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烛》大褶包子

48、第四十八章

　　屋子还算宽敞，是农家惯有的门厅，只是墙皮有些旧了，再加上陈旧的家具，怎么看怎么不如梁兴龙家的小楼顺眼。

　　李光明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一粒一粒的抛着花生米往嘴里送，小心眼儿转悠来转悠去就是不明白那女人到底怎么个意思。

　　回来快两天，在村子里也转悠了快两天，可是就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火烛厂要归自己的苗头。

　　镜花火烛厂依然运转，梁兴龙的家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整个村子除了在刚见自己的时候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兴奋之外和以前都没什么变化，对自己还是一副嫌恶的样子，走个路遇见都绕着走，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样子真让人不爽。

　　一脚踹了桌子，桌子也只是摩擦着地面移动了一点儿而已，桌上的菜盘连碰撞的声音都没发出。最后就连扯着嗓子骂上一句娘都没让他心情稍微好一点儿，只能瘫坐在椅子上丧气的面对一桌子的菜。

　　不一样，一切都和他当初预计的不一样，本来以为那个晚上自己误打误撞碰上了仙女，现在才发现那也就是个女骗子，镜花火烛厂不是他的，漂亮的洋房也不是他的，都是那个女人害的。要不是她拿着火烛厂厂长的位子勾搭他，他又怎么可能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现在好了，所有人看他都能想起来那几只死狗，早知道应该连狗的事情都直接赖到阿吉身上，省的他自己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唉声叹气的抄起酒瓶，到底还是自己亲娘好，嘴上念叨说不让喝还是给自己准备好了几瓶酒，不像那些无良的邻居，拎来的东西哪还有拎回去的道理，几杯灌肚，心情没好反而更加不忿，哼哼唧唧张口开始往外冒脏话，一会儿骂这个没良心一会儿骂那个不是东西，一会儿哈哈大笑说老张伯死的好，一会儿又抱怨怎么梁兴龙没跟着一块儿死……

　　李婶子在厨房里忙活，听着光明左一句右一句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只道这两个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了爹，自己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可是偏偏这两个小子也不是省油的，也不招人待见，他心里有难处不爽利骂也就骂了，反正在家里也听不去别人耳朵里。

　　这么想着，那边儿的骂声却突然停了。

　　李光明趴在桌子上对着酒瓶子喝，透着只剩下半瓶酒的玻璃瓶就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屋里，他偏了偏头才看清是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岁数看起来和自己差不了多少。

　　“你……你干嘛？”

　　坐直了身子抹了把脸，李光明本能的防备起来，醉意减了大半，刚才破口大骂的气势也都没了踪影，心里直嘀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的荤话可千万别让他听去半句。

　　“李光明？”

　　制服警察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并没有听见他刚才的谩骂，这让李光明松下一口气。

　　“是……是我。”

　　“你可以去上任了。”

　　制服警察说着往桌子上扔了一个档案袋，不等李光明反映径自转身离开，李光明直愣愣的盯着桌上的档案袋，再抬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制服警察的踪影。

　　李光明伸手够了桌上的档案袋，刚才警察说的话没头没尾的让他摸不着头脑，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打好像公文文件的东西，这对李光明有些陌生，他很少能接触这些东西，可是上面的铅字他认得，都是关于镜花火烛厂归属和任命的文件，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上任厂长梁兴龙，现任厂长李光明！

　　“就……就这么一沓子纸，那么大一个火烛厂就是我的了？”

　　李光明有些难以置信，手哆哆嗦嗦的攥着文件，心里兴奋的有些不真实，当上镜花火烛厂的厂长，这是他做梦都想的，可他也一直都知道那种事情只能想想，可是如今，真的成现实了。

　　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疼的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把文件板板整整的塞回档案袋，李光明洗了把脸又奔回自己屋里翻了一套他自认为最体面的衣服穿上，站在镜子前装腔作势，见自己亲妈来了还不忘问问这身精不精神，像不像厂长。

　　李婶子也弄不明白他这是喝酒喝糊涂了还是想当厂长想疯了，赶紧把他按下，“别闹了你，你这怎么回事儿，还反了天了，你不知道最近事儿多啊，万一你这让人家看见了，你！”

　　“妈，你别急，你儿子这回可有出息了，我可不是喝酒喝疯了，你看”说着，李光明拿出档案袋给李婶子看，李婶子认字不多，看不太明白，李光明就跟她说，她越听越觉得这事儿邪乎，怎么听怎么不像是真的。

　　“妈，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上任，你收拾收拾东西，回来我就带你去住小洋楼。”

　　李光明说完拿起档案袋就往外跑，等李婶子回过神来已经没了踪影，李婶子坐在床上寻思这事儿，怎么想心里怎么没谱，终归是让李光明李阿吉这两兄弟祸祸怕了，只想着上回偷狗那事儿就已经犯了众怒，这要是再闹出事端这村子他们娘儿几个可就真的呆不下去了，担心来担心去还是决定追上去看看，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就算不要这张老脸也得把儿子保下来。

　　这么想着，李婶子顾不上别的，把门一栓就也跟着奔了出去，丝毫没察觉这院子里除了他们娘俩儿，还站着三个人，或者该说是鬼，他们一直都站在那儿没离开过，只是李光明和李婶子都看不见而已。

　　“你们真要把厂子给他？”

　　随便问问的语气，穿制服的警察正是刚才给李光明送文件的警察——头几天吊死在树上的李文傲。

　　“呵呵呵呵”，全身是手的东西发出惯有的笑声，它没有回答李文傲反而冲着站在两人中间的女人，“梁镜花，他可是你的亲儿子。”故意在“梁”字上加重了语气，仿佛故有所指。

　　女人只是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认贼作父，他该死。”

　　李文傲只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再没多问，只有手的东西却又笑开了，“你还不去杀我们胆小如鼠的所长？”

　　“如果不是你阻止他现在已经死了。”

　　“呵呵呵呵，现在……他才更美味一些。”

　　“我们该走了。”

　　梁镜花的插入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只有手的东西伸出两只手臂做出了一个姿势，可是它满身的手臂让人很难看出来那姿势的意义。

　　李文傲转身离开，那个只有手的东西也径自离去。

　　梁镜花看着那个东西的背影，她不知道它的下一步打算，她也没有办法去过问，只是直觉告诉她自己不应该太过相信它，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到现在她都猜不透。

　　“它很危险。”

　　犹如一阵阴风抚过，飘进梁镜花耳里的只有这一句话，李文傲应该已经走了，可是那略带忠告意味的话语还是让她心情不大好，她当然知道它是可怕的，可是又能怎么办，为了复仇，她别无选择。指甲刺进肉里既看不到血也感觉不到疼，她所有的希望都是从它的出现开始，所以，即便是堕入更深的深渊她也别无选择。

　　脸上忽然变幻出温柔慈爱笑容，梁镜花转过来蹲下抱起晓娃子，“不是让你陪着他们玩儿么，怎么跑出来了？”

　　“妈妈”，晓娃子把脸埋进了梁镜花的劲窝，“你是我的妈妈吧？”

　　“当然，怎么，他们欺负你了？”

　　即便是在晓娃子看不见的角度，梁镜花依然露出关心的神色，然而晓娃子只是摇头，魂魄流出来的眼泪也是冰冷的，和梁镜花的体温并没有差别，滴在她的衣服上，她感觉不出。

　　“好了好了，别哭了，妈妈带你去看戏。”

　　梁镜花让晓娃子面对着自己，用手帕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慢悠悠的离开了李家的院子。

　　阴风萧瑟，街上有人打了个寒颤，天总是阴沉的好像要滴下雨来，和这个时节不相称的天气和气氛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