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云端（冢不二）》祎逸

10、第六章 遥远的星球

　　公元2161年 5月17日( 3个月之前 )

　　抬手示意自己身后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出击的士兵不要动，忍足看着眼前那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人，说道：“迹部将军，我不想伤害您。星系移民联盟在火星的力量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了，请您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了。”忍足皱着两道好看的眉，此时的表情异常严肃。

　　与忍足相隔大概有十步左右的，是一位身着藏黑色军装的老人，军服的肩章上，象征军队最高级别的金星，闪闪发亮。说是老人，是因为他斑白的两鬓，但是单从外表来看，却依旧拥有不低于年轻人的神采，特别是那双眼睛，透露出睿智与尊贵，整个人看起来，不容侵犯。空着手的老人身后，散布着三名同样身着藏黑色军装、手拿枪械的士兵，高度警惕的看着冲进指挥室的忍足等人。

　　“景吾说的对，你和手冢、不二，你们三人，的确是不容小视的对手。五年前我不该轻易放你们回去啊，真是放虎归山啊。”笑着叹息，老人没有任何已经战败的窘境，相反却异常从容。

　　眉头皱的更深，忍足清楚，其实当初以学生的身份被派来星系移民联盟的总部——火星学习，本就是地球盟军的探敌之策。作为军人，自己和手冢、不二，来到这里是有军事任务在身的。虽然最初掩饰的很好，可是半年后突然中断学习的时候，三人就已经猜到，他们真正的身份被发现了。

　　“五年前，你们来这里没多久，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毕竟军人和普通百姓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无论是做事方式，还是生活习惯。而你们只用了仅仅三天的时间，便让学院中看不起地球人的学员心服口服，你们的优秀，也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想法。但是，看到景吾和你们走近，我想，也许可以将计就计，但是，没想到……”摇摇头，老人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是迹部让你放我们离开的？”听到老人的话，忍足先是一惊，随后便了然的问道。

　　“最初，我并不知道你就是景吾在地球生活时的那个最要好的朋友……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景吾的笑容，是自从我把他带到这里以来最真心的笑容……我不想，不想让他失去这种笑容……”老人没有正面回答忍足的问题，有些东西不用点破，却已然很明了。

　　忍足低下头，没有人注意到忍足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再次抬头，换上军人的严谨，道：“迹部将军，我以本次地球盟军最高战斗指挥官的身份向您保证，只要您……”投降二字没有说出口，忍足换了种方式说道：“只要您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不会伤害您。”

　　“哈哈哈～～～孩子，你认为我会那么做吗？”老人爽朗的笑声响起在偌大的指挥室中。

　　“我知道您不会，但是，伯父，我希望我可以说服您这么做。”忍足也换上了笑容，就如同是五年多以前的交谈，称呼迹部的父亲为伯父，而迹部的父亲，总是叫自己孩子。

　　摇摇头，老人笑道：“孩子，我知道也许你可以，但是，有很多事，不是我们所能把握的。你有你要完成的任务，而我，也有我的使命。”话音未落，老人的神色突然一敛，拔出了挂在腰侧的手枪，以极快的速度指向忍足。

　　“不要——”一切太突然，忍足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便扑向老人。枪声响起的时候，忍足只觉得自己的左胸部一阵闷痛，随即便看见火星指挥室室顶的灯，发着刺目的光亮旋转起来。

　　虽是几声枪响，却发生的过于统一，仅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一切，便又恢复了安静。

　　“司令——”
　　“司令……我……我没有看到您……开枪……不是有意的……”
　　“司令……司令，醒醒……”
　　“您没事吧……”
　　“军医……快……快叫军医……”
　　忍足在一片杂乱声中慢慢恢复意识，先是茫然的扫过围在自己四周的下属，便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推开他们，翻身爬起来。太快的动作让还没有处理的伤口冒出更多的鲜血，也许是已经疼的麻木了，忍足丝毫感觉不到自己受了枪伤。

　　“伯父……伯父……”抱起地上早已不省人事的老人，忍足的声音颤抖的厉害。老人的血和忍足的血混在了一起，两人的四周，一片血红。

　　“军医呢？军医在哪儿？谁命令你们开枪的？谁命令你们开枪的？！”一项从容优雅的忍足，此时，已然失控，“伯父，没事的，没事的，军医就来了……”

　　感觉到老人的手动了动，忍足欣喜的喊道：“伯父，伯父，您坚持一下，军医就来了。”

　　“傻孩子……咳咳……为什么要救我呢……”睁开迷蒙的双眼，老人轻笑着，伴着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

　　“您的枪里没有子弹，没有……从来没有子弹……”忍足的声音终于开始哽咽，他知道，和迹部一样，怀里的老人同样讨厌战争，可是……

　　“哈……咳咳……”依旧笑着，老人示意忍足靠近，低声在忍足耳边说了句话，然后，安然的闭上双眼。

　　“忍足司令！司令！”
　　“司令！”
　　“司令！”
　　…………
　　忍足只是模糊的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混乱，终于，一切归于黑暗……

　　公元2161年8月19日 ( Now 现在 )

　　“关闭！”凤的声音很低，却掩饰不住担心的语气，“迹部，这段影像……你都已经看第七次了……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

　　全息图在得到声控命令后自动关闭，关闭的瞬间，闪过了影像中那混乱的火星指挥室，指挥室中，两个倒在地上一身鲜血的人，两个迹部异常熟悉的人。

　　没有说话，从始至终，迹部就那样坐着，默然的看着全息影像，然后看着关掉影像的凤，最后看向窗外黑色的宇宙。右眼下的泪痣，如同主人的泪水般，盘旋在眼下。

　　忍足并不知道，当自己带兵攻进星系移民联盟的火星基地指挥室时，迹部的父亲早已启动了影像联系，指挥室中发生的一切，都清晰的展现在身处星系移民联盟另一基地之中的迹部眼中。

　　轻叹一声，看着这样沉默的迹部，凤不知道说什么好。从三个多月前联盟在火星的基地被地球盟军攻陷，迹部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迹部将军牺牲之后，就一直这样沉默。凤甚至一度觉得，一项自恋、嚣张、骄傲、优秀的迹部，就那样在三个多月前消失了。

　　“联盟高层又派人来了，要见你……”顿了一下，凤继续道：“穴户在外面接待他们，如果你依旧不想见，我们就让他离开。”

　　依旧不语，迹部只是从沙发起身，走至落地窗前，窗外，一片无际的宇宙。这是联盟除火星基地外的第二基地，不在任何星球，处在空旷的宇宙之中，就如同一个大型的空间站。收回放远的目光，迹部低头，俯瞰着窗外位于自己下层的空间居住区，一片灯火。这里容纳着除火星居住区外星系移民联盟近三成的人。

　　“告诉他们，我接受他们的委派。三天后，我会准时去联盟指挥中心报到。”就在凤以为迹部默认了自己的话时，迹部突然开口说道。

　　“接受？可是……”先是一愣，凤随后惊讶的说道。
　　“有些事，必须要面对的。”打断凤的话，迹部再次将目光放向遥远的宇宙星空。
　　“但是……”凤依旧觉得不妥。
　　“凤，还要本大爷再重复一遍吗？”转过身，再次打断凤的话，迹部笑道。
　　“……是……”犹豫了一下，凤看着迹部的笑容，释然般的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只是转身的一瞬间，凤扫过了迹部刚刚一直在看的星空，那里，那颗曾经被称为蓝色星球的地方，已是一片灰黄，那颗遥远的星球，是迹部目光的着眼点。

　　看着凤离开，迹部再次转身，看向那颗遥远的星球——地球，他记得小时候在那里度过的时光，虽然辛苦，可是却单纯、快乐……那是和忍足在一起的日子……那是满满装有忍足的回忆……

　　迹部也依旧记得，当多年后在火星再次见到忍足时自己心中的高兴，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喜欢听他痞痞的喊着“小景～～～”……即使，早就知道，忍足和手冢、不二的身份，却依旧让自己忘掉所谓的地球盟军和星系移民联盟，只是想过简单的生活，和自己爱的人，和自己的朋友。

　　同样，迹部也记得当在学校中看到手冢和不二轻易的摆平那些意图对他们不利的火星贵族学员时，开心的当着旁观者的忍足对自己说，手冢和不二，很优秀……他们很强，甚至，没有弱点……

　　“弱点……每个人，都会有弱点……”低喃着，迹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异常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