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上青歌》飘舞的紫色雪

4、路见不平，拳脚相助

　　洛天威跟着安明远到了给模特画像的地方，才发现是间简陋的门面房，估计是待租的还没有租出去就被辟出来做了这种营生。想到安明远经常是跑到这种地方接活儿，洛天威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虽然他的家境也不是很富贵，但起码不用为生计犯愁。

　　已经到了晌午时分但天气依然很热，加上门面房里没装空调，只有台电风扇。

　　但恶劣的环境丝毫不影响安明远工作时的心境，他摆好了画架便开始为模特们画像。洛天威在旁边看者，他发现安明远在画画的时候很专注，有一种神圣的不可侵犯的美感。

　　洛天威不好打扰安明远，便出门去街上的小卖部买两瓶水回来。

　　而完全没有注意到洛天威去向的安明远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到终于完工，几位忐忑不安的模特看了自己的画像之后都相当满意，纷纷向年轻的画师表达谢意。

　　安明远起身擦了擦汗，这才发现，洛天威不在了。

　　想了想大概是在旁边干坐着看人画像太无聊了所以提前走了吧，加上天气又这么热。安明远心里不禁有点小小的低落，不过也只是失落了一小下就过去了。

　　一个人收拾了画板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回去要经过一条很长的胡同。

　　眼见天色快要黑下来了，安明远不想浪费时间打算早点回学校。

　　“嗨，这不是明远吗？”一个不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他，安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面向满脸堆笑地走到面前与他套近乎的中年男人。头顶几乎已经全秃了，挺着个大大的啤酒肚，这里的新人都管他叫金叔，听说是管着这一块模特的负责人。

　　“金叔好。”安明远礼貌地问好，避开了男人肥腻的想要跟他握手的手掌。

　　“好好好，又来给模特画像了？”金叔貌似也习惯了安明远的冷淡，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每次见面都会聊起的话题，“我说呀，其实接这种活又累，薪酬又低，让你这NR学院的高材生来给人画素描，不是浪费你艺术家的才华嘛！”

　　“我没觉得这工作不好……”

　　“不不不，这就是你的见识短浅了。像现在喜欢这种小清新风格的不多了，现在的人追求什么，重口，劲爆，这才是卖点！才能赚大钱！”金叔嘿嘿笑着，拦着安明远不放他走。

　　“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赚钱。”安明远的表情有些不悦了。

　　“没有钱谁供你念书，供你吃穿，供你买房子娶媳妇？你的家境什么样，金叔我还不清楚？我说明远啊，你看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要不要来帮金叔画裸模啊？比这活儿赚钱多了，工钱直接在后面加个0。这年头啊，艺术要带点色情才更吃香的嘛~”

　　金叔还在那里说的唾沫横飞，安明远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请不要用钱来侮辱艺术的尊严。”

　　“哟呵？装清高哪？”被当众撕破了脸金叔的口气也不友善了，“好心给你指点条门路，你还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好心当作驴肝肺。你就继续去守着你的尊严吧！大艺术家！”

　　金叔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剩下安明远立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背起了画架。

　　这里的工作恐怕不能继续干了，下一次，还是换个地方吧。

　　安明远一路想着心事走进了狭长的胡同，天色渐渐黑了，安明远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安明远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

　　感觉，好像有人在背后跟踪他……

　　接下来证明了安明远的感觉并没有错，有七八个黑影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该不是金胖子拉拢他不成想要找人教训他一顿吧？这堂堂的国际大都市难道没有王法了？安明远不觉有点心虚，不过香港也是各种□□集结的地方，每一块霸占着几条地头蛇不足为奇，尤其像这种贫民区治安管理又很不完善的地方。

　　安明远忖度了一下形势，二话不说就朝着小道的出口跑了过去。

　　距离大道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到了大道上人多一些了这群混混就不会追上来了。

　　但事实没有让安明远如愿，因为在他快要奔到出口之际，又有两道黑影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前有虎豹，后有追兵，安明远不得以只能停了下来。

　　“安明远？”

　　“是。”

　　“上！教训他。”

　　说罢便有两人冲过来挟持了安明远的胳膊，遭到抵抗之后更多的人一拥而上将他按到了地上，不由分说地开始对他拳打脚踢，画架什么的也被粗暴地丢到了一旁。这种事情安明远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虽然舅舅舅妈对他不怎么样但至少没到拳脚相向的地步。

　　“你们……是什么人？”安明远问。

　　“少问那么多！”不由分说地就又给了他一拳。

　　“还真弱哎。”

　　“没办法，学艺术的嘛。”

　　“哈哈哈……”

　　面前的小青年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安明远，朝着他的右手一脚踩了下去。

　　“……啊！”十指连心的疼痛，终于让安明远痛得叫出了声。

　　“疼不疼啊？疼就记着点，以后做人别那么高调，搞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安明远说不出话来，鞋底下的手好痛，背后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喂，这手再踩下去就废了吧？”

　　“废了不是更好？让他再也拿不起笔来嘛嘿嘿——嗷——”

　　得意洋洋的小青年突然哀嚎一声捂住了鼻子，脚下也松开了安明远的手。某件天外飞来的“暗器”正正好砸中了他的脸，抬手一摸竟是流了满手的鼻血。而刚才砸中他的“暗器”咕噜噜地滚到了安明远的手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瓶康师傅绿茶。

　　“妈的，是哪个敢给爷爷偷施暗算——嗷——”

　　小青年还没说完接着又被瓶子砸了脸，这一次是一瓶康师傅红茶。

　　然后一道影子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飞起一脚干翻了压着安明远的两名混混，把伤痕累累的安明远扶了起来，又去看他被踩得红肿的右手，“靠，下脚这么狠！”

　　太多的震惊让安明远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半晌才缓缓道，“……洛天威？”

　　“当然是我！不会被打中脑袋连本帅都不认识了吧？”

　　“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

　　“这不是去找商店买了个水的工夫嘛，一回头你就自个儿走了，特么的也不等我——”洛天威说到这个就来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安明远发火，然后看到地上被他用来丢出去砸人的两瓶饮料更来气了，“该死的混混，可惜了劳资辛苦去买的两瓶水……”

　　“他妈的你是哪个？”小青年狠狠抹了一把鼻子，还在淌鼻血。

　　“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洛天威是也！”

　　“又来一个找死的！给我打！”

　　眼见敌人来势气势汹汹，安明远扯了洛天威一把想要提醒他对方人数太多他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不想洛天威径直冲上去了他根本没拉住，冲上去的同时嘴里还兴奋地嚷嚷着，“嘿！好久没打架了！闲的劳资浑身发痒都要长霉了！”

　　“……”这台词貌似不对啊。

　　然后无语的安明远便见识到了让他更为无语的一幕——如果说这些家伙是小混混，那么洛天威就是大混混，不对，他压根就是个混世大魔王！冲上去一脚一个，一拳一个，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叫嚷得很凶的混混放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最后完全扑街了一片的阵亡人员中，只剩下洛天威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尸体”堆里巡视，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一个还能动弹的，上去就把那个可怜的家伙踹起来。

　　“起来，与你爷爷我再大战三百回合！”

　　“爷爷您太威武……小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对方吓得两条腿直打哆嗦，眼见洛天威又要开打干脆眼一闭，吓晕过去了。

　　“哎？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经打，劳资才刚打到兴头上全都趴下了。”洛天威的神情看上去有点郁闷，只得摸摸头走回来帮安明远背起散落在一旁的画架，小声地嘀咕道，“算了算了，他们太弱了不好玩。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安明远无话可说了。

　　这家伙……不，这个流氓……是个怪胎，一定是的。

　　“手怎么样了？给我看看。”洛天威说着抓过安明远的右手，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手背和手指上都出现了红肿和淤血，估计这两天都不能再动用右手。想到那只艺术家美丽修长的手被人踩在皮鞋底下的画面，洛天威忍不住又想回去把刚才的小青年揍一顿。

　　“没事，反正我是左撇子。”看出他意图的安明远制止了洛天威。

　　“那我今晚搬去你宿舍。”洛天威想了想说。

　　“哎？”

　　“照顾病号啊，就你这手现在能做什么？回去我先帮你涂点药水再包扎一下，这两天都用左手吧，留意伤口别沾水。”

　　安明远的脸色滞了滞，没有说什么，点头算是默认了。

　　两人相对无话地沿着夜幕降临的街道往学校走，洛天威的心情重新变的愉快起来，背着不轻的画板却依然健步如飞，嘴里还哼起了不成曲的小调。安明远则安静地走在后头，有点心事重重，他现在满脑子在想刚才的事情还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很明显，这伙人是冲着他的来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他的家境很普通，何况安明远根本不记得有得罪过什么人……

　　“有些事情想多了也是白想，别自寻烦恼啦！”洛天威突然冒出来的一句打趣让安明远差点以为他会读心术把他的心思都看穿了。抬头对上那张无赖的脸之后，安明远习惯性地叹气，总觉得有这个开朗活泼的家伙在身边连烦恼都显得多余了。

　　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安明远便问洛天威，“你打架怎么那么厉害？”

　　“天生的，本帅从小就是大名鼎鼎的‘打架王’，是不是很酷？”洛天威笑得一脸欠扁。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安明远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得出结论。

　　“谁说的，我是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

　　“自恋狂。”

　　“多谢夸奖。”

　　“……哪个在夸你啊？”

　　由此安明远心里对洛天威贴上了以下标签：一、小脑发达，运动神经超好；二、脸皮奇厚，根本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三、热情过头，有时候完全就是个话唠；四、超级自恋，选择性曲解和无视别人话里的意思；五……正在继续观察补充中。

　　于是，总结以上所有标签可以归结为——

　　一个特立独行的……流氓？

　　安明远突然想到，他就这么答应与一个流氓同居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扭头看洛天威那笑得意味深长的脸，安明远觉得背后的汗毛在一根根地竖起来。

　　“你……”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安明远本想发问，突然被洛天威伸手扯了一把，措手不及地跌在了他身上。

　　耳边传来一声压低的声音“小心”，接着洛天威护住安明远抬臂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一记横扫腿，顺势回击却被对方挥拳挡下，两人复又分开了一段距离。洛天威抬眼，只见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左眼有着一条刀疤的男人，袒露出来的右手臂上有着狼头的刺青。

　　“有两下子嘛，什么人？报上名来。”洛天威高声道。

　　“你不需要知道。”男人面无表情。

　　“那我就只好拳脚问候了。”洛天威放开安明远，把背上的画架往他怀里一丢便朝有狼头刺青的男人招呼上去，身手很快。不想男人不慌不忙地将洛天威试探的招数一一拆解，矫捷有力的动作如同一头沙漠中奔驰的狼，跟刚才那群小混混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洛天威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对手。

　　“这里没你的事，速速离开吧。”沙狼沉声道。

　　“我偏就要护着他了，你想怎样？”洛天威满不在乎地反问。

　　“哼，不知好歹。”沙狼冷笑，下一刻男人的身影已移近身前，就要挥拳袭向洛天威被洛天威回身挡下，脚下一记偷袭又被沙狼防住。两人你来我往地过招了几十回合，竟然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不禁让身经百战身为这一片□□首领的沙狼暗自吃惊。

　　想不到这小子看上去年纪轻轻，竟然能跟他这打拼几十年的老手棋逢对手。而且，洛天威显然拥有体能上的优势，他们从刚才打到现在他竟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要不是沙狼在格斗经验上占据上风，说不定真的能被洛天威压制。

　　又与洛天威街斗了片刻，沙狼内心渐起退意，犹豫着今晚是否要先撤退。

　　萧令给他下达的命令是派两个人教训教训安明远，让他在学校里别太出风头抢自家小妹的威风，没想到半途杀出洛天威这么个程咬金来。刚才听到那群小的通知他全军覆没的消息沙狼还有点不信，堂堂十几个汉子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人干掉岂不可笑？

　　可是现在要他速度制服洛天威也非易事，如果多生事端不小心暴露了大少爷身份……

　　不远处尖锐的警笛声忽然大作，在寂静的夜幕里格外刺耳。

　　妈的，是哪个龟孙子报的警？

　　沙狼在心里暗骂道，又是一掌与洛天威拉开了距离，“今天就放你们一马，改日再战！”

　　说罢转身跃上墙头消失了街道的尽头，洛天威也没有再追上去。

　　甩了甩拳脚朝旁边观战的安明远走过去，奇怪地抬手张望一圈，“咦？警察没来？”

　　“没有，是我用手机放的假铃声。”安明远说。实际上他刚才看出沙狼似乎心存顾虑不想再与洛天威缠斗下去，这才虚晃一招试试看能否将对方逼退。

　　“哦？这么说我岂不是欠了你一个人情？”洛天威笑问。

　　“别胡闹了。”安明远叹气，“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卷进大麻烦里了。”

　　“胡闹什么的。嘿嘿，我可是唯恐天下不乱~”

　　“……去死。”安明远甩下开始秀下限的某只甩头走人了。

　　片刻之后，在香港繁华的红灯区，灯光迷离的牛郎店里，妖孽的男子正喝着上品的名酒，左拥右抱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娇美少年，爱理不理地看着回来复命的沙狼。

　　“失败了？”没有指责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有计划之外的对象突然闯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属下终止了今晚的计划。”

　　“是谁？”萧令放下酒，眼里的寒意开始汇聚。

　　“洛天威。也是NR学院的学生，金融系的。资料的话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稍后如果大少爷愿意可以过目——”

　　“不必了，我突然有了更好玩的想法。让猎物逃了也好，这样不容易抓到的猎物才更让人有狩猎的乐趣啊。”萧令摆手，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转向沙狼吩咐道，“替我伪造一个NR学院学生的身份，制服也订做几套，今晚送到家里来。”

　　“大少爷您这是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然是亲自去调研‘资料’了。”萧令狭长的眼角眯了起来，“听说NR学院里的帅哥美男很多，顺便泡上几个也不错的嘛~”

　　“……属下明白了。”

　　沙狼暗自抹了一把头顶渗出的冷汗退下了，这蛇蝎妖王竟然要去学校兴风作浪……

　　阿门，不知道这今后的日子又会是怎样的多灾多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