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虫洞穿红楼》洗雨疏风

5、姨娘

　　也亏得柯老姨娘命好，生出的杨子才，竟是难得的孝子，因见得生母日子不好过，一成婚，便接了生母在身边奉养。

　　又遇着李萱这身子的原主，陈萱娘那样贤德的媳妇，侍奉柯老姨娘，竟比侍奉亲娘还用心加意，吃得穿得，不管是山珍海味，还是绫罗绸缎，只要力所能及，皆没有不敬奉的。

　　再说旁的，杨子才只是一秀才，陈萱娘嫁来，家中也不过使唤两三个下人，可自从柯老姨娘来了，只说没有出心出力的人服侍，一年里竟添了七八个仆妇，全不想陈萱娘身边也不过两个丫头。

　　按说，这样的媳妇，在人前人后，纵然博不得一声前世积德，今生造化，却也当得上一声好了。

　　然而，世上就有柯老姨娘这样的糊涂人，不但觉着陈萱娘的孝顺，是理所应当，还嫌陈萱娘做的不够好，终日的挑刺闹事。

　　杨子才又是个极孝顺的人，每见得柯老姨娘生气动怒，哭天喊地，又问不出个究竟，便只当是陈萱娘大家出身，与柯老姨娘相处不来，少不得当着柯老姨娘的面数落陈萱娘几句，过后再向着陈萱娘陪不是。

　　可柯老姨娘这等内宅里撕混出的破落货，哪阵风儿听不明白，本就瞧着陈萱娘不顺眼，知道杨子才私下的举动后，更是将陈萱娘看做了眼中钉，恨不能立时拔了去。

　　此后，各种刁难磋磨，自必不说，陈萱娘只知孝顺，全不懂忤逆为何物，于是皆都容忍了，只盼着柯老姨娘能早日明白过来。

　　可没想，陈萱娘还未将柯老姨娘感化过来，杨子才便已去阎王爷面前报道。

　　死了儿子的柯老姨娘越发丧心病狂，恨毒着陈萱娘命不好，克死了杨子才，裹着些没廉没耻的歪货，朝闹暮骂，生生将陈萱娘逼得上了吊……

　　李萱看着眼前披头散发，口上污言秽语，滚在地上大叫杀人啦的柯老姨娘，心中忽生一股厌恶感，这世界真特么的令人憎恶，作恶的逍遥自在，行善的却早赴黄泉。

　　若是一般人，见着柯老姨娘这等泼货在地上打滚撒泼，早八百里躲远了去，生怕惹出事来，丢不开手。偏生柯老姨娘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流年不利，竟撞见了阮二奶奶。

　　阮二奶奶也是杨家妯娌中出了名的人物，看着和气圆滑，实际上，眼里根本没有上辈下辈，只看重金钱利益，为了钱不落虚空，在族老跟前都敢指着名字骂娘，平日里，也只有她欺人，没有人欺她的。

　　因她为人世故，该正经处来，倒也样样不落人后，别人礼敬她，她也肯对人另眼相待，故而族中人虽多知她非贤良人，但她的名声却不大坏。

　　而如今柯老姨娘打了阮二奶奶不说，还敢在阮二奶奶跟前撒泼，简直是老虎嘴里拔牙—找死。

　　阮二奶奶一见柯老姨娘往地上打滚，上去就是狠狠一脚，直踢得柯老姨娘在地上滚了三圈。

　　腾开手来，只觉头皮一阵刺痛，阮二奶奶伸手一摸，竟锊下一蓬乌泱泱的头发来。

　　阮二奶奶长相丑陋，唯有一头青丝，还算得堪入人眼，故得阮二奶奶格外留心养护，如今见得满手落发，一时心痛的无以复加，狠踢了柯老姨娘两脚还不解恨，又一屁股骑在柯老姨娘胸上，劈头盖脸地抽着耳刮子。

　　柯老姨娘也不是个光挨打不还手，见着叫唤不管用，头一顶，两条腿一鼓劲，直把阮二奶奶顶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柯老姨娘跳起来，扯着阮二奶奶的头发，照脸也是一顿耳光，阮二奶奶又焉能吃亏。

　　一屋子人劝也劝不住，拦又不敢拦，只能傻呆呆地看着两个人施出十八般武艺战成一团，爪来手挡，拳来腿体，端的是矫若八卦游龙，猛如形意长拳。

　　呜呼哀哉，此等女中豪杰，竟困守闺阁方寸之地，老死于绣榻罗褥之间，不曾上得战场，一扬威名，真真是逢时不祥。

　　“够了！”一声厉喝从门外传来，阮二奶奶和柯老姨娘不由得停了手，循声往门口看去，却见着一个丫头扶着一个身着素服，面目慈和的老妇进了屋来。

　　旁边的丫头仆妇见着来人，立刻涌了上来，扯着拽着，硬生生的将两人拉开。

　　阮二奶奶迟疑了一下，旋即晃了晃头，一头扑到在老妇跟前，哭说道：“叔母，我……我好意来瞧瞧婶娘，见着柯老姨娘，也是好言好语的问好。没想着柯老姨娘她……你瞧瞧我这头发……”

　　屋里的人忙忙到了老妇跟前见礼，口称老太太。李萱才刚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自然知道众人口称的老太太，便是她正经的婆婆，杨子才的嫡母，杨老太太。

　　李萱正要上去行礼，可没想腿脚早已没了力气，刚一站起来，便是一踉跄，幸而手撑在桌上，才没有跌倒在地。

　　杨老太太眼见着李萱一踉跄，不由得皱起眉，向着李萱道：“你这孩子，病才刚好，快别起来了。”李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杨老太太，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含糊道：“我没事儿，只是有一些儿……一会儿就好了！”

　　杨老太太也知道她这个庶儿媳的性子，从来是温柔良善到别人欺上头也不吭声的，否则也不至于悄没声息地上了吊。

　　杨老太太眉头越发紧皱，回眸看了看被人扶着的柯老姨娘，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脸上却不露分毫，只看着阮二奶奶道：“你……这不是三房江哥儿他媳妇么？你这是……”

　　看着阮二奶□□顶那一大片白生生的头皮，饶是杨老太太见多识广，一时也有点儿吃惊了。

　　阮二奶奶拿着袖子擦了擦脸，哭诉道：“回叔母的话，我听说婶娘醒了，方过来瞧瞧。正要回去呢，就见着柯老姨娘带了一大群人又是叫骂又是打人的往这边来了。我见着这形势，难免有些吓着了，便问柯老姨娘是来做什么？苍天可见，我就是那么一问，谁知柯老姨娘，她……她竟打了我一耳光，口里又不干不净的骂着难听话，我……实在是气不过了，才稍微还了下手……”

　　杨老太太和柯老姨娘打了几十年交道，哪不知道柯老姨娘的性情，虽知道阮二奶奶的话不尽不实，但归根结底，事是柯老姨娘挑起来的没错。

　　杨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柯老姨娘，闭了闭眼，声音和缓，平静无比道：“柯姨娘，你又是发什么疯！栋儿没了，你不说帮衬着栋儿媳妇几分，反而一而再，再而三，为难她，我想着栋儿去了，你心头不好受，失了分寸也是有的，也不愿多跟你计较……没想，今儿，居然连着族中亲戚你都敢动手打了，你是越发能耐了啊。”

　　柯老姨娘满脸通红，杨老太太站着，她倒在地上，越发显得杨老太太居高临下，再听着杨老太太意有所指的话语，想起自己这些日子，费尽心思折腾，不但不曾如意，反而给了杨老太太指责她的借口，一时心虚变成恼怒，大声嚷嚷道：“我为难她怎么了，神仙也离不了忠孝的，要不是被她姓陈的命硬刑克了，我那栋儿怎么会……”

　　许是想到了杨子才，柯老姨娘忍不住嚎啕了起来。

　　阮二奶奶听了只是冷笑，吹了吹手背上的抓痕，笑道：“哎呦，老姨娘说是婶娘克的？怎么我瞧着，前头没接了老姨娘来，我叔叔一家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哪一个不说句好儿，自打老姨娘来了，今儿打明儿骂，叔叔不是心里发烦，如何会出去游湖……依我说，要克也是，老姨娘你——”

　　阮二奶奶话还没说完，就见着柯老姨娘腾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指着阮二奶奶破口大骂道：“贱人，你少在这里挑唆！”

　　说着，又恶狠狠地指着李萱，骂道：“还有你，姓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看我不撵了你这个丧门星！”

　　“啪”的一声，柯老姨娘的脸上又狠狠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两耳嗡嗡作响。

　　“你给我闭嘴！”

　　杨老太太吼了一声，扇了柯老姨娘耳光的左手，在桌子上一拍，大怒道：“今儿我在这儿，你就敢骂人丧门星，我若不在这儿，是不是你就要说，是我老太婆命硬，克死了丈夫又克儿子啊！柯氏？”

　　柯老姨娘本想反驳两句，可一看杨老太太的脸色，心里一发虚，只是嘟囔道：“我没有……”

　　杨老太太嗤笑一声，冷淡道：“有没有，老婆子我心里清楚着。什么神仙也离不了忠孝，你算哪个牌位上的人物，在我跟前提忠孝。柯氏，你给我听清楚，在我跟前，她陈萱娘能坐着，可你姓柯的，只能站着。你若是再闹事，我要卖了你或是关你一辈子，也没人会在我面前吱声，别怪我没提醒你。”

　　柯老姨娘直接瘫在地上，面无血色。

　　一旁跟着柯老姨娘过来的仆妇丫头，许也是被屋里的阵势给吓住了，纷纷往后挪了挪步子，试图将身子藏起来。杨老太太挑了挑眉，看着那些仆妇丫头，摇头叹道：“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行了，你们是侍候谁的人？”

　　几个仆妇丫头你看我，我看你，半响不敢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仆妇支支吾吾道：“我们是侍候老姨娘，不，是侍候小姐儿的。”

　　“侍候小姐儿，那你们跟着柯老姨娘跑来干什么？我看，定没好事！”

　　阮二奶奶挨了打，心头不爽利，瞧着这些跟着柯老姨娘一起来的仆妇，越发不顺眼，猜疑着眼前这些仆妇里，定有人方才拉了偏架，这话语也就不怎么动听了。

　　听了阮二奶奶这话，那说话的仆妇抖了抖，两条腿跟棉花似的，膝盖往下一跪，磕头道：“不管我们的事儿啊，是小姐儿病了，老姨娘说……我们劝了的，只是老姨娘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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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登陆真不容易，我换了三个浏览器才能发文。总是非法进入目录页，不知道怎么又抽了。以后就是这样写下去，不会再修文了，主要是太久没码字了，老是思维卡顿，速度巨慢，希望能慢慢恢复到从前的速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