深的正直向御姐，也不免出现大脑一片空白、失去语言能力的不良反应。
地点是铸剑室，角越自小时常呆望焚寂，似心有所感。此刻，呆望焚寂的角越足有十一二岁——俏也好想咆哮，不过是转换了个存在方式，中间的十年哪里去了？怎么突然就跳台到十年后了？
当然没人理她。她下意识地去拉角越的手，动作那样熟练，仿佛去拉阿沚的手。
她的手穿过角越，穿过焚寂，落在空处。
俏也如同刚刚发现自己已经死了，而且至今不曾为这个世界接受一般，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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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小剧场#待你长发及腰#
争夺到主动权的俏也拿起自己十二岁时的手机，刷微博。由于与现代社会脱节太久，忽略掉各种@各种评论各种私信，直接打开热门话题。
对其中一个起了兴趣，查清前因后果，关闭手机，笑问阿沚道：“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反正阿沚不会吐槽“首先你要有长发，其次你要有个少年，最后你要有腰”，更不会反问“及到哪重腰”【摊手
阿沚沉吟片刻，端详俏也片刻，掐算天机片刻，等到俏也一边眉毛扬起似是有些着恼，严肃摇头道，“不妥。”
俏也：“……何？”这是什么反应？
阿沚熟练顺毛，幼版俏也的长发多么令人感动~正版的那个，唉……不解释，感觉俏也情绪已经稳定，没有发火倾向，柔声问道：“美哉，秀发！何时仅只披肩？”
你少年时代的长发多好啊，再长长一两寸就能及腰了（遗憾），什么时候剪短的？
俏也默，忘了在正文中她时间（暂时）恒定的设定了。照这个趋势，别说几年后阿沚加冠，就是几十年后阿沚知天命，也“待不到我长发及腰”。——难道他将玩笑当做敷衍？
心里有事，气势便弱了。安小御姐呐呐答道：“……二十三岁毕业旅行，路遇劫匪。搏斗中长发被树枝勾住，险些丧命，那以后图方便，就剪短了。”
抬头看终于高过她的阿沚（……），容貌昳丽的青年人正温柔地瞧着她。没有一句抱怨，眼神却带着点失落，失落没带出来，只是无端使人觉得气氛压抑。
“可恨我当年不在——如若不然，凭他是谁，在下定要教他恨爷娘生他在世！”阿沚说出口的却是为她不平，措辞与她母亲惊人相似，话锋一转，“阿梅果真、果真允我‘待你长发及腰’？”
一句话脱口而出：“待你长发及腰也行……等会儿！”
没等她驳回被套出的这句承诺，阿沚立刻与她击掌，截口道：“大善，大善！幸甚至哉！吾发已及腰，不久相迎取！”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下聘怎么样？
俏也：“………………”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与尔同销万古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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