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神圣的ST

1、魔术师（上）

　　我是一个魔术师，所以我明白，所谓魔术，只是一些拙劣的障眼法。再精妙的手法下掩藏到底都是赤、裸的真相。
　　观众们看到一只黄色的小鸟飞进笼子，被盖上深色的棉布。然后魔术师故作神秘地一笑，用那双带着白手套的手在虚空中晃一下，仿佛使了什么魔法一般。接着朝着鸟笼上空猛地拍下去，于是鸟笼像空气一样消失了，鸟也消失了。这时观众呆住了。不过这样把东西变没还不够精彩，还要把已经消失的东西再变出来才有趣。当全场静默的时候，魔术师便微笑着从身后掏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黄色小鸟，当它扑棱着翅膀飞起来的时候，观众才会得到满足，继而开始鼓掌。我所享受的，就是他们被骗到后真心流露出来的表情。
　　而这个时候，魔术师就可以退场了。接下来的东西就是观众所看不到的了。魔术师揭开幕布，将可折叠的笼子打开，取出鸟的残骸。那是小鸟已经被全部压扁了，脆弱的骨头被挤压得变形，戳在皮肉之外。其实每个魔术师都是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我做了太多欺骗别人的事情，却惟独无法再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下行骗。每当他用那双天蓝色的眸子注视着我的时候，一切虚伪都化为泡影，一切手法都成为透明的泡沫。只有他能在魔术后跑来找我，说这只鸟和之前那只不一样。我也许是在虚幻中活得太久了，这样一个真诚的人出现似乎要将我拽离这泥潭。
　　他叫亚当，似乎是继承了上帝衣钵一般的名字，也似乎是如天使般的一个人。那天蓝的眸子清澈得仿佛可以滤去一切丑恶。我就是被那样的眼神所吸引。
　　他是一个很喜欢魔术的人，每场我的魔术演出他都会来。渐渐地，我们成了好友。从交谈中我得知他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和我这个魔术师倒是相对呢。我想着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他却也笑了起来：“为什么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我被他如此直接的赞美冲昏了头脑，明明只是个孩子，却让我心潮澎湃。
　　我最讨厌我的黑色眼珠，无神阴暗，他却说那深邃神秘的眼神十分迷人。我不喜欢我的天然卷，他却说他是直发和天然卷正好相配。于是三十多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怪异情感产生了。我对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金发少年，产生了怪异的、不为外人道的心情。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也许是受了他的影响，我也越来越开朗。从小就闭塞的性格也逐渐走向光明。亚当就是我生命中的天使，这么说不为过。
　　有一天，他对我说：“别再办演出了，我们去旅行吧！”于是，那天下午我匆匆地安排好一切事务就带上积蓄和亚当一起远走高飞，离开了英国。不知道是不是头脑一时发热，总之我什么都没有考虑，只是想着要和亚当在一起就好了。
　　坐在开往美洲的轮船上，我问亚当：“你家里人不会担心吗？”他摇摇头笑了：“我父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他们抛下了我，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看着我惊诧的表情，他又是微微一笑：“很惊讶吧？后来，我遇到了一位牧师，他一眼就确定我就是那个具有天命的孩子，于是他将我从孤儿院领回家，把我当做他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可惜他当时年岁已高，我十七岁那年他就去世了。他死后留下了一大笔遗产，也足够我生活的了。”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第一次知道亚当竟然埋着这样的过去。他却转了话题：“你知道吗？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不知为什么就被你吸引住了。”我在心中道：“真正被吸引的，恐怕是我吧。”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两个男人的旅行。我们的第一站是美国，我们先到了东部。繁华的大都市让我们都惊叹不已，从未外出旅行过的我更是被那新奇的世界冲击得目不暇接。晚上，他带我来到一家酒吧。看他那熟练点单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尴尬。明明比他大，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要他来照顾。他点了一杯红广场，问我要什么。“我不会喝酒。”我如实告诉他。他一愣，然后笑了：“魔术师哪有像你这么不开放的？”然后也帮我点了一杯红广场。
　　酒保把酒推到我们面前，他用杯子碰了碰我的杯子：“Cherrs！”见我还是有些犹豫，他道：“这是我最喜欢的酒了，你也试试吧。”我看着透明高脚玻璃杯中的液体，透明的液体比水还要清冽些，透着有人的枚红色。我看着，端起来抿了一口，清凉的液体带着些许麻辣刺激着我的舌苔，味道……似乎还不错。我们一人一口喝完了两三倍，两人都有些醉了。亚当的眼神有些迷离，皮肤上犯上了些许艳红，看上去有些妖冶。我的大脑也混乱起来，感觉那份冲动的感情在蠢蠢欲动。
　　“还说自己不会喝酒？这酒量不是挺好的吗。”面对他的话，我只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酒精开始逐渐麻醉我的神经。“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亚当付了钱，于是我们回到旅馆里，洗澡，睡觉。我睡得格外沉，睡梦中似乎听到亚当在喃喃自语什么，估计是在祷告？我无暇去在意，就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晨，我还有些头痛，爬起来却发现亚当已经早早起床祷告了。他虔诚地闭着双眼，周身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圣洁的气息。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两天前我还在英国坐着欺骗大师，现在就与亚当漂洋过海到了陌生的国家。而且，与他独处着。
　　亚当祷告结束，睁开了眼睛，天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清明，让我不禁一呆，他转头看我，绽出了清晨的第一个灿烂笑容：“醒了？”
　　在美国呆了几天之后，我们便奔向下一站——法国。
　　我们并肩站在风情万种的塞纳河畔，看夕晖映在婀娜的河面上。亚当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碧蓝的眼中泛起丝丝红晕，看的我呆愣住了。曾几何时，那个人，拥有着和他多么相似的美丽双眸。他的眼中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气，我忍不住在那样美丽的眼睛上吻了一下。亚当被我吓了一跳，脸上泛起了与河水一样的瑰丽红色。
　　“你……”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我一下子尴尬得手足无措。“啊，那个，我……”我结巴着想说什么，却又舌头打结，什么也说不出来。亚当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让我更加窘迫。我慌忙抬脚想离开，却被地上的蔓草绊住了脚，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向后倒去，亚当叫了一声：“小心！”便伸手来拉我。他哪里拉的住我？瘦弱的身子直接被我拉倒在地。后脑勺与大地重重地碰撞，幸而地上是一层厚厚的草地，我还是一阵晕眩，回过神来发现我们两人正以一种非常暧昧的方式倒在地上。
　　亚当趴在我的胸前，我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做什么。亚当抬起头来直视着我，我们的脸第一次相距这么近。我也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那双天蓝色的眸子，如水，不，比水还清澈，倒映出我呆滞的脸。那中间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他就把他那双唇瓣压在了我的唇上。
　　一时间，从唇上传来的触感如同电流般贯穿了我的全身，让我失去了一切思考和行动的能力。那柔软的唇让我如此迷醉。于是在塞纳河畔，我与亚当第一次接吻。在那样美妙的背景下，一个少年与我的心贴得那样近。亚当告诉我，原来男人与男人间也会产生如此曼妙的爱情。
　　接下来几天，我们的感情迅速升温。在开放的法国，我们不用担心旁人歧视的眼光，有时甚至还会受到别人的祝福。亚当的十指与我的紧紧相扣，我们的心是一体的。我们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将爱情之血鼓入我们周身。他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我的一切。我无法自拔地与他相恋。甚至想过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越是长久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一个影子就在我心底越来越明晰起来，那是与他极为相像的同样是天蓝的眸子。
　　有一天，亚当依偎在我的怀里时突然说：“我有点想念英国了。”我一想，却是，离开家乡英国已经有接近一年了。外面风光再好也看得倦了，也确实该回去了。我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好，我们下礼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