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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三十)大江几度闻笛曲,铜雀何曾唱子衿(2) ...

  •   诸葛亮看着马良的回信,觉得不可思议:吕蒙居然病了。
      而且各方面的消息都指向:病得还不轻。
      各方面的消息甚至包括混进军营里的军医带出来的确保可靠的第一手资料。
      按说吕蒙都病了,孙权也让他回去养病了,他确实不可能偷袭荆州了。
      历史书上怎么写的来着?
      算了,就是历史书也未必全部可信。
      诸葛亮想来想去不放心,打算去告诉刘备自己要回一趟荆州。
      赵云斜眼看了看案上摞得厚厚一叠公文:“别想,你在这儿坐镇,某些人有所忌惮,还这么多告状的话呢,你要一走,天知道益州和汉中得乱成什么样儿。”
      公文都是状告法正睚眦必报的。
      “哦对了,还有李严。”赵云无聊的翻翻手头的卷册,“我也觉得孝直很过分,你不觉得么?这么放纵着不说真的好?”
      “孝直不一样。大王入蜀和占领汉中多亏了他,功过奖罚,总不能寒了人的心。再说法孝直固然是偏激,告他状的人也未必正直到哪里去。孝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的,有仇的,他会分别报答和报复。这里告状的都是因为和他有仇吃了亏的,自己利益受损自然不会说起孝直那些好事,偏偏还要顶着一副忧国忧民大义凛然痛心疾首大公无私的样子。孝直不妥,可也没有名目张胆败坏法度,半夜拆墙或者挖坏门前路以及刁难几个世族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我和大王的意见是一致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你对杨洪也是这样的对么?”
      “嗯。”诸葛亮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说的太多,她还在想荆州的事情。
      “可是关将军不是来信说了嘛,我也看了他在荆州的安排,后防线可以说滴水不漏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江东如果真的铁了心想要荆州,总能找到破绽的。”
      “我记得戏文里说‘白衣渡江’,你让关将军大力盘查穿白衣的商人不就行了?”赵云看着诸葛亮的状态,没敢说演义或者游戏,不然诸葛亮又要让她去看书。
      “全面警戒辅以重点盘查,也行吧。穿白衣的和经商的,都查。”诸葛亮勉强说。

      从荆州城外的水道来了十几条船。
      商船打扮。
      船刚靠岸,就有人接着,两个精干的汉子进了领头的船里。
      吕蒙正在里面等消息。
      “荆州有什么变化?”
      “都督,情况有变!守城士兵突然增加,而且详细盘查穿白衣的人和经商的人,我们很难不被发觉得混进城去了!”
      船舱中的士兵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吕蒙开始沉思。
      “都督,此时难以成功,不如暂且退回,另寻他策吧!”
      “不行。”吕蒙干脆的否决了这个提议,“关羽不在荆州,这是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夺回荆州的最好机会。盘查严厉,也许是有人走漏消息,但是计划不能更改。”
      “那该怎么办?”
      吕蒙沉吟半晌:“放弃原来乔装商人的计划,大队人马留在此处,谁也不准下船,不准惊动任何人,选三十人,从带的货物里挑些随身带着,跟我进城。”
      “进城就会被查出来的。”
      “我有办法。凌统,你带几个人去学一回曹孟德,夜里挖个坟,挑新的挖,把里面的东西,尤其是棺材扛回来。”
      凌统手脚麻利,当夜就带着几个人搬回了一口黑漆的棺材,凌统还从人家墓前顺回点东西:“都督,这个用得着么?”
      吕蒙一看就笑了:“好!有这些好,就更像了。”
      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都说这东西晦气,不知道都督要这个来干什么的时候,吕蒙已经一掀棺材盖,迈步进去躺下了。
      “都督这是干什么!”众人都急了,活人哪有睡棺材的,知道吕蒙身体不好,也不用这么着急咒自己吧!
      “你们这三十人,明早就抬着这个进城,不要说自己是商人,只说是送过世的亲眷回荆州安葬,虽说穿的是白衣,但有个服孝的名头,他们不会怀疑。啊,对了,记得把衣服的边扯下来,别都那么整齐。”
      “都督,这样不太吉利……你就别亲自上阵了……”凌统在旁边劝。
      “不行,必须有人躺在里面,万一他们开棺检验呢?”
      “不就是要个人在里面嘛,我来!”凌统说着就要把吕蒙拉出啦。
      “我说了不行!”吕蒙用力挣脱凌统的手,“你那样子像过世的人吗?满面红光,遇到稍微细心点的人都会看出来!我身体不好,脸色青黑,再在这荆州城外吹一晚江风,明早你们过城门,绝无破绽。”
      凌统惊讶的看着吕蒙:“都督还要在这里吹风?身体如何受得了?都督收复荆州心切我们知道,也不必拿性命来赌吧!没有都督,柴桑水军怎么办!”
      “有伯言。”吕蒙简短的算是回答了凌统,“这是军令,公绩,带众人回去吧,留我在这里,只要不死,有一口气我总要拿回荆州的。为了荆州,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
      军令了。
      凌统和从人没有再废话的,默默行礼告退,然后凌统安排几个人看着这口棺材,这要是被人劫了就麻烦了。
      吕蒙看着退下的众人,心想周瑜也是这样带兵的,虽然好说话,但是军令就是军令。
      不过吕蒙剩下的半句没说完。
      也为了周瑜。

      荆州的守城士兵一早就遇到了不少穿白衣服的人,他们恪尽职守的把这群人拦住。要检查。
      这群人接受检查的时候还在哭,领头的一个擦着眼泪陪着笑走上来:“守城大哥,我等是从夏口方向来,送一族叔回荆州安葬的。”
      “孔明军师有令,穿白衣的或者经商的一律都要详细检查。棺材呢?打开!”
      “守城大哥,这……我族叔已殁,何必再开棺让他不得安宁呢?”
      “军师令出如山,不得违抗,不然,我等俱要问罪,还请大哥不要为难我等。”守城士兵倒也客气,但口吻不容置疑。
      此时其他士兵检查完了那些穿孝服的人,他们身上并无可疑之物。
      守城士兵看着凌统,凌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挪开了棺盖。
      棺材里的人面色青黑,眼窝深陷,双颊和嘴唇都失了血色,躺在一堆稻草中,摸摸他的手——凉的。
      果然是死了。士兵点点头示意放行。
      凌统等人抬着棺材进了荆州。
      一进城就先忙着找地方把吕蒙弄出来,呼唤了好几声,吕蒙才睁开眼睛。刚一辨清身边人,吕蒙就艰难但准确的抓住了凌统的手:“ 公绩,荆州传递消息之高台,有多少?”
      “二十五。”
      模拟过无数次对战场景,这些数字,在场人都心中谙熟。
      “守卫高台之人,共有多少?”
      “二十小台,每台一人守卫,五座大台,每台两人守卫,共计三十人。”
      凌统答对着,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有多少时间占领高台?切记之事都有什么?”
      “一座小台有五人负责,大台有十人负责,每台占领时间不得超过一刻。众人以波浪式轮番行进,一个半时辰之内占领全部高台。切记之事有三:无月有风之夜方可动手;守卫全部灭口,只能多杀,不能遗漏,不可惊动一人;若事败,自尽。”
      “对了,对了。”吕蒙无力的笑了笑,“公绩,给我找个容身之所,你带人去准备吧。等了这么久,这一次一定要拿回荆州。”

      曹操病重了。
      他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关羽的首级送来之后。
      司马懿神情自若的回到家中,心情就像拮据了很久终于有钱购买一件喜欢的东西一样,有一种期待,有一种畅快。
      她走进地窖,看着铁门里的司马防。
      司马防的白发乱糟糟的,本人正在一堆稻草铺成的卧榻上躺着,目光本来是空洞的,但是看到司马懿后变得犀利,他颤巍巍的翻下榻,跌跌撞撞的冲到铁门前。
      “爹。”司马懿恭恭敬敬的行礼。
      “畜生!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我儿子!”司马防愤怒的抓起手边仅有的稻草向司马懿扔去。
      “您是我爹,我怎么会不是您儿子?儿子是来告诉爹一个好消息的。”
      “你又杀了……谁?”司马防颤抖着问,司马懿的好消息对他来说一般都是晴天霹雳。
      “从前找的医官都是庸碌之辈,看不好爹的病,这一次儿子找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太医令来,他说爹只要再吃一剂药就好了,从此爹再也不用吃药了,也不用在这小地方受罪了。”
      司马防听懂了司马懿的弦外之音,他没恐惧,他反而放心了。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嫌这一天来得太迟,司马懿分明就是故意的,要他眼睁睁看着他引以为傲的亲生儿子们一个一个死在他前面,让他心痛,却无能为力,为此司马懿才一直留他到今天。
      “还有一个原因,爹不是和魏王关系很好么?”
      “这么说,孟德也时日无多了?”
      司马懿没说话,算是默认。
      “哈哈哈哈哈哈哈!”司马防大笑,“司马懿,你也有畏惧的人啊!”
      司马懿一笑,也没否认:“彼此彼此。”
      “所以你就放心了,你就来杀我了。”
      “这三十多年里你想过杀我的次数恐怕是我想过的数倍吧。”
      “我应该早点杀了你……为什么要犹豫……”司马防痛苦的摇着头。
      “爹放心,儿子会当个孝子的。爹的排场一定很大,儿子做事一向周到,保证地下的哥哥和弟弟们都说不出什么来。”
      “我一死,你也就报复完了吧?孚儿已经是你一党,敏儿还小,他没有得罪过你……还有,夫人,她这么多年可是一直护着你的……你要报复司马家,这些人和你可没仇。”
      听到张夫人,司马懿沉默了几秒,转身就走:“儿子说过,会让爹娘颐养天年的,所以,爹不用担心什么。”
      司马懿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司马防的侥幸之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把铁门晃得哗啦哗啦的响:“你回来!你不会杀你母亲的对吧!她可真是你的母亲!你不会的吧!你说啊!你不会的吧!”
      司马懿不理会后面的嘶喊,跟旁边的人交代:“今天的药照送,一定要看着他喝完,不然病不会好。”

      司马懿走进厨房,厨娘连忙退到一边去。
      司马懿看看摊在高台上的药材:“这是做什么?”
      厨娘毕恭毕敬的回答:“老夫人的药。”
      司马懿拈起一块:“这是什么?”
      “法半夏。”
      司马懿看了厨娘一眼,把法半夏放进嘴里,见厨娘并无反应,又拿起旁边一味药:“这个呢?”
      “远志。”
      司马懿就这样一边问,一边把药都尝了一遍,厨娘拦了两三次,说该药有小毒,但是看司马懿吃得不多,也就没多说话。
      “平日都用什么水煮药?”
      厨娘指了指角落的大缸。司马懿走上去,舀了一勺水喝了。
      这些事情都做完,司马懿让厨娘出去,她要亲自为母亲煎药。
      厨娘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退出去得很痛快,司马懿觉得放心,这说明一切东西都是正常的,没有下毒。
      药煎好,司马懿小心的把药汁滤出,用一个红漆木盘端着,来见张夫人。
      把屋里的婢女都屏退,司马懿把药端给张夫人:“娘,吃药了。”
      张夫人木然的看了看司马懿,后者跪在她面前,舀起一勺药来,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仲达,饶过你爹吧?”
      冷不丁一句话,司马懿手里的勺子叮当落回了碗里。
      再看张夫人,蛾眉微蹙,眼神清明,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神志不清的样子?
      “娘不糊涂……你们以为娘糊涂了,娘心里明白的很。娘只是没想到你报复心这样强。从你认识郭祭酒,去做世子的师傅,娘就想到你必定报复司马家,可是娘实在料不到你要兄弟们以命偿还!娘知道嘉鱼不是被外来贼人杀死的,可是春华是为了救你,所以娘什么也没说;娘也知道你大哥是怎么死的,可惜娘不能提前阻止,他携医带药前去怎么会死于医药不足!娘不敢说,娘知道你恨他看不起你,又和你爹合谋说过要杀你,人终归是没了,娘一介妇人,能保住这家不四分五裂就是好的,虽然娘失去了一个儿子,但是你的仇报了,气出了,你当上司马家的当家人,司马家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的生活下去,也不坏,你爹毕竟是你爹,你也许不会杀他。谁知道你不肯放过其他兄弟,他们不尊敬你,你就杀了他们!你爹的侍妾也不能幸免……今天有人来,说魏王病重,你一回来就去见你爹,娘就知道了,你还是不肯饶过你爹的,你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之而后快了……”
      张夫人半泣半诉,说了一大堆,司马懿在最初短暂的震惊后,迅速恢复了正常,她重新把药奉到张夫人唇边:“娘,这是哪里话?大哥遭遇不幸,儿子也很痛心,瘟疫无情,弟弟们接连去世,爹也受了很大打击,儿子很不安,每日进奉汤药,惟愿奉养父母天年。”
      “你要娘喝这碗药?”张夫人看着司马懿手里的碗。
      “这是解郁化痰汤,儿子亲手煎的,母亲放心。”
      张夫人微微摇了摇头:“你的心,娘知道。娘自问这些年视你如亲子,我们母子并无亏欠。今日娘可以死,但是娘这一死,以命抵命,你就放过你爹吧?你爹他不管过去怎样对不起你……终归是你爹……”
      “娘不要胡思乱想了,若爹先去了,儿子一定会奉养母亲天年的。”
      “都到这一步了,何必说这话呢,就当娘求你,饶过你爹吧。”张夫人接过司马懿手里的药碗,把里面的勺子丢在一边,一饮而尽,态度极其豪迈。
      司马懿不明白张夫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张夫人放下碗,嘴边还有残留的药汁,连忙从袖子中拿出绢帕来擦。
      擦着擦着,张夫人的神情突然变化了,眼睛睁大了,眼球有些突出,嘴边慢慢涌出药汁来。司马懿正在奇怪张夫人是不是喝的太急了,返吐了药汁,却突然发现颜色不对,帕子上染的褐色逐渐变成了暗红,然后又变成了鲜红……
      “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司马懿大惊,手里的帕子落了地。
      张夫人终于无力的倒在榻上,嘴边的血不住外溢,混着沫子。
      “豆浆,牛奶,鸡蛋!”司马懿真的慌了,“来人啊!来人!”
      没有人应声。
      情急之下,司马懿从旁边小几上的四耳陶壶里倒出一碗清水来,给张夫人灌进去,一来算是清洗口腔,二来也算是稀释一下腹中的毒物。反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夫人受罪什么都不做吧。
      但是出乎司马懿意料的是,灌下水之后,张夫人吐血吐得更凶了。
      “怎么会这样……”
      “别灌了,你灌得越多她死得越快。”
      张春华。
      “果然是你。”要不是张夫人这里比较要紧,司马懿会控制不住冲上去撕碎了这女人。
      “你那点心思还瞒得住我?”张春华款款从司马懿身后走上前来,“你以为你亲自尝药,亲自清洗药皿,亲自端来,我就无计可施了?实话告诉你,在你来之前,这屋子里所有的水都被我换了,你用哪个壶里的都一样。”
      “你!”司马懿猛地站起来,衣服却被张夫人扯住了。
      张夫人已经不行了,她艰难的断断续续的说着:“饶……饶过……你……你爹……”
      “娘就别想了,儿妇在来之前,已经派人把今天的药送过去了。”张春华附身,恶毒的说。
      张夫人大约是已经听不见了,她大睁着双眼:“饶……饶……”
      “娘!”司马懿痛心的把张夫人搂在怀里,“娘!您看着我!娘!”
      “……你爹……”张夫人死在了司马懿的怀里,手攥着司马懿的上衣,至死不放。
      “行了,人死了,放开吧。”张春华凑过去看了看,不以为意的说。
      司马懿抬手就要给她一个耳光,却被张春华抓住了:“怎么,又要打我?上次就是这样,这次还是,你真没长进。”
      “为什么要杀娘?”司马懿咬着牙说,眼睛充血,现在才顾得伤心。
      “你说呢?”
      “你已经是司马家家主夫人了,娘不问家中事,根本不会妨碍到你!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张春华听司马懿这样说,笑了一下:“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吧。我知道你跟张夫人感情深厚,她把你当亲儿子,在你心里,她是这世上唯一会关心你,会为你着想的人,我们都是些外人,对吧?你一方面杀她的丈夫和儿子,一方面却又满心满意要给她养老送终,你不觉得你精神分裂?如果不是我安排的话——你刚才是动摇了吧,你想答应她,放过司马防,是不是?”
      司马懿一把揪住张春华:“谁教你精神分裂这个词的?”
      “你教的,不过你最常用的词是‘精分’,对不对?”
      司马懿慢慢松开了手,她感觉得到,张春华已经越来越失控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三十)大江几度闻笛曲,铜雀何曾唱子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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