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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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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何歌,出生在一个有钱有权的家庭。
我的父亲是一个很严厉的人,记忆中的他总是不苟言笑地命令我去学习,不停地去接受各式各样的知识,尤其是那些对家族事业有用的手段,从小就把我当成一个男孩来培养,尽管我还有两个出类拔萃的哥哥。我的母亲是个美丽典雅的女人,可是她所有的娴静优雅都只能定格在那些没有生气的照片里,在我出生一年后她就因病过世了,我从未认真去想过父亲生前是否爱她,甚至是如今在他的心中,我那温柔却早逝的母亲是否还占有一席之地,毕竟在我三岁时他把那个我应该称之为继母的女人带进了家门,而那个女人还带着两个比我年长几岁的儿子,也就是家中碎嘴的老仆人私底下所说的私生子。父亲每次看我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他雕琢出的艺术品,毫无感情或者说我看不出什么别人口中的慈爱,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是母亲过世也没看出任何情绪的波动,然后又这样以近乎冷漠的方式培育我。我看不透父亲,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即便是出色的女儿也终会成为联姻的牺牲品,绝不会有过多的投资去细心培养,尤其是有男性继承人的情况,但是父亲,我那陌生的父亲却似乎在我的身上花费了过多的心思,他从未放松过对我的管教,在有了完美的继承人的前提下依然对我不吝苛责毫无宠爱而言,是为了造就一个完美无缺没有弱点的我么?是为了在我身上延续对母亲的爱么?我却不敢过多猜想。
因为被迫承受了这种与继承人同等的待遇,不断成长的我也开始察觉到了继母若有如无的敌意,无心家业的我自然一笑置之,我很清楚自己绝不是两个不负众望的哥哥的对手,我希冀的也不会是一份众人垂涎的家族重担。与之截然不同的则是两个哥哥的态度,两位与我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哥哥不愧是是天之骄子,庞大的产业总是处理得井井有条,颇受长辈们的赞许,可是两人待我这个妹妹的态度却有着天壤之别。
二哥是从不过问我的事,看到我就冰冰冷冷板着一张俊脸,虽然拒我千里却也不会为难我,至于他为何拒我千里,大概是因为怕我惹事闯祸了会找他帮忙擦屁股吧。自诩潇洒风流的大哥却总会热心地帮我收拾烂摊子,他表达着那种哥哥对妹妹的宠爱,会满眼鼓励地看着我一副巴不得我闹翻天的样子。随着年岁的增长,从我进入青春期的叛逆后,他对我的放纵与溺爱更是达到了一种要将我宠坏的地步。可惜的事后来的我虽然行事叛逆有些荒唐却从未出过什么大的差池,多年后渐渐变得稳重成熟的我细细回想起那段随时可能走向歧路的黑暗历史,不得不感谢我那从未表明爱意总是一板一眼的父亲,正是他对我的严格教育,他的不偏私,我才会心性坚韧有原则,没有将年轻的自己轻易埋葬。
也许是因为母亲离开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父亲造成的长期压抑,也许是日渐明事的我终不堪忍受周围的那些肮脏,一向行事规矩的我在16岁那年叛逆了,像大多数青春期的孩子一样,我开始反抗抵触父亲,我学会了抽烟喝酒,到处找人打架拉帮结伙无法无天,就这样一点点偏离我本应顺从的正常轨道,踏上了另一条与原本世界截然相反的道路。我一手建立了自己的帮派,似是为了挥洒着年轻的身体中多余的精力一般,我筹谋了一项项计划用来扩大自己手中的势力,一年之内就逐步占领的大半地下市场,创建了属于自己的资金来源,然后结交各式各样的人与之称兄道弟,形成互益的关系纽带。
血缘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像精明的父亲和哥哥一样,在打斗拼搏中我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了一个不算失败的阴谋家,将帮派越做越大,集结了越来越多死忠的手下,还算年轻的我就这样做了一个大帮派的老大,虽为女性但我做事手段狠辣不留情,坚定着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狠心的信念,所有不服或有异心的统统踹入地狱不会再出现在面前。年轻气盛又不留后路自然得罪不少人,但我那多事的大哥总会事后给我处理得干干净净,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对此我聪明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犯傻去跟他较什么真。不得不承认他做事才是真正滴水不漏,但我不会多情的以为那是某种来自家人的关怀,他如此待我都是来源于他的不得,有些人得到了很多却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或者说还想得到那些自己没有过的,于是就会通过一些匪夷所思的方式去获取。我亲爱的大哥一直被父亲或者他的母亲束缚着,像一只彩凤希冀自由却深陷牢笼,与他处境类似却有着某种程度自由的人大概只有我了,所以才会将我作为寄托任由放肆,看着我闹得天翻地覆,看着我挑战父亲的权威,看着我一步步去碰触那些他抓不住的东西……可怜的人终归也是一个虚假懦弱的人,没有自由也没有爱,所以才会无所谓地去娶一个同样虚伪至极的女人。比起这样自以为宠爱妹妹的大哥来,我大概更欣赏二哥多一点,至少真实,我能从他寒气逼人的脸上看到赤裸裸的厌恶与嫌弃。
19岁的我已成功将B市近一半的地下势力握在了手中,期间吞并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帮派,我不是个贪婪的人也不利欲熏心,深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所以并没有进一步拓展势力的打算,可是别人未必这么想,青帮就在其中。他们的老大我一眼看去就是个笑里藏刀的大叔,看着你笑得脸都要咧到耳朵后,却笑意未达眼中甚至还有抽刀砍人的危险。估计也是一个爱玩手段的阴谋论者,不然也不会短时间都夺到掌权者身份,又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青帮发展到台面上光明磊落暗地里错综复杂的地步,这种人十之八九心思深沉难以捉摸,布局久远难以攻破。我自不会主动去碰这颗硬钉子,向来严诫小弟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对方却没有让小丫头片子平起平坐的意愿,那些用心险恶的挑衅自不用说,两年来各种火拼也不下十次,却还未到撕破脸皮的地步,这也多亏彼此都是聪明人不贸然行事,只是当时的我万万没想到这种平衡会这么快被打破,还是被我亲近的人亲手破坏了。
□□事业如日中天的我在命运的牵引下遇到了两个生命中重要的人。一个是天真没有心机的小谷,一个是让我怜惜也让我初尝痛苦滋味的映晓先。
第一次看到小谷,他才14岁,当时的他瘦瘦小小,身子紧紧蜷缩着躺在脏兮兮的地上默默承受着几个年长孩子的拳打脚踢,鼻青脸肿的他无声地哭泣着死咬着唇瓣,身体因为疼痛而轻颤却不求饶。我抽着烟站在路口正思考着出手的理由,我虽铁石心肠不多管闲事,但是如果对方需要我也绝不袖手旁观。被泪水糊花了秀气小脸的他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两只源源不断溢出眼泪的大眼定定看着我,张开了紧闭的双唇,哑着嗓子哭喊了一声:“……姐姐救我!”话音一止,我一脚灭了烟上去就踹飞一个,两手一拎把另外两个随手扔到一旁,一把抱起吓得两眼都要瞪出来的他,笑着大步离开了案发现场,生平第一次以大欺小,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意。因为我讨厌群殴,更讨厌孩子之间的这种欺凌,这种被大多数人无视的欺凌。
看着在怀里瑟缩的小孩,神经敏锐的我竟没发现自己无意中捡回了一个小麻烦。抱回住所后我给他清洗了身子,洗澡时他很害羞扭扭捏捏地不肯脱衣,小声咕哝着要让我先出去,我问他几岁了,他红着一张脸扯着衣服说已经14了,我心中暗笑,14岁虽不怎么算是小屁孩了,但你这边疼那边痛的怎么洗。于是没有回应自顾自地给他擦洗起来,大概是看我冷着一张脸有些害怕,他识趣地没再反抗,只是从头至尾闭着眼一副贞洁不保的好笑模样。洗完后当然没有合适的换洗衣物,我给他擦干了头发翻箱倒柜扒出一件干净的T恤,暂时把他罩在了里面,他抓住有些肥大的T恤,竟然哇哇大叫起来:“我不要穿女孩的衣服!”我看着眼前男女老少皆宜的纯白T恤,不禁满头黑线,用力扯了扯他的脸:“小屁孩屁事多,再多说一句就剪掉你的舌头!”他一把捂住嘴,又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脸颊,偷偷吐出几个几不可闻的字,“粗鲁的女人.......”我听到了却懒得继续纠缠扔下他找药膏去了。
等我找完药回来,他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不吵不闹,但我总觉得这个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乖巧的小家伙……嗯……很有可能已经蹦上蹦下把我这里的东西都细细看了一遍吧。我拿着药走了过去,拉过他细瘦的胳膊半蹲在他面前开始上药,这是我第一次给人上药,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不知轻重,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弄疼的迹象,安静得让人忍不住心疼。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着乖巧却是个调皮活泼的孩子,却也意外的善解人意,是个好孩子。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试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起来。
“叫什么名字?”
“小谷,唐小谷。”
“为什么被欺负?”
“……”
许久听不到回答的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我看着他他立马惊慌地把目光移向别处,低声说道:“我没有妈妈,爸爸不管我,同学们笑我,别人看我又瘦又矮,就开始欺负我了。”
听烂了的桥段个中却依然不缺悲哀,我摸了摸他的软发,没有多说什么。
抹得差不多时,头顶传来一阵清爽的少年声,似带了一点点怯懦,“姐姐多大了?”
我朝他龇了龇牙,笑着说:“姐姐?不是粗鲁的女人么?”手中正在抹药的小手不可抑制地抖了抖,看着他吓得有些发白的脸,想到自己救他时“英勇难忘”的身姿,貌似刚才救人行为粗暴得过了火吓坏小孩子了,赶紧一脸温柔呵呵笑了两声,回道“19……”
小鬼的脸微微回了点血色,又好奇宝宝一般眨眨眼问着:“帅姐姐叫什么啊?”
呵,小嘴挺甜,是个见风使舵的好苗子。
“何歌,叫我何姐姐或姐姐都行。”
“叫老大好不好?”
“……”
听着这明显兴奋起来的声音,对这个称呼我有些诧异,怎么感觉像招小弟呢?虽然平时少不了收收小弟,但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这么小的孩子可不收做手下的。
或许我思索时表现得面无表情又吓到他了,一双水润大眼瞬间蓄了满满一泡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我,抖着嗓子轻轻说道:“姐姐,不可以么?就叫老大不行么?”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一时心软就没反驳,然后小谷就顺理成章地从叫老大开始慢慢渗入到我的生活,最后加入了我的帮派理所当然转变为我的贴身跟班。
后来的后来,我才惊觉当初他那个可怜害怕的样子估摸着都是装出来的,而我更不该“妇人之仁”收下他,害得自己“辛苦照顾”了好几年直到有人心甘情愿跑来接手。小谷跟了我之后的某天,我问他:“你那时想要叫我老大是不是有预谋的?”
小谷一手拿着牙签细细地剔着牙,一边惬意地晃荡着翘起的二郎腿,不怕死地瞄了我一眼,得意洋洋地说:“那是自然,我看到老大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不良少女,铁定还是厉害的那种,年幼被欺的我认真想了想啊,跟着你,有肉吃啊。你看现在我是你的贴身小弟,有你罩着看谁还敢欺负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哎哟,老大,你别敲我头啊,会变笨的。”
我双目阴森森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我看你倒是聪明的很呐……”
“额,嘿嘿,嘿嘿嘿……”
一直稀里糊涂不懂算计的小谷与我初遇竟狠狠算计了我一下,拉着我成了年幼的他的保护伞。这一切是人为还是命运的注定,无人知晓,就像之后唯我是尊坑天坑地都不会坑我的映晓先竟转身狠狠算计了我,唯一的一次,两败俱伤。
造化弄人?人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