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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赔偿条件 ...

  •   索德回到阳台上,收起骨翼,若无其事地回到餐厅。天界使团的大部分天使还在,只有亚纳尔的位置空了,不过过了没多久他就回来了。他并没有提任何关于塞坦尼尔的事,晚餐结束之后就匆匆带着天使们离开了。

      索德挥手让魔族们离开,自己却坐在位子上没动,一手撑着下巴,食指的指节按在嘴唇上,似乎出神地在想什么。

      阿兹莫丹也没走,长吁短叹了一阵 ,见索德还不理会他,只得主动开口道:“陛下,赔偿的事怎么办?”

      索德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好一会才说:“看来多少要赔一点了。”

      阿兹莫丹差点跳起来,“那我宁愿继续打战,还不用花这么多钱。”

      “谈谈看再说吧。天界有钱,还有不少我们需要的资源,和他们做贸易我们是稳赚不亏的。”索德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据我得到的消息,天界想要免除关税,这样我们能得到的利益恐怕没有预想的那么多了。”阿兹莫丹努力想引起自己君主的注意。

      索德站起来,一副你知不知道你很烦的样子,“塞坦尼尔和亚纳尔两人一搭一档是不好对付,不过他们也希望谈成,所以肯定会做一些让步。你晚上先拟一个赔偿方案出来,明天早上给我。”说完扬长而去。

      阿兹莫丹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心里觉得十分苦逼。本来魔界开战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夺资源和土地,战争初期他们也抢到了不少东西,可最近天使军越来越难缠,魔界很久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了。现在国内资源有些吃紧,不要说平民,就连贵族们的生活也大不如前。前段时间撒旦们提出暂时和谈,凭借贸易恢复经济,等国力强盛了再狠狠收拾这帮臭天使。魔王陛下本来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委任了他做和谈大使,全权处理一切事宜。阿兹莫丹本来想大大地敲天界一顿竹杠,反正谈不拢最多就是继续打,可没想到陛下突然跑过来,抢了他大使的位置不说,现在还没开始谈就要赔一大笔钱出去,等和谈结束回到魔界,魔王陛下肯定是不会有事,他恐怕会被撒旦们拆了骨头吃掉。

      抱怨归抱怨,阿兹莫丹还没胆子阳奉阴违,又叹了一口长气,回自己的营帐开夜车赶工去了。

      塞坦尼尔在半夜时醒来,感觉到自己身周的环境不太对劲。

      他正站在一个房间的中央。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房间,周围的一切都是是暗色的,黑色的地毯,乌木的家具,连床单和窗帘都是暗红色。透过直开到房顶的落地窗,他看到外面的天空像一块黑色的天鹅绒,一颗星子也没有,只有一轮透着红光的满月挂在半空。那么大那么近,却透着诡异。这种景象,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有点像睡袍,样式倒是平常,可是这种颜色……黑色在天界是不受欢迎的颜色,因为它象征着污秽和罪恶,天使们的着装一向以浅色为主,现在自己为什么会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

      房间里很静,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塞坦尼尔四处打量着,最后确定了门的方向。他刚刚转身要过去,房间里突然一暗。他回过头,惊讶地发现窗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后两片巨大的骨翼展开,挡住了月光。那个人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只能看到眼睛的地方两点红光,像火焰一样跳跃着,预示着危险。

      这是一个处于狂暴状态的恶魔!塞坦尼尔不假思索地抬起手想要放出魔法,却发现身体里居然动不了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笼罩了他,心脏急速地跳着,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呼吸变得急促,他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恶魔慢慢逼近,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只感觉到一根冰凉的手指按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塞坦尼尔猛地睁开眼,清晨的阳光已经洒满整个营帐,让刚刚从黑暗梦境中醒来的他有些不适应。他眯了下眼,翻身坐起。早已等候在外的侍从们听到声音,便进来侍候他洗漱更衣。

      一直到坐到谈判桌前,塞坦尼尔的心神还有一点恍惚。炽天使并不常做梦,会进入他们梦境的都是在情绪上引起巨大波动的事物。他怎么会梦到一个恶魔呢?虽然现在正在和魔界会谈,但也只是公事而已,绝不至于影响到他一直平和的心境。

      这可能是醉酒的后遗症吧。塞坦尼尔按了按还有点抽痛的额头,只能这样想。

      会谈还未正式开始,坐在对面索德突然十分殷勤地问道:“塞坦尼尔殿下昨天休息得如何?”

      塞坦尼尔看向他,恰到好处地微笑:“很好。陛下您呢?”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完美,只是眼睛下面稍微有些青色,如果不注意看倒是会忽略过去。

      索德摸了下头,“我昨天喝多了点酒,所以晚上睡得有点不安稳。”

      塞坦尼尔说:“一向听说陛下酒量过人,怎么也会醉吗?”

      索德呵呵一笑:“殿下应该听说过,越是会喝酒越是容易醉。”

      塞坦尼尔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问道:“关于经济补偿的事,陛下是否可以给我们答复了?”

      索德收起玩笑的神色,坐直了身体,“昨天我已经说过,做为敌对双方,怎样对待俘虏都无可厚非,所以我们不会对此进行赔偿……”

      亚纳尔脸上闪过恼怒之色,正要说话,索德已经接着说:“对于被我们的军队破坏的村落,我很抱歉。我们愿意付出一定的资金帮助村民们重建家园,另外也很感谢天界对魔界俘虏的照顾,因此我们愿意付给贵方五千万金币。”

      亚纳尔和塞坦尼尔对视一眼,问道:“先不论陛下不对虐待战俘进行赔偿是否合理,陛下能否解释一下这五千万是怎么计算的?”

      “当然可以。阿兹莫丹,你向两位殿下解释。”

      阿兹莫丹用魔法打出一个演示板,开始解说五千万的来历。其间被亚纳尔无数次打断,指出他的标准不合理或概念有错误,双方专家团也开始助阵。

      索德听得有些无聊,底线早上已经和阿兹莫丹商量过了,细节问题他不在意。他向后靠到椅背上,开始打量坐在对面的塞坦尼尔。

      塞坦尼尔今天的穿着比较简单,一件淡青色的长袍,头发用丝带束起,几颗宝石用金链坠着点缀在发间,除了右手上戴着两个戒指外,身上没有任何别的装饰品。他显然也没有认真听,眼睫半垂着,不知道看向哪里。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无名指上硕大的红宝石在索德眼前划过一道光。这枚宝石象征着天界的最高权利,是神从星空中采集的灵气凝聚而成,然后被镶嵌在黄金底座上成了这枚副君权戒。他食指上的那一枚戒指是由金银双丝缠绕而成,戒面是圆形的,像花朵一样层层盛开,象征着照耀大地的日月之光,是恒星天君主的标志。

      虽然这两枚戒指的精美会让所有见过它们的人惊叹艳慕,它们所代表的意义更是让亿万天使顶礼膜拜,让这世界的其他生命敬畏不已,索德却根本没太注意,他的眼里此时只有那个坐在对面,离自己只有几米远的天使。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也变了很多。以前纤瘦的身材变得高挑健美,本来就十分漂亮的容貌现在更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索德回想起几千年前在伊甸远远看见他的情形。他被无数侍从簇拥着从天上飞下来,六只巨大雪白的羽翼在身后伸展,仿佛有圣光从每一支羽翎中透出。他的长袍被高空中的劲风吹动,烈烈作响,上面金线绣出的花纹像有生命一样随风舞动。而那精美的服饰和华丽的饰物都无法掩盖他本身的光芒,那种无法描募的美丽和威仪,以至于索德当时竟有点迟疑,不敢确认他是否就是那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并许下承诺的天使。

      就在那一瞬间,在他心里埋藏已久的那种感情突然喷发而出,就像地壳下缓缓流动的岩浆,越是压抑得久,越是爆发得厉害。已经结痂的伤口被撕开,当初被背叛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重又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近乎昏乱的神智中只有一个清晰的愿望,想要抓住这个美丽又无情的天使,把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还没等索德有所反应,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双翡翠般清澈的眼眸扫过这个世界,像是慈悲又像是淡漠,随后他转过身,巨大的羽翼挥动,很快消失在天际。

      索德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失去的痛苦和长期承受的不公在那一刻无比鲜明,为什么他必须忍受这一切?为什么他不能反抗?为什么当天使们在和风丽日下畅游时他的臣民却必须在严寒酷暑中煎熬?为什么他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人?大胆而狂妄的念头像春风下的野草一样疯狂生长,他不愿意再这样忍受下去,他想要回属于自己的公道,就算知道前路会很艰难,胜利的希望渺茫,就算知道他可能无法对抗神的力量,就算会失去永恒的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对面的天使再一次抬起手抚摸额角,轻轻皱了下眉。

      他一定有点宿醉后的头痛。索德心里有点报复后的快意。谁能想到天国副君居然不会喝酒呢,不过想想也是,天使们一直以冷静自制为美德,像酒这样所谓能乱性的东西肯定不会喝了,何况以他的地位也不需要应酬谁,这恐怕是他第一次被人灌酒吧……不过他的变化真的是很大,以前他的性格是很好,不会无缘无故发地脾气,但是如果自己做了像这样的“坏事”,他肯定会生气的。而现在,就算昨天被自己灌得人事不知,今天他还是能露出完美的笑容,说着双方都知道是口是心非的套话。

      索德放在桌子下的手捏了捏指节。好吧,你想要装,我就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塞坦尼尔抬起眼看向他。索德挤出个笑脸,做了个“好无聊”的手势,塞坦尼尔笑了一下,转过头去看阿兹莫丹的演示。

      双方争论了一上午,最后卡在了六千四百万这个数额上。尽管亚纳尔仍非常不满意,但在塞坦尼尔的示意下还是敲定了下来。

      下午讨论开放双边贸易的问题,这要容易得多,双方很快达成初步一致,只对关税这一件事有分歧。魔界要求对所有入境商品征收至少百分之百的关税,对于奢侈品,关税则高达百分之两百,天界则认为应该免除关税。讨论了一会没有结果,只能暂时休会。

      塞坦尼尔在休息室等了一会,亚纳尔着财务专家们刚算出来的财务数据过来了。塞坦尼尔翻了一下,对比了根据双方提议的税率算出的数据,吩咐道:“魔界要求的关税是有些过份,但是根据情报魔界的经济现在十分吃紧,他们让步的可能性不大。我的底线是他们下降二十个百分点,等会你尽力促成吧。”

      亚纳尔像是吃了一惊,“殿下,这样的话这些商品恐怕只有贵族才消费得起了,这与我们的初衷不符。”

      “这没有关系,我们可以给商家补贴,把零售价格降下来。”

      亚纳尔更吃惊了,“这样做的话,那我们等于是给魔界……”他突然意识到不妥,住口不说了。

      塞坦尼尔知道他的意思。进出品的商品魔界和天界都会收税,魔界会用来充实国库,天界却要拿出来钱来补贴商家,这等于是天界在给魔界送钱,也难怪亚纳尔想不通。

      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不过他现在不想解释,也无需解释,他的权威足以让天使们无条件服从。他把报表合起来递给亚纳尔说:“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现在让他们马上再做一份预算出来。”希望可以尽快达成协议,这样就可以回去了。其实并不是谈判这件事让他厌烦,这无非和他其它的工作一样。只是从第一天来到净界山他心里就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正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加重,这几天他时常在思考,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却并没发现什么,只是心底深处是仍然不愿意在这里长留的。

      亚纳尔微微躬身,“是,殿下。”

      “这几天辛苦你了。”说了这一句,塞坦尼尔站起来打算出去走走。

      会议厅建得很匆忙,只能顾及到格局上的完善,内部装饰其实是很贫乏的。走廊里白色的墙壁夹着黑色的柱子显得庄严厚重,却远不是塞坦尼尔所习惯的贵重华美。走廊尽头是一个开放的阳台,正对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塞坦尼尔走过去想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阳台上却有另外一个人。索德斜坐在栏杆上,背靠着一根立柱,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目光落在远方,似乎在想什么。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

      塞坦尼尔颔首致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这里,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哪里。我正觉得无聊,殿下来得正好。”索德从栏杆上跳下来,金红色的阳光斜射过来,给他的侧脸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伸手相邀,“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和我出去走走,看看这附近的景色?”

      虽然这两天两人因为公事的关系相处算不上愉快,但对方做为一界之王郑重其事的邀请无论如何也不好拒绝,塞坦尼尔于是点头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下了台阶,朝着不远处的树林走过去。脚下踩着的是青绿的野草,中间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野花,不如花园中被精心养护的草坪柔顺,但那一片盎然的绿意却透出勃勃生机,这是在这一片严酷的土地上所必须的顽强和坚持。

      走近树林边缘,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喧闹,说话声夹杂着铁器的敲击声乱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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