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来，活下去》无树之士

13、命数

　　第三天，晓晓下班终于回家了，但是并没有主动跟他说话。刘晓欧试探性的问候，她也没有回应。一切都说明冷战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两日，刘晓欧像个久居宫中等待恩宠的妃子一样，低声细语，极尽献媚讨好之能事，晓晓也终于能有一搭没一搭的简短回应几句了。他估计这个伤口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应该就可以结疤了，行为举止则更加的殷勤。
　　转移女人注意力的最好方法，就是花钱。周二下了班，就生拉硬拽着晓晓去西单逛，路过巴黎春天时，晓晓驻足看着橱窗里漂亮的婚纱迟疑了片刻。刘晓鸥毫不犹豫的拉了她进去，在影楼顾问热情洋溢的介绍和渲染下他们选择了一套折扣比较大的梦幻爱情狂套餐，原价12888，折后8888元。本来想周末拍，但是影楼的生意太火，这周末已经排满了，而下周就是楼盘开盘和十一长假。所以他们只好约了后天，周四拍。临出门，影楼顾问看着刘晓欧那四五厘米长的短发，还特意嘱咐他别理发，不然太短了没法儿化妆打理。刘晓欧调侃：“非诚勿扰邀请我很久了，就是发型不过关，刚好借这次机会剃秃了加入主持团队，成立非乐鸥光头三人组，收视率或许会再创新高呢。”晓晓听了这话脸上也露出了危机以来的首次笑容。
　　第二天一早，叶子欣来电，电话里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听后刘晓鸥不得不感叹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刚缓和了些许的冷战气氛怕是眼看着又要土崩瓦解了。好消息是肾源中介找到了一个能够配型的活体肾源。坏消息是，中介要求十万中介费，而卖肾者也要求得到十万。不用医院的肾源，可以减少近十万的费用，但是这边又增加了二十万，里外里还差十多万的缺口。钱这个难题又摆在了刘晓欧的面前，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还敢动公用账户里的钱，那无疑是在弹药库里玩火。
　　走投无路的他给汪硕拨去电话，得知目前汪硕父亲的产业更加惨淡，工厂已经被信贷公司封存。挂了电话，断了最后一丝希望的刘晓欧陷入了沉思，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满载，整整一盒□□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灵感。吧～嗒～吧～嗒～，手中的zippo像缺氧的鱼一样，嘴巴不停的一张一合。
　　最终，他还是又转账过去了十五万。电话里的叶子欣是那么的决绝和坚定。他真怕她会为了她父亲做出什么傻事来。并且在他的潜意识里，总认为房子这次不买还可以有下次，跟晓晓这次解释不清楚那就以后慢慢解释，十天不行就半个月，再不行一个月、两个月，时间总是有的，这些并不是无可挽回。
　　晚上下班，他没敢回家。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晓晓。夜里十点晓晓电话过来，他的拇指在绿键和红键之间徘徊了许久，直到铃声停止也没能按下去。他叹了口气，抠出了手机电池。
　　一夜无眠，早上刚一开机，收到子欣昨夜发来的短信，‘紧急、速回电。’看到这几个字他那被秤砣挂着早已不堪重负的心脏，又剧烈的跳了几下。打过去才得知又一个更为猛烈的危机袭来，那个卖肾者，拿到十万之后，临场变卦又要求再加付三十万，不然明早不上手术台。叶子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是颤抖的。刘晓欧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她当时的情绪是多么的慌乱和焦灼。人心不足蛇吞象，叶家一家人眼中的这颗救命稻草俨然就是一个贪婪的毒蛇，在用它扭曲的灵魂释放毒液，吞噬生命。买卖器官属于非法行为，面对这种勒索情况无法向公安机关举报敲诈。可是难道就这样认人宰割？刘晓欧直觉里感觉到这事有些蹊跷，劝叶子欣要不要先等等，调查一下幕后的情况。
　　叶子欣当时就急了，哽咽着说：“我爸爸术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出什么岔子，会有生命危险的。我求你一定要帮帮我，这钱我一定会还。就算我把自己卖了也会还你。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我的父亲多活五年，两年，一年，哪怕只有一个月，我也觉得值得…”
　　面对语无伦次的叶子欣，他又能说什么呢。可是晓晓那边怎么办？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他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手捧着鲜花面带微笑的在巴黎春天的门口等待。刘晓鸥感到神经麻木，脑袋已经转不过弯儿来了。不作为，将被困死局中。他最终决定赌上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和运气。在没有退路的断崖上奋力一跳，过去了，涅槃重生。过不去，粉身碎骨。
　　在银行取了三十万现金，打车直奔首都机场。子欣电话里描述的情况让他感到很不安，她的哥哥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而让她一个女孩子面对黑心的中介。眼下的情形显然已经超出了子欣所能控制的局势。钱的数额越来越大，而中介和卖肾者的胃口到底是多少？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些都需要他亲自去找出答案。到了T2航站楼已经10点20分，错过了10点半这班，他只好买了下一班11点45的机票。
　　候机大厅，刘晓鸥正在过安检，这时晓晓的电话打了过来。退无可退的他以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的心态接通了电话，耳边立时就传来晓晓刺耳的叫喊，刘晓鸥你是什么意思，不想接我电话就直说，别老是让移动替你跟我说对不起。
　　晓欧无可奈何的说：“我在去大连的飞机上，这就要关机了，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晓晓，你一定要相信我，等我回来了再跟你解释。”电话那边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已经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了。刘晓欧无助的挂断电话，按下了关机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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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半小时后，大连周水子国际机场，叶子欣来接机，一见到晓欧满眼泪水的她扑到了晓欧的怀里抽泣。她的脸比十天前瘦了何止两圈，眼眶也有些发暗。晓欧心疼的搂紧了怀里的这个女人，轻轻的抚慰着她纤细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