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奋斗史》源远无长

6、第五章

　　顾少陵回到家后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周觅一个劲给他夹菜，劝他多吃，又问长问短，要把这半年没说的话都补齐似的。
　　“多吃点肉，蔬菜也多吃点，均衡营养。国外的东西不养人，瘦了好多。每天有没有按时吃饭啊？功课累不累？外国人好相处吗？”
　　顾佳在旁边笑个不停，顾少陵苦着脸咽菜的样子难得一见啊。她笑得太招摇，招惹了周觅的目光，她也看到了顾少陵面前满满堆起的菜。“呵，一不小心夹多了，吃不完就不吃了。顾佳，没看见你哥饭吃完了吗？快去盛饭。”
　　“妈，你这是典型的重男轻女，我应该投胎到刘希家里去，他妈就稀罕女孩儿。”
　　“没办法了，我也没法把你塞回肚子。不过你可以去做他家的儿媳。”
　　“谁要嫁给他。”顾佳拿起碗挡住脸，不自在地说。
　　“害羞什么，我又没管你，刘希都追到家里我也没把他赶出去，不过谈恋爱可以，不到二十三休想结婚。”
　　高中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妥，顾少陵只是惊讶刘希顾佳在他面前并不是很亲密，要不然他也不会误会刘希对他有企图。顾少陵笑了笑自己升起的荒谬的想法，对昨天匆匆让刘希离开感动抱歉，刘希肯定想多跟顾佳相处。第二天吃了早饭，他就打了电话过去，把从国外带回的礼物送给刘希。
　　顾少陵打电话过来，刘希相当开心。不过他想得相当深远，他差点被卡车撞残了，好歹跟顾少陵有点关系，弄个苦肉计什么的，说不定能博几分存在感。所以，刘希用很悲伤的语气回电话：“顾少陵啊？我，我……在医院。”
　　顾少陵问了刘希在哪个医院，就挂了电话，立刻打的到医院。他在医院门口买了一篮水果，直接拎着去了八楼。刘希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屋子里摆了鲜花和水果，靠门是沙发，里面一张病床，床对面的墙上是液晶电视，旁边还有饮水机，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病房。屋子里很安静，顾少陵喊了几声没人回答，看来刘希并不在里面，不知去了哪里。顾少陵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等着刘希进来。
　　柳眉心在病房门口看到一个五官俊朗气质出众的青年坐在里面，心里很有好感，主动寻问道：“你是刘希的同学吧？”
　　顾少陵很礼貌地向柳眉心问好，从她那了解到刘希是昨晚出的车祸，因为卡车司机提前刹了车，不是很严重。刘希出车祸是因为开车不小心，可是若不是他提前让刘希回去，刘希那个时候肯定会在他家，所以顾少陵心里相当复杂，并且有一丝小小的愧疚。
　　刘希上完厕所，看到顾少陵再跟他妈聊天，觉得诧异。更神奇的是，他妈面带微笑，一点都没有平时见到外人的疏离和冷淡。
　　柳眉心看到站在门口的刘希，笑道：“这个傻孩子，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躺到床上。生病了也不安生，跑到哪去了？”
　　“去厕所放水了，膀胱差点被水撑破了。”
　　柳眉心举起手要打刘希的头，看到白色的纱布换了方向，打了他肩膀两下：“口无遮拦。”把刘希弄上床，柳眉心拿起包，准备离开，“你跟同学先聊着，我去上班了。少陵，阿姨先走了，以后去家里吃饭。”
　　顾少陵跟柳眉心道别，走上前坐在刘希病床前面的椅子上：“撞到脑袋了？”
　　刘希半撑着身子，努力把星星眼眨成可怜兮兮的样子，“撞了一下，流了很多血，要留院观察，医生说有可能是脑震荡，说不定会变成植物人。”
　　这样活蹦乱跳还有可能变成植物人？顾少陵冒汗，又问道：“你在跟顾佳……算了，你们年纪不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比她大一点，不要欺负她。”
　　刘希觉得自己脑袋被撞傻了，这是什么歌意思？难道顾少陵认为他在跟顾佳谈恋爱？可是，他经常去他们家，对周阿姨和顾佳献殷勤，看顾少陵发给顾佳的邮件，去机场接人，甚至在车上偷看他，是因为爱哥哥而不是妹妹好不好？刘希只犹豫了一秒钟，就决定将错就错。顾少陵现在明显不可能喜欢他，与其让他知道真相然后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美丽的无关大雅的误会明显有利于长期发展。只是，有点对不起顾佳。
　　“是……是啊。你要吃水果吗？”
　　“不吃。你要吃吗？”
　　顾少陵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让刘希立刻将心中的愧疚抛到一边，“要吃，要吃，我要吃苹果。”
　　顾少陵拿起刀，熟练地削着苹果，两手均匀用力，一圈一圈，100秒后，拿起苹果蒂，果皮自动旋转掉落在托盘里。看着刘希张大眼睛惊奇的样子，顾少陵心情很好的解释道：“无聊的时候玩的。不同的刀，不同大小的苹果，苹果皮都不会断，用的时间也差不多。”
　　“真厉害。”刘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他爱的人，各种能耐。
　　“吃了吧。吃完就休息，我要看论文了。”将苹果递给刘希，顾少陵坐到沙发上去，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平板，将耳麦插上，垂下眼帘，认真看着屏幕，右手不时滑动。
　　刘希一边幸福地吃着苹果，一边有节制地盯着顾少陵。
　　顾少陵看完几篇从图书馆下载的文档，花点时间消耗完自己看到的东西，就关了平板。
　　“我回去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会继续过来看你。”顾少陵通知一声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了一句，“顾佳明天也会过来。”
　　刘希懊恼地锤着床，他一点都不想要电灯泡过来。现在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难得顾少陵在家，周觅也不上美容院，也不跟人打牌，而是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想着法子的给顾少陵弄吃的。顾少陵也比较想念家里的美食，吃得很尽兴。
　　“尝尝这个口水鸡腿，我新学的，还不错吧？你喜欢吃鱼，多吃点水煮鱼片，你在国外吃不到酸菜吧，快吃这个梅干扣肉……”
　　再次看到自己面前堆得像小山似的饭菜，顾少陵很无奈。他停止用餐，看着他妈。
　　周觅不好意思地把夹菜的筷子放下，“不夹了，不夹了，别生气啊。妈妈是看你瘦了才想让你多吃点的。”
　　这样哄孩子的语气，又是那般？顾少陵只觉得他出国半年，家里的气氛全变了，他妈对他有超乎寻常的关注，他妹恋爱了，有家几乎多了一名成员。
　　虽然禁止了他妈继续疯狂夹菜的举动，顾少陵还是很给面子的吃掉了碗里的菜。心软的结果，就是吃撑了。吃撑的感觉不好受，顾少陵换了坐姿，背靠着椅子，减轻对肚子的压迫，免得食物从喉咙里跑出来。
　　周觅从厨房端出煮好的鸡汤，让顾佳送到医院。
　　“我不要去，下午两点有动漫展，我盼了很久的。哥，哥，你送过去吧？”顾佳拉着顾少陵的袖子撒娇。
　　“那，少陵送过去吧。”
　　顾少陵也不想送，反正刘家也不会饿着刘希。“放着吧，明天再说。”
　　“这怎么行呢？小希对我们多好，他住院，我们送鸡汤不是应该的吗？要不是昨天去机场接你，他会出车祸？少陵，送去吧，算是妈妈求你。”
　　“哥，你送吧，好不好，好不好？”
　　顾少陵拿起饭桌上的保温杯起身离开，有撒娇的，有摆道理讲事实，他招架不住。不过，顾佳跟刘希真的在谈恋爱吗，怎么看着不太像？顾少陵不禁为自己几乎把刘希当妹夫这样郑重的态度感到好笑，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哪能当真？
　　顾少陵拿着保温杯，站在刘希的门口敲门。里面的人说道 ，“进来”，不是刘希的声音。
　　“顾少陵，你又来了。”刘希看到进来的顾少陵，嘴角咧出一朵花。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我来得太频繁了。顾少陵点点头，不知道说啥。
　　“顾少陵，这是我二哥。二哥，这是我同学，他在牛津留学，全额奖学金，会很多门语言，功课超级好，智商超级高。”刘希急切地介绍着顾少陵的优点，就像小朋友希望自己的东西得到别人的认同。
　　顾少陵又无语了，这种情况他经常碰到，当着同学的面顾佳经常这样说。初中生大概会说好厉害，不过刘希的二哥一定就是官宦子弟，肯定不会把这些看在眼里。为避免被人笑话，顾少陵打断刘希，伸出手跟刘希二哥问好。
　　刘祈握住顾少陵伸出的手，能够去世界顶尖学府，自然是不错，不过他更欣赏顾少陵浑身的气度，不卑不亢，眼神有力，举止得体，可以看出前途无限。刘祈看刘希对这个同学的态度，明显关系不错，他也不耐烦守在医院，所以对刘希说道：“我回去工作了，你好好休息，招待好你同学。”对着顾少陵挥挥手，刘祈就走了。若是刘祈心思细腻一点，或许能够猜到顾少陵就是刘希喜欢的人，可是刘祈事多，都快忘了刘希说过他喜欢出国留学的同学了，所以一点都没有怀疑，错过了让一场轰轰烈烈的感情被扼杀在摇篮中的机会。
　　看到顾少陵盯着刘祈的背影看，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刘希立刻主动介绍：“我二哥开酒吧，你要去玩吗？可以唱歌跳舞，酒也很好喝，就在玉皇路上。”
　　玉皇路在近几年规划的开发区，是城市新贵的聚集地，外资企业和信息产业很多。如果回国发展，顾少陵觉得可以去那里。现在去感受一下，也不错。“好。我在家一直待到一月七号，你要住院多久？有时间可以约我去。”
　　“后天就可以出院。我…… ”由于激动，刘希吞了口唾沫，才小心说道：“到时约你……去酒吧？”
　　“好。这是鸡汤，我妈弄的，你吃饭了吗？要是吃了，随便尝一下就可以。”
　　刘希在被子里摸摸圆鼓鼓的肚子，说道：“我吃了，不过又饿了。”怕顾少陵不相信，刘希又解释，“我吃得早，所以饿得快。”
　　顾少陵点点头，表示知道，他盛出一碗，递给刘希，“吃吧，有点烫，小心点。”
　　“嗯。”刘希出顾少陵手中接过鸡汤，觉得这一碗鸡汤格外的香，连碗上的牡丹图有格外好看，他在心中偷偷想，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什么东西经顾少陵的手，就像被镀上一层金。幸福地喝了一口汤，刘希问道：“你还没有跟我说你在学校的生活。英国好吗？”
　　“不错。路面很干净，路上都是外国人，学校的人都很忙。对了，买了一条围巾，早上一直忘了拿给你。”
　　“真的？什么颜色的？”
　　“明天你就知道了。”
　　“谢谢你，顾少陵。”刘希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要是平时肯定很阳光。不过现在他嘴角都是油，看起来很可笑，顾少陵在心里偷笑了一下，脸上的神色跟着放松，笑意一直延伸到眼里。
　　看到这样的顾少陵，刘希觉得胆子格外大，问了很多积压在心里的问题。他在上课的时候，会不自觉想到顾少陵是否也在上课，听到有人讨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也会想顾少陵在学校是不是也被人讨论，偶尔碰到很优秀的人，总会拿来跟顾少陵比一比。大学里那么多人，那么多新鲜事，可是没有什么比顾少陵更能吸引他。此刻，时常想念又不敢联系的人就在眼前，刘希珍惜机会，似乎想要补回上个半年时空造成的生疏。
　　“漂亮女生很多……老师都是外国人……对我一般……没有高中那样厉害，那里厉害的人很多……朋友不多……课程很紧……空余的时间打工……端盘子，送外卖，翻译，做过不少工作……赚得不多……不缺钱，积累经验而已……”对于刘希一个一个往外冒的问题，顾少陵还算耐心地一一回答。他很少跟人这样话家常似的聊天。好像没有人这样事无巨细询问他。感觉还不坏。这些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有些惊奇，原来，这就是他留学的生活，似乎有些陈善可乏。
　　刘希吸了一口气，最后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大概要等待二十五岁我才会考虑跟人交往。”
　　刘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也到二十五岁才考虑这件事。”
　　别人的私事他向来不在意，顾少陵站起身，“吃饱了吗？我回去了，保温盒放在这里，我明天过来拿。”
　　“你要走了？我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病房，真的好可怜，顾少陵，顾大哥，你能再陪我一会儿？你就像上午一样看书，我不吵你。”
　　“你经常跟顾佳待在一起吗？撒娇也是跟她学的？”
　　被指认像女孩一样撒娇，刘希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顾少陵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甚是有软化的迹象，刘希觉得应该他不讨厌这样。“不是跟顾佳学的，我也会，这是聪明漂亮又受宠的小孩的本能。你留下吧，我一个人实在太无聊，哎，被车撞得好疼啊，一闲下来脑袋就像开花了一样好疼好疼啊。”
　　顾少陵觉得他留下来的意义不大，他不会说笑话解闷，也没兴趣再聊天打屁，刘希还得一个人闲着。不过刘希又勾起了他的愧疚之心，所以顾少陵很好说话了。“既然你要求，我就在沙发继续看平板。你手脚好好的，不要妄图指挥我给你干活。”
　　“我保证不打扰你，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医院，跟电视机饮水机一样顾影自怜，我就很满足。”
　　听了这话，顾少陵觉得可笑。又是顾佳的招数，装可怜，撒泼耍娇，无非是小孩的伎俩，可能真的是受宠的小孩都会这个。他也不管刘希，自去沙发坐着。反正在家里不过是看论文，在这里也没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