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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迂回婉转不如简单粗暴 ...

  •   容遇承诺了要帮忙后,不得不说,行事相当到位。每天都按时投喂蛰伏在家的林小白,晚上还要乖乖去打地铺。容遇不觉得这算什么难事,唯一让他应付不来的是林小白的例行一问:

      “容遇容遇,今天他有没有问起过我?”“他有没有变烦躁啊或是变瘦啊?”“他有没有派人找过我?”

      可是陆白泽只在林小白消失的第三天问上一句“小白呢”,众人纷纷表示不清楚,陆白泽想了想,“哦”了一声,说:“估计又回她自己原本的势力去了吧。”他重新任命了一位元老,而后再也没提过林小白,就好像林小白其实是众人的集体幻觉一样。

      所以,陆白泽就是这样出乎他们俩意料地冷淡,纵然林小白问出一朵花来,容遇也实在编不出什么好听的敷衍她,只能放任她眼中的希冀渐渐黯淡下去。可是,十日期满时,容遇讶异地发现,林小白一对猫眼中又一次燃起小火苗,他实在没忍住,拉住林小白的胳膊气咻咻地问:“林小白,你难道还不死心?”

      林小白甩开他的手,冷冷瞥了他一眼:“容遇你别无理取闹。”

      容遇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怒道:“你清醒点吧,你不在的这些天陆白泽吃喝玩乐一切正常,你还不明白吗他根本不在乎你,不在乎,你懂吗!”

      就因为不在乎,所以你在他面前是理所应当,不在他面前也没什么不一样。你做什么都好,哪怕做了错事也无所谓,因为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在乎。

      “可你说过会给我出主意。”

      林小白淡淡一句话就是一盆冰水,将容遇泼了个透心凉。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与林小白认识实在不算久,有些场景却像是已经过了十几年几十年一样,容遇拼命想要回忆起来时,它们却都瞬间褪掉了颜色,再想深究就该碎了。

      “你说你会想办法让陆白泽喜欢上我。”

      丹朱村树屋里两个人无意间交缠在一起的衣摆早就分开了。

      “我也说了我会放下成见听你的。”

      木渎镇两个人并肩听过的淅沥雨声淡下去了。

      “可是你出的主意没有一个管用。”

      砂岩两个人一起种过的树苗终究枯萎。

      “我真是疯了才要信你的鬼话。”

      是谁这么不懂得惜物,偏要扯着线头用力一扯。是什么哗啦啦地散了。容遇注视着林小白的眼,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觉得这个魍魉很傻很好欺负呢,她明明就能够一句话接着一句让他节节败退。在林小白冰冷的目光中容遇仿佛又回到最初,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林小白也是这样清冷而微带了讽意看着他,悄悄往陆白泽身旁移动。容遇终于明白,他和林小白所谓的认识这么些天,其实都是从陆白泽手中偷来的,此刻相处的回忆斑驳剥落,他才发现他们其实始终停留在最初,就算他收起弓箭她也还是挣扎着想要逃掉。

      “林小白,你为什么喜欢陆白泽呢?”这个问题容遇曾经以为他永远都不会问,原来终究还是忍不住。

      林小白下巴微挑,那么骄傲,“我没必要告诉你。我不会跟你合作了,既然你的方法不奏效,那就按照我自己的计划来。”

      林小白的计划简单粗暴,那就是冲到陆白泽面前直接告白。

      从第一次相见开始,她就默默跟在陆白泽身后,她一路执着地注目陆白泽的背影却始终都没有开口。她已经等得太久了,她不想再这样年复一年地等下去,她也会慢慢变老,也会累。
      江南距离巴蜀到底有多远?她以前竟然从未留意过,只是现在林小白紧紧抱住云狐的脖子,恨不得快点快点再快一点。风吹在她脸上又向两边分拂而去,她不知怎么就有些想哭——她曾经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再哭,失去双亲流落街头时她没哭过,挨饿受冻时她没哭过,在门派里苦练功夫摔跤受伤时她也没哭过。

      积攒了这么些年的眼泪竟然在这一天掉了下来。

      她想大概是因为她害怕。她存起来的勇气就这么多,而今她要一次性挥霍干净。如果,如果面对她的告白陆白泽不给一个肯定的答复,她猜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这么来一回。

      心思千回百转之间,她已经回到势力。她随手扯了一个人问,得知陆白泽此时正在书房。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再退缩了。

      门一推就开了。淡金色的阳光从她手边滑到屋子里面去,在一线微光中陆白泽抬起脸,见是林小白,温和地笑了:“哟,这不是小白吗,我还以为你回你原来的势力去了呢。”林小白没心思换什么漂亮衣服,此时一身夜祚站在门边,有光在她肩铠上跳跃,陆白泽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微眯起了眼睛。原来她真的长大了啊……

      林小白定定地望着陆白泽,一双波光潋滟的猫眼似喜似嗔,无端带了几分风情。而后,她软糯糯开口:“那你怎么不找我问一问?”

      陆白泽一怔,随即赔笑道:“小白我……”

      就在这时有人越过林小白闯进来。“势力主怎么办,咱们送去的聘礼被那女的退回来了。”

      陆白泽当即斥道:“什么那女的那女的,你他妈的不能有点素质?那是未来的势力主夫人!”

      闯进来的那个人似乎还在争辩些什么,林小白明明每个字都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她什么都没听明白。她满心全是一个念头。陆白泽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他竟然要结婚了。有锁链绞着她的心脏,越来越紧,疼得她几乎要哭出来。

      陆白泽将那个人打发掉,指节焦躁地敲击桌子,忽然他站起身来,竟是要往外走。

      “陆白泽!”慌乱无措中,林小白喊住他。陆白泽转头时表情带了一丝尴尬,很显然他刚刚忘记了林小白也在这屋子里。

      林小白暗暗地攥起拳头,指甲全部都深陷在手心里。一定要告白,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努力最后一次,不然她会后悔一辈子。

      “陆白泽,我——”

      “林小白!”

      “咣当”一声,容遇踢门进来,下一秒手指尖就戳到了林小白的脑门上,“我不就是抢了你一个鸡腿吗,你还要找势力主告状?个小白眼狼!走走走咱们慢慢算账去。”

      “你有……”病啊!

      可是这话还没说完,容遇就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甩在自己肩上,转头向看傻了的陆白泽赔笑道:“让势力主见笑了哈,我再去好好教教她。”

      “你放……”那边好不容易挣扎松动的林小白刚说了两个字,容遇就皱着眉头一弓拍晕了她,又向势力主点点头,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扛着林小白跑了出去。

      房子还是那栋房子,只是林小白走后容遇无端觉得这里空旷起来,他有些不安,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干脆就一拍大腿——他得把林小白找回来。

      容遇骑着天鹿,给自己找了许多个理由。林小白是个笨蛋她当不来势力主夫人,将来会被人欺负,还会因为各种琐事与陆白泽吵架。还有,陆白泽不会永远喜欢她,他会移情别恋,到时候林小白哭都来不及。总之他要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林小白着想。正巧他一回势力就见到风七,风七招呼他:“哟,你回来参加势力主的婚礼呀?”

      参加他妹子。

      容遇闯进势力主书房时一眼就看见林小白站在那里搓手。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她紧张的时候就四处乱看,就搓手指,就小腿发颤。见她娇羞成这样子容遇再怎么迟钝也该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更何况他脑子向来转得快,不然他不会眼看自己快要气炸了也强忍住没发飙,而是把林小白扛到丹朱村树屋。

      林小白呀林小白你可真是好样的。陆白泽要结婚了啊你还跟他告白?然后陆白泽拒婚?要不然你当个陆白泽的小妾?呸!没骨气不自爱!

      容遇暴躁地转来转去,给自己设想出一千一万句说教林小白的话。他下定决心林小白醒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劈头盖脸训斥她一顿,最好能把她脑子里对陆白泽的肖想连根拔起扔到应龙湖底去。忽然他余光落在林小白脸上——林小白已经张开眼睛,正看着他。

      “林小白你——”

      说啊容遇。接着说啊。可是刚刚脑内还那么多流利的语句此刻却都打了结,乱糟糟地缠绕在舌尖,一个字都倒不出来。

      “我原本是想对陆白泽告白的。”不料僵持之下竟是林小白先说了话。她的目光明明那么平静,在她的注视之下容遇却觉得浑身上下扎满了倒刺一样难受极了。他想回嘴说他知道,然而他终究还是没有说。“我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然后就彻底放下,但是被你搅了。”

      “……对不起。”容遇难得地道了一次歉。“要不我再把你带回去?”

      “不用了。”林小白移开目光,只给容遇留了一个侧脸。全身的力气都在她被容遇扛在肩膀上时流光了,她现在甚至觉得连说话都累。

      好累。

      陆白泽救她时,她催眠自己说陆白泽是喜欢她的。她跟在陆白泽身后不被赶走时,她催眠自己说陆白泽是喜欢她的。这梦太美,以至她自动忽视了好多东西。陆白泽独自走后再也没有给过她消息,他们重遇时陆白泽从来没问过她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她玩消失时陆白泽没有找过她,甚至陆白泽要结婚也没有想过知会她。

      而这场过于美好的梦境,她终于没有力气做下去了。

      她拼命地想要抓住陆白泽温暖的手,原来还是做不到。所有幻想都已经被容遇戳破,她才看清楚原来陆白泽真的不爱她。她想要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喂林小白……”容遇小心翼翼地在她身旁坐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你为什么喜欢陆白泽?”

      为什么喜欢……吗。

      好多事在林小白心尖流淌过,她皱起眉头想要细究却又抓不住。

      忽地,林小白翻身起来:“容遇我要走了。”

      “走?”容遇掐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林小白垂下眼睛,从她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容遇眼睛里闪耀着的期待与恳求。这个人虽然人贱嘴巴坏,但仔细想来对她还真算是不错。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想跟陆白泽在一起了,当然要回到我自己的势力去。”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谢谢你帮我出主意,可是我们以后大概都不会再见到了。我把我的刀留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置吧。”

      一声轻响。是林小白解下她的武器,放在木头地板上。清亮亮的阳光照进来,却刺得容遇眼睛一痛,他怔怔地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林小白骑上云狐越飞越远,倏忽看不见了。他的视线终于落在林小白留下的那把刀上。

      ……所以说干嘛把刻着陆白泽名字的刀留给他啊!

      可是容遇还是小心地将林小白的刀收起来。他也要回自己势力去了。

      陆白泽竟然一声不响地就要结婚了?此事必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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