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烛》大褶包子

16、第十六章

　　魔女和梁闫明并肩而行，看了一眼并排走着的另外三个人，他们三个应该也不是村里的人，没见他们和谁说上话。

　　“他们是警察，调查晓娃子那件案子的。”梁闫明也看了一眼解释道。

　　“哦。”

　　魔女没收回目光，等走到梁兴龙的车旁，梁闫明没有先上车反而先行一步替魔女打开了车门，如此贴心的举动让魔女着实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男生对她如此，回以一句谢谢的时候突然愣住，眼光停留在界碑旁边儿，只是一剪倩影，是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的背影，一闪即逝。

　　“怎么了？”说话的是一直等在车里的二六。

　　“没，没什么。”

　　魔女快速钻进车里，为她关上车门的梁闫明这才坐回原来的位置简单说了一句：“更换路线了，直接上山。”

　　“直接土葬了？”梁兴龙问，发动汽车好像并没有什么诧异。

　　“嗯。”

　　车内又陷入了安静，魔女看着窗外，不多时就有雨丝打在玻璃上，天上又下雨了。

　　汽车行驶在村道上，也有几个人站在路旁看着车驶过眼前，有的还默默的向着灵车鞠了个躬。

　　“直接来送不就好了，这时候装什么。”小周大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向外望。

　　“他们是在害怕，村里人还是很迷信的，毕竟老张家连续两个人都不是好死了。”刘队长解释说，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路边儿的人继续目视前方。

　　他也算办过不少案子了，每次一有什么事儿总会有些人往迷信那边儿靠拢，也不去寻找真相，只一味说什么鬼力乱神，他最讨厌这种，可是也没办法，无论如何，只要眼下这种思想不会影响他们办案就好。

　　“可是过路钱放不上石碑，队长不是也看见了么。”小张幽幽开口，自从刚才回到车上她就一言不发的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以前喜欢看鬼故事，里面就说有一家出殡忘了给过路钱，结果车子怎么都开不动。刚才头车的司机去开前车盖肯定就是车有了毛病，可是现在开的好好的，会不会……”

　　“说什么呢！故事就是故事，咱们可是国家公务人员，不能说那些。”小周出声反驳，可是底气总显得不是那么足。

　　“大概是有人搞鬼吧”，刘队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为了不让送殡的队伍出村子。”

　　“可是为了什么？人都死了。”

　　“这就得等着瞧了，我总觉得晓娃子这案子还没完。”

　　“刘队，你可别吓我，人死了，凶手抓到了，案子就完了，咱们来只是想弄清楚犯案动机的，这叫多管闲事儿。”

　　小周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小张推了一把，“还多管闲事儿，多管闲事儿你跟来干嘛？”

　　“那不是心里不安么。”

　　声音越来越小，小周耷拉下脑袋不做声了，扭过身半躺着靠在座椅上背对着刘队长和小张。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一直就都没好受过。

　　车队一路爬上了山坡，才刚入山就能看见主道两旁都是陵园，眼力所及之处都是坟墓，还真是当真无愧的死人山。

　　坟墓中间有的用篱笆隔开，有的立着大树，虽然看不明白什么意思，可大概是为了分开各家的祖坟。

　　张家是村里的大户，也算是有些资历的，祖坟就在山的背面，那边没有能让汽车通过的柏油路，一行人只得下来步行，张家的人抬着棺材拿着冥品走在前面，送殡的跟在后面。

　　张家的祖坟园十分好认，圈起来的陵园口儿旁边儿立着一颗苍天大树，怎么看也得有一百多年的树龄，生的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都能供三五个人在树下乘凉的了，村里人都说这树生得好，人家就兴旺，可是今天这棵树上却多了点儿东西——人。

　　大树粗壮的枝干上吊了一条绳子，是村里最常见的麻绳，下面打了个圈套着一个死人，初来看去应该是有人吊颈自杀。

　　“我的妈呀！”

　　最先看见的人吓得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其他人也是一阵慌张变了脸色，吵吵嚷嚷的，窃窃私语的，甚至有人已经匆匆往山下跑去，还边跑边嚷嚷着“死人啦，又死人啦”，一路跌跌撞撞也顾不得疼，这会儿竟也没人拦着，由着他胡乱发疯。

　　趁着这个当口，刘队长把车钥匙给了小周让他赶紧下去通知当地派出所，又嘱咐小张留意周围人的动向才大步拨开人群走上前去一看究竟。

　　棺材已经被放在地上，冥品也有些被摆在一旁，围着尸体最里面的都是张家人，张奶奶拄着拐棍抬头仰望尸体，镇定的不像是平常的妇道人家。

　　吊在树上的是个警察，一身警服带着警帽，帽子压得很低，从下面看依然看不清楚是谁，刘队长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高高举起让众人看个清楚，“大家请安静，我是市警局刑警队的刘队，这件事情将会由我们警方来接手，大家请不要慌张，我已经叫人去联系当地派出所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这三个陌生人的身份，原来都是警察，窃窃私语免不了，可也都没太大反应，一个年岁稍长的走上一步说：“要不要咱们先把尸体放下来啊，这人总得入土啊。”他眼光落在棺材上，显然这入土说的是老张伯。

　　刘队思量一下也是这个理儿，转身请教张奶奶。

　　“张奶奶，您看，这出了人命案子这儿就是案发现场，需要采集证据，这老张伯的葬礼是不是再拖延几天？”

　　“我们是进去墓园埋人，又不是砍树，能碍着你们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这周围都需要查看，不管怎么说，偏偏要在张家祖坟园上吊这件事情本身就可能有所指。”

　　“指什么？”

　　张奶奶手握紧拐杖，堆在眼角的皱纹褪去了往日的慈祥，显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刘队长干咳两声才刚要再开口，张奶奶已经挥手叫人把东西都抬回去，态度十分客气，光道歉就说了好几次。

　　刘队长有些诧异，更大的是疑惑，低头像张奶奶道谢。

　　张奶奶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会用之前那套你管不了的迷信思想反驳你？”

　　“额……”

　　“呵！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年轻人，你有干劲儿也有胆识，查吧，不看见真相你是不会相信的。”

　　说完，张奶奶和回程的队伍一路也往回走去。

　　小张站到刘队旁边儿看刘队还盯着张奶奶瘦小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刘队，你跟她说什么了啊？”

　　“年轻人，我都三十好几了，还有人叫我年轻人呢。”

　　“啊？”

　　“没什么，说吧，你刚才看出来什么了。”

　　“村子里的人都害怕的有点儿不自然，好像特别害怕，一般人见了尸体应该也不会这么大反应吧。不过也有两个人好像一点儿都不怕。一个是那个梁厂长的儿子，另一个好像是来玩儿的女学生，”

　　“那个梁厂长呢？”

　　“没什么特别的，还算镇定，刚才还帮忙平定群众来着。”

　　刘队点点头，这才端详起尸体来，人都没来也看不出来什么特别的，倒是才发现尸体的手里握着什么，白色的一根，像是蜡烛。至于其他的，还得等人来了再细看……

　　二六和魔女梁闫明三个人并排走着，前后都是一同下山的人，心里倒也不算害怕，他瞟了一眼魔女，魔女昨天晚上就劝他们今天参加完葬礼一定要离开村子，今天早上就出了事儿。想起魔女一直神神叨叨的，心里不免寻思起难道她真的能比普通人多指导点儿什么？

　　二六的祖辈也算是Ａ村的人，到了爷爷那辈儿才搬走了，这回他们回来也是住在之前爷爷留下的老屋里。

　　小时候他就听爷爷说过村子里的故事，家长里短的有，神神叨叨的事情也有，其中就有这镜花火烛厂的历史。

　　据说镜花火烛厂建的时候还出了点儿事儿，好像是村子里的一个女人为了建厂的事情死了，具体的事情也记不大清楚，只是镜花火烛厂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念那个女人起的，为了让村子里的人所有人都记住她的恩德。可是那也只是一个故事，二六也就听爷爷讲过那么一次，村子里的大人们似乎也没有提起过。

　　“你们……怕么？”

　　二六问旁边儿的两人，那两个人从刚才就一直都不说话，周围的人都在低低的议论或者疾步前行，总是就是不像是平常的样子，可他们两个，树上的死人似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啊……”魔女没正面回答，梁闫明却是一板一眼的回答说：“害怕”，可是他脸上的表情无论如何都和害怕两个字搭不上边儿，就连佯装的样子都没有，他们并不怕，二六打从心眼儿里这么觉得。

　　不再多说，三个人又上了车，回程的路上梁兴龙一直严肃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先把二六和魔女送回去然后载着梁闫明回家，然而二六刚进了屋，门铃就响了。

　　梁闫明站在门口，开门见山便说：“我找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