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斛语·执手》青无冥

4、相距甚远

　　（四）

　　走近教室，那个坐在较为角落的熟悉身影，目光一直注视着面前的书本，似乎并没有在意“新到来的同学”。

　　动身拉开前排的那个座位，少羽向斜后侧的少年低声说了一句，“以后我们就是同班了，请多指教...石兰。”说着浅笑着一下。

　　一直定坐在座位上的石兰微微抬起眼帘，一直掩藏在那圆边帽阴暗下的眼眸淡淡的看了少羽一眼，却依旧漠然不语，重新垂下眼帘，继续看着书本，似乎并不相识的陌生人。

　　“额......”少羽微微显得有几分尴尬，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座位上。

　　总是无意的一眼，无论是在课堂还是课间，石兰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沉默，独自在角落中默默翻着课本。

　　少羽不由想起昨晚的一幕：

　　......

　　淡淡的光亮从门缝中照了进来，却有些意外的暗了下去。

　　走至门口，少羽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条小隙缝，客厅中依旧是一片漆黑，然而原本窗扉顺势能照在门前的月光，却被意外的挡去了一部分。

　　窗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瘦削的身影，朦胧的剪影在月光下，连轮廓也是模糊的。

　　是...石兰吗？少羽猜测着。

　　正在少羽思虑之时，那身影回身折回了一下,在窗前蜷身坐下，夜幕中的窗外，空落的屋室，在这沉沉的深夜之中，只有那窗前的身影，独自面对着那漫长的夜晚。

　　......

　　“喂，你在想什么！少羽...我和你说话呢。”耳边突然清晰的吵嚷声，天明突然重重的将手拍在了少羽的肩上。

　　被天明这样重力打了一下，少羽猛然惊醒，有几分不知所措的抬头看着天明，“啊？怎么了！”他惊觉的说道。

　　他之前的话，似乎少羽压根没有听进去，天明不由有些抱怨，“我刚才说石兰这么巧居然和我们是同班，你自个在发什么呆呢！”天明微微抬起头，“哎，你说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叫石兰帮我们带点丁胖子店里的吃的，对吧！”

　　一说到吃的，天明的目光又开始游离幻想，见他又快流哈喇子的样子，少羽不由笑了笑。

　　“我们刚吃完午饭，你怎么又想到吃的了！”少羽调侃着，把天明拉回现实：“再说，石兰怎么会帮你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干嘛？你不想和石兰做朋友吗？”天明不由的反问道。

　　少羽微微一愣，别过自己的视线，似乎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天明的问题，“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似乎是第一次，为了某件事刻意和天明撇清彼此。

　　想到昨日夜晚，自己似乎见到石兰独自在那窗前的情景，少羽在石兰的事情上，总有着莫名的感觉。想到他和天明对石兰的了解，基本上就等于“零”，要成为朋友，根本没有天明想的那么轻易。

　　隐隐觉得石兰似乎是在刻意回避着其他人。

　　少羽从座位上起身，却见身后侧的位置还是空落着的。

　　“嗨，少羽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打球？今天中午刚好和邻班有场比赛呢！你刚转来，也参加下好了！”一旁的子聪走到少羽面前，用拇指指了指指了指窗外，询问道，似乎已经处的极好的样子。

　　少羽用手指擦过下颌，毫无犹豫的说：“好呀！...”说着他不由想到了什么，转口问道：“对了，石兰呢？...他也参加吗？是不是已经去操场了，没见到他人呢！”

　　听到少羽的疑虑，子聪笑着答道：“你说石兰呀！他怪得很，从来不参加班里的任何活动，连话都很少说。”

　　一旁的人附和着，“是呀！是呀！石兰也是中途转校过来的，来了三个月，谁也不搭理，没人知道他到底怎么样！神出鬼没的，每次中午都不见人影，都到下午第一堂课才回来，真是个怪人呢。”

　　少羽不由问道：“那你们知道他去哪吗？”

　　“这个我们怎么会知道，他似乎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没人和他说得上话的。”

　　少羽低垂下眉翼，“这样呀！”他暗自捉摸着什么。

　　原来石兰真的没有一个朋友吗？难怪为什么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孤单。只是少羽无法得知究竟是什么缘由让石兰的性格会变得如此漠然孤僻。

　　“我们快走吧！比赛也快开始了。”子聪不由提醒了一声，“是呀！”“嗯，走吧！”众人纷扰着走向操场方向。

　　少羽迟疑在原地，回身依旧注视着那座位，石兰整个中午都不会在吗？他...会去什么地方。

　　已走至门口，天明突然侧过脸催促道：“少羽，你在磨磨蹭蹭干嘛呢！快点走了。”

　　“哦，来了！”他收回自己的视线，缓步走出教室。

　　侧身，躲过那上前拦截之人，十分娴熟的换手传球，篮球在天空中划过一个斜弧度，分毫不差的稳稳落入篮框中。

　　未等球重新落回地面，四面的场外已是一片欢呼声。

　　少羽走向场外区域，接过子聪手中递来的一瓶矿泉水，抬手饮了一口。

　　“少羽，你刚才那个三步上篮，简直太帅了！”子聪在少羽身旁坐下，不由的称赞道：“有你在这，场比赛就不怕赢不了了！”

　　“嗯。”少羽并没有太过在意的笑着，随意应了一句，心头却似乎还被昨天的某些事牵绊着，就连刚才在场上也分了几次神。他不由吐了一口气，微显劳累的靠在后面的铁栏杆上，目光并没有特别焦距的望向斜上方。

　　然而一个身影的出现，却让他微微一愣。

　　较为空挡的教学楼楼层上，石兰的身影从楼道中走过，缓缓的漠然向前，丝毫不斜视除了他面前道路的任何外物，对于此刻操场上的热闹与喧腾，也漠然无视着。

　　少羽像是受到了什么驱使，猛然站起身，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不忘对一脸诧然的子聪说道：“那个...我有点事，先走了！”

　　原本已经成为这场篮球比赛获胜主力的少羽，却突然要退场，子聪担忧的阻止道：“可是...下半场就快开始了！”

　　“天明不是在做候补吗！让他帮我打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摇了摇手，径自加快了步伐。

　　细碎的脚步清晰的出现在上方。

　　少羽不由微微喘了喘气，原本很少只是跑跑步就让他觉得呼吸急促，他直起身顺着那声声脚步望向从上方走下的身影。

　　一身浅紫色的简便服装，外套似乎显的微微的偏大，下衣摆已经快至膝盖，纤白的手指少许从宽长的袖口露出，手上捧着几本大部头的书本。石兰的视线似乎一直都是这般习惯性的45°向下，使右侧眉眼下的刘海挡住了他一半的面容，形成了一大片的阴影。隐隐觉得他应该是注意到楼下略有些气喘吁吁的少羽的。

　　“额.....”正当少羽思索着该怎么和他开口说这第一句话，石兰却一贯不动声色的擦肩而过。

　　少羽微显无奈而诧异的转过身去，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开了口，“...石...石兰......”

　　在听到自己名字时，他停了下来，但却没有回过头来，似乎并不打算与少羽直面交谈，仅仅是微斜过目光，用余晖注视着身后的少羽，“有事吗？”

　　感觉到石兰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没有丝毫朋友友善的样子，少羽有些不自然的走到他身旁，近距离的让他的目光完全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那个...你每天中午都不在吗？...我是听其他同学说的。”少羽摆了摆手。

　　石兰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眼帘，算是默认了，也并不想向少羽解释太多，在他眼中似乎所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所谓。

　　想到似乎总是石兰独自一人，难道是他不善与人交谈吗？少羽不由的向他发出邀请，“下次，要不要一起来打球！”他说着，认真的注视着石兰的神情变化。

　　然而这次少羽似乎又失败了，石兰却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冷冷回绝道：“抱歉，我不感兴趣。”他径自向前走去，完全不顾少羽微微的焦迫。

　　少羽快步赶上去，背身面对着石兰倒退着走，“呃，你...不喜欢运动？也难怪！”最后几个字，少羽小声的嘟哝了一声，寻找着其他可以交谈的话题，“你经常看这种难懂的书吗？”边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石兰手中的那堆厚书。

　　一反常态，石兰突然托起他手中的书，笔直的推到了少羽的怀里，语气略显不耐烦，“既然你这么好奇，这些书都给你吧。”

　　“啊？”少羽有些措手不及的接住了那堆书，愣怔着。而石兰却转身就走，只留下少羽抱着书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喂...你...”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少羽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在转身的瞬间，石兰的唇角微微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又很快淡然而过，独自走开。

　　“真是的。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拒绝，他这个人还真是有够怪的耶。”少羽微微偏着头自言自语着，显出几分抱怨的样子。

　　正在少羽思考，如何处理这些厚重的书本时，身后却骤然传来了一个婉然的女声。

　　“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少羽不由的回身，看着身后的那个来人。

　　那一身白纹蓝底雪纺收身裙，身前和发绺上的饰品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显出成熟却依旧有几分俏皮的气息。

　　她注视着面前捧着一堆书的少羽，微微显出意外的神色。在自习课时间还会有人独自在这教学楼前麽。

　　她审视了一下面前的少羽，不由问道：“你...应该是校长说的刚转学过来的学生吧。以前...似乎都没见过你。”

　　少羽回到道：“嗯...我是刚从杭州转学过来的项少羽。不过，你是......”

　　“我是学校的音乐老师，我名雪。”雪老师顿了一下，诧异的问道：“现在是午休，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羽不由的一愣，“我...是...因为......那个...”他在脑海中搜索着词汇，却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然而，雪老师似乎看出了什么，她抬手拿起少羽手中最上面的书本，似乎很熟悉“这书...似乎是石兰的吧，这种书也只有‘他’喜欢。是‘他’把书借给你的吗？”看着少羽垂眼踌躇的样子，雪老师却似乎笑着，顺理成章的说道：“看来...你们的关系还不错。”

　　少羽不由尴尬的笑笑，“没有...感觉起来大概更像是被讨厌了。”

　　想到刚才石兰把书全塞给他的那一幕，少羽都觉得自己应该都是让他心烦了吧。

　　雪老师却莞尔一笑，“石兰的性子确实是沉寂了点...不过，要是真的靠的太近，当心真的被讨厌哦！”他缓步走到少羽身边，突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和阴晴不定的女孩子一样呀！”

　　“啊...”少羽诧然的看着她。

　　雪老师依旧笑而不语，侧过视线缓缓走远。

　　少羽惘然的思考着她刚才的话，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吗？总觉得刚才的话，似乎是在刻意暗示些什么。这个雪老师，似乎很了解石兰的样子，却好像又不愿说太多。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