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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除夕私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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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被这无形的寒意压得扑通一声跪下,惶然道:“臣妾愚钝,不知道皇后娘娘指的是什么?”
琴和一声冷笑:“你倒会装!本宫问你,你给皇上吃的是什么药丸?”
此话一出,婉儿的脸色立时刷白。她为固宠自然希望嘉庆多多临幸,可嘉庆到底近四十的人,后宫又美人众多,精神总有不济的时候,她便通过娘家的关系弄了一些助兴之药。为皇帝私进药物,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算无人追究,张扬出去也是脸面无光的事,因此极为小心,不想还是被皇后知道。难道身边有皇后的人不成?
这样想着,眼神便不由自主向身后跪着的月嫦看去。
琴和注意到婉儿这个眼神,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装作没看到,只管绷着脸继续训斥道:“身为后宫,本来想法子引皇上注意也算不得什么,可有一宗儿,不能使下作手段!好歹也算是大家出来的闺秀,怎么这么不知耻?万一传扬出去,又是个什么名声?知道的不过笑话一声没管教,不知道的兴许还以为给皇上下毒呢!再说这个药难道不伤身子?”
她这里滔滔不绝,婉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低了头咬唇不语。她心知,琴和必定在她身边安排了人,向琴和要证据也无非是自取其辱。这件事本就是她理亏,确实也没什么可辩,只是恨在琴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扬这件事,训斥她,分明是有意给她没脸,尤其是如钥也在场,更令她觉得分外难堪。
琴和又接着教训了几句,方才冷冷道:“今后那种下作的药不许再进给皇上。罚你半年的月例,闭门思过二十天,期间敬事房停进绿头牌。你可有不服?”
婉儿狠狠抠着地毯,低低道:“臣妾不敢,但凭皇后娘娘处置。”她抠得那样用力,借这样的疼痛才能勉强压抑对琴和的痛恨。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她怕见到众人那鄙夷不屑的眼神,更怕见到如钥的脸。
琴和冷哼一声:“不敢?你下去吧,本宫现在不想看见你!”
婉儿忍气吞声:“是,臣妾告退。”连带来的礼物也不及送出,便匆匆带着月嫦离开。
诚贵妃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得不用帕子捂着嘴来遮住满脸的吃惊,这会儿见她们主仆走远了,方才放下帕子低声向琴和道:“这……这婉嫔也未免太过分了些,传出去,就是于皇上也是有碍圣明的事,怎么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就是因为有皇上牵扯在里头,才必得这么处置。”琴和轻叹一声,“处置太重,岂不是连皇上的脸子都扫了?”
诚贵妃恍然:“啊,是!果然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琴和在心里苦笑,脸上却作出威严的样子扫视了一圈:“你们可都听到了?今天的事,若传出去,便是有意败坏皇上的名声,到时休怪本宫无情!”
众人慌得齐齐跪下,连道不敢。
虽然琴和放下狠话,但是宫女太监在宫中闲来无事本就以传话为乐,怎么禁得住。没几天婉嫔被皇后禁足的真正原因就传遍宫中,众人指点着景仁宫,引为笑谈。也有人暗中打听婉嫔给嘉庆到底用的哪种药,料想嘉庆既然不曾龙颜大怒,必定是很喜欢,婉嫔既能以此博嘉庆欢心,自己大可效仿之。
婉儿在自己宫里大发脾气,东西砸了一地。冷静下来后,她细细思量,琴和在她身边安插有人,这是肯定的,问题是谁呢?
一个小包被“砰”地扔在地上,散了开来,露出里头装着的几件首饰,宝光流转,一看便是上品。
一个小宫女身子颤抖着,跪下哭道:“娘娘饶命,奴婢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婉儿脸如寒冰,喝道:“那这包首饰是怎么回事?分明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你敢说你没做过?”
进药的事她自问瞒得极紧,只有贴身的几个人才知道一点。她本来怀疑月嫦,知情的人里属月嫦知道得最多,可月嫦是个老实八交的闷葫芦,胆子又小,怎么看也不象是敢背主求荣的,想来想去,就只有近身的玉梨最有嫌疑。玉梨年轻活泼,能说会道,长得又漂亮,一看就是个不安份的主儿。正好最近她丢了些首饰,其中还有御赐之物,便以此为借口大搜景仁宫,果然从玉梨房里抄出一包首饰。
想到在延禧宫当着众人大丢面子,特别是如钥还在场,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都是这小蹄子!婉儿恨恨瞪着玉梨,居然敢卖主,若不是她,自己怎会沦为宫中笑柄,此刻想必宫里早便传开了吧。
思及此处,婉儿心中恨极,怒道:“把这小蹄子给我拖出去杖毙!”
玉梨一声尖号:“奴婢冤枉啊,娘娘!奴婢从没见过这些东西,不知道是怎么会在奴婢房中的!娘娘饶命!”
主事的陈公公到底年纪大,老成些,连忙叫住那些将玉梨向外拖的小太监,向婉儿道:“娘娘,这里只是一部分,还有些首饰到底去了哪里,还得着落在这小贱人身上才是,不如……”
婉儿一跺脚,瞪住他:“还查什么?定是叫这小贱人偷去卖了!我也懒得管那许多,给我拖出去!”
陈公公见她听不进去,只好挥手叫人将玉梨拖走。玉梨一边挣扎一边不断哭诉,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不但卖主求荣,还敢偷她的首饰,玉梨这贱人真是胆大包天,以为靠住皇后就没事了?婉儿用力绞扭着手中的帕子,把好端端一条花纱帕子弄得不成样子。先弄死这卖主的贱人,再找皇后算帐!
院子里传来玉梨一声声惨叫,起先还继续喊冤,求婉儿饶她一命,渐渐只知叫痛,声息渐弱,终至微不可闻。
婉儿微挑嘴角,眼前浮现起琴和那张高傲美丽的脸,下一个便是你,皇后娘娘!
玉梨被杖毙的消息传到储秀宫,琴和冷冷一笑。
转眼到了新年,因为三公主下嫁的事,宫中的除夕宴会办得格外隆重以示庆祝和重视。如钥也盛装出席,说起来她入宫至今倒是头一回出席除夕宴会:嘉庆四年高宗皇帝正病重,宫里自然没心思办什么宴会,五年嘉庆下旨说为表对高宗皇帝的哀思,除夕宴会从简,只和几位阿哥格格及其生母在一起聚了聚,去年正月不巧如钥又感染了风寒,是以宴会的一切对如钥来说都份外新鲜,四下里乱看,只觉一双眼睛根本不够。
内务府照琴和的吩咐,在储秀宫里铺设了三蓝加白的盘金毯,正中织着八只彩凤,穿插着数朵牡丹,颜色浓重又不失肃穆庄重,四角则织绣梅兰竹菊的花样。如钥来往储秀宫这么多回,还是头一次看到,想来应是琴和心爱之物。
宫灯全部重新换过,琴和的坐处也新铺了百鸟朝凤图样的炕毯,格外彰显主人尊贵的地位。至于琴和本人则穿了一袭湖蓝色宫装,上面绣满各种姿态和颜色的蝴蝶,中间还点缀了些菊花,连袖口和衣襟都装饰了菊花和蝴蝶的图样,戴着点翠嵌珠宝连环花簪,一对翡翠镯子,高贵又不失娇艳,嘉庆也不由向她频频注目。
如钥转眼便看到了婉儿,月余以来,她似是消瘦了些许。虽然也盛装打扮,还是显得落落寡欢,其他妃嫔也不太愿意搭理她。私进药物之事传开,嘉庆也甚觉尴尬,那二十天里绝迹景仁宫不说,到现在都没有再召幸过婉儿。就连今天,也不曾正眼瞧过她。众人只道她已失宠,加上她以前得宠时做人十分嚣张,此时自然是一沉百踩。
正感叹间,如钥忽然发觉婉儿不时向某处注视。下意识地转向她视线所及之处,居然是二阿哥绵宁。而绵宁神色自如,仿佛并没有感觉到,还时时与身边的女子低语几句,想来那便是他的嫡福晋,户部尚书之女钮祜禄氏吧。
如钥拧了拧眉,难道……
不会,她立刻否认,婉儿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怎会让自己做这么危险的事。
随即便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不用多久如钥便发现除夕宴会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嘉庆不举杯,众人便不能举杯,嘉庆起筷,众人才敢起筷,更别提随意谈笑了。嘉庆但凡开口,不管说什么,众人立刻支楞着耳朵打叠起全副精神,随时准备做出适当的反应。
早知道,还不如感染风寒,留在自己宫里了,也比这里自在些。如钥暗想。
好在嘉庆很识趣,略用了些酒菜,便同琴和退到后寝去了。除夕,照规矩他是一定要宿在皇后宫里的。
嘉庆一走,起先众人还有所顾忌,很快酒意上冲,渐渐便开始肆意谈笑起来,
酒喝得多了,如钥趁着无人注意,带宝蝉溜出储秀宫,想去吹吹风,醒醒酒。
踏出宫门,周围一下子寂静下来,听着花盆底踩在石子路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衬着储秀宫内传来的隐隐人声,仿佛身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主子,回去吧,当心着凉。”宝蝉不安地说,“再说让人看见也不好。”
如钥摇摇手:“不打紧,我只略走走便回去。”
宝蝉只好继续跟着。
转到一处回廊,如钥依着廊柱坐了下去,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主子……”宝蝉待要再劝,如钥摇了摇头,她便不敢再说下去。如钥平时虽然和气,但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宝蝉知道现在无论如何是劝不动她了。
坐了一会儿,如钥开始觉得冷上来了,正想起身回去,却听见脚步声向这边来。
如钥诧异地向宝蝉望了一眼,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这么巧也到这里来?
正想起身看个究竟,脚步声却停住了,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冷冷响起:“娘娘如何在这里?”
还没等如钥反应过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软软接道:“你如何在这里,我便如何在这里了。”
居然是婉儿的声音!
如钥和宝蝉面面相觑,不料婉儿居然胆大至此,在储秀宫私会男子!难道她不知道一旦败露会是什么下场?
两边之间被拐角挡住了视线,彼此望不到。但是如钥她们可以清楚听见两人的对话,很明显对方却并不知道如钥两人的存在。
如钥这里正在吃惊,那边却也一直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男子道:“夜深露重,此地也多有不便。娘娘还是请回吧。”
婉儿幽幽一叹:“婉儿难道就这么不中二爷的意?”
这句“二爷”一出,如钥自刚才起一直盘桓不去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证实:原来这个声音真的是绵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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