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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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这是一条往下延伸的楼梯，宽不到一米，走动时很容易碰到两侧的墙壁，墙壁上布满灰尘蛛网，因德城的气候而潮湿，摸上去黏腻湿滑。
脚下的阶梯很窄，很陡，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底打滑的危险。
两人走得很小心，没有人说话。
包正心里默数着，一直走到第五十四个阶梯，才到了一扇门前。
依然是机关门。
厚重的铁门移开，门外是一堵石墙，中间只有一条不到三十公分的空隙，水声哗哗的，听起来很近。
“我们的位置是密室的东南方向，他很相信风水，在这里装有影壁和瀑水。除了南北方向的走廊从这里经过，还有正对的一条走道，也就是说，可能有三组巡查的人会从这里经过。”公孙泽低声道，“我们唯一的优势是影壁所形成的这块独立区域。”因为有影壁，所以这一块区域整个凹进墙里，形成一个长方形的半开放房间的形态。
‘他？’到了此时，如果说包正还对公孙泽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那是胡扯，可在这种地方问任何问题都很多余，所以他只能闭嘴。
两人隐身在影壁两侧，偷眼望向外间，从这个方位只能看到正对面的走廊，雪白的地板、墙壁、天花板，青冷的白炽灯，寂静的走廊里有两名卫兵来回巡视，荷着枪，军靴锃亮。
公孙泽默默地将配枪上了膛。
“用这个。”包正递给他一把极其细巧的白钢手枪。
公孙泽微挑眉，疑惑。
“小Q的新发明，麻醉枪。子弹是麻醉针，一根麻醉针足以让人在几秒钟之内失去意识。你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在两秒钟之□□中两人。”包正靠在公孙泽身后，说话时气息吐在他后脖颈上，热热地痒，公孙泽不由得缩了下脖子，将麻醉枪接了过去。
密室里异常地安静。
公孙泽避在影壁后，细细地听着走廊上的声响，皮靴落地的声音很轻，穿过哗哗的水声，极难捕捉。
他闭起双眼，将手里的抢握紧了。
脚步声近了，很近，他听到那两人窸窸窣窣地说了两句话，听不清内容，继而，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探出头去，快速扫了一眼，那两人背对着他，不到十米的距离，而再往前走两侧是宽大的玻璃窗，窗后的房间可能有人。
他扣动扳机，连发四枪。
无声的麻醉针很精准地钉入对方脖颈和后背，来不及呼叫，应声倒地。
枪支撞击地面，接连发出几声钝响。
随即，急速的跑步声从两侧走廊传来，脚步纷沓。
“四个人。”包正说时，一手撑住公孙泽的肩膀，借力向上窜去，狭窄的空间给了他很大方便，手脚叉开撑住两侧墙壁，像壁虎一样，迅速攀上影壁，由影壁跃上屋顶，借着墙角的犄势，将身体缩在角里。
他冲公孙泽摆出两根手指，指向与自己相对的方向，从那一侧跑来的两人只需一抬头，就很容易发现他的踪迹，他迅速做了一个快刀的动作。
公孙泽听着快速而来的脚步声，心里飞快地计算速度方位距离。
一秒，两秒，握枪的手微微沁汗。
他倏地从影壁后窜出，开枪的同时，将身体贴紧包正脚下的墙壁，以避开背方向而来的人。
他开了六枪。
不是不自信枪法，而是不容闪失。
包正笑笑地冲他翘起一个大拇指。
公孙泽对他使个颜色，看了一眼位于头顶上方正中央的监视器，示意包正要想办法把监视器盖住。
背方向而来的两人停住了脚步。
眼睁睁看着同伴猝然倒地，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们，可这条走廊前后都是封死的，根本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脚步却变得迟疑，畏缩。
忽然，一声猫叫，懒懒的，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怎么会有猫？”其中一个瘦子擦了下额头的冷汗。
“你傻啊，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难道他们两个是自己睡倒了吗？”另一高个儿道。
“实验室里不是经常有忽然就死掉的人吗？说不定他们俩早就感染了呢？”瘦子带着一种侥幸心理道。
“胡说！咱们几个天天一起值班，他们感染了，我们俩还能活得了？而且，他们弄的那玩意儿又不是传染病毒，怎么可能感染？”
“再怎么说，我们六双眼睛看着，怎么可能有人进得来？就算我们的眼没用了，监控室的录像看不到吗？真有人进来，他们早都来了！”他还是想尽办法想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心情。
“……”高个儿懒得理他了，端着枪，一步一停地往前走。
“我如果死了，你去银行把我所有的钱都取出来，拿回老家交给我妈……”他开始嘟嘟囔囔的，交代起后事来。
“闭嘴！”高个儿回头瞪他。
就这一回头的瞬间，瘦子就看到一个黑影嗖地从墙上飞出来，他想叫，想跟高个儿说‘有人要踢你’，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脖子上一疼，浑身酸麻麻的，视线涣散，最后一眼看到那黑影一脚踢在同伴的肩窝。
‘我不会真的死了吧？他也死了？那我白白存了三年的钱，全给银行了！’这是他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这里是病理实验室？”包正再次攀上房顶，确认刚才在匆忙之间确实将监视器捂结实了。
“不知道。”公孙泽有点嫌弃地将卫兵的衣服套在身上，“以前，十年前这里做过黑市拳击，现在做什么我不清楚。”
“十年前？”包正盯着他，道：“和你哥哥有关系？”
“没有。”公孙泽脸上现出一些不耐烦，“那时候他已经死了。”说完，他提着枪向正前方的走廊走去。
包正在他转身以后，维持着淡定的脸色纠结得非常难看，脑仁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恨得想把手指插进脑袋，将脑浆挖出来，可此时他也只能摸出止疼药，求得暂时的缓解。
幸而，公孙泽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两人穿着卫兵的衣服，走过大玻璃窗时，并没有引起房间里的人任何注意。
房间里有两个人，都穿着隔离衣，一个在摆弄桌上的瓶瓶罐罐，另一个站在一排白色铁笼子跟前，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铁笼高宽大约半米，装着宽齿的栅栏门，十几个摞成两排，整整齐齐地码在实验室的墙角。
实验器材，实验活体，和普通病理实验室没有区别。
可是！
公孙泽忽然睁大了眼，两只脚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铁笼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混沌的眼神，白眼珠浊黄，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看着某个虚无的方向。
“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停留，监控室的人会很快赶来这里。”包正觉出公孙泽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也发现了那双不太一样的眼睛。
那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两人快速交换眼神，各俱心惊。
“快走！”包正没有停下脚步。
公孙泽被包正硬拖着走，脚步带着几分虚浮，一个踉跄摔在包正身上，幸而两人已离开玻璃窗的位置，并未引人注意。
“你怎么了？”包正回头，一眼望进了公孙泽眼里，只觉他眸中一片迷茫，甚或不安。
“那是一个人。”公孙泽道。
“就像卫兵所说，这里也许在进行人体病菌实验。”包正盯紧他的眼睛，道：“公孙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发生过什么？”
“该你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公孙泽强使自己冷静下来，道：“我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不论发生过什么。”说完，他快步向外走去。
包正觉得这话很熟悉，在哪儿听过。
刘丽华。
在狸猫换子案牵扯到刘丽华时，他曾这样对公孙泽说过。
‘他和这里，果然有很深的关系吧？’包正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猜想，甚至厌恶。
总是温文尔雅一派清贵公子作派的公孙泽，和这样一个烟花之地有不为人知的暗昧的关系，他内心排斥这个想法，不愿接受。
头一次，他希望自己推测是错的。
没有时间纠结心中百转千回的复杂从何而来，包正紧走着跟上了公孙泽。
“监控器在一楼的主控室，从发现异状到调度卫兵到达这里大概需要六分钟以上，”公孙泽抬腕看了下手表，“已经过去五分半，也就是说，他们很快……”他停住了话头。
不必继续说下去，因为前方一片纷沓而来的脚步声，步伐整齐，震动着密室的地板。
“至少20人，”包正做出一个苦恼的表情，道：“单凭你我二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倒一队人马，更糟糕的是，很可能会引来更多敌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绕过前方的拐角，出现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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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