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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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此刻夏日余晖，空气中仍有热浪气息。清欢深深呼吸，推着行李走向接机大厅。
伊莎贝拉安排律所北京办公室同事前来接她。
清欢四处张望。
有人大声叫：“上官小姐！”
这便是接她的了，上官这姓氏并不多见。
清欢循声望去。
天！她宁愿当做没有看见，独自一人前往T大。
发出声音的高大物体顶着乱糟糟鸟窝，上有残余白色不明颗粒物，面部胡须呈现不规则图形，和黑黑脏脸融为一体，他身穿陈旧套头汗衫与牛仔裤，发黄发灰，已看不出原来颜色。清欢知道有些男生牛仔裤脱下后能够独自成型立在原地，每次穿脱只需走进去，走出来。眼前这位，必是翘楚。
可人家不辞勤苦来接你这陌生人，不可挑剔抱怨。
清欢摆出亲切笑容，走到那人面前。
“你好，我是上官清欢。”
高远一怔，面前女子不会超过20岁，却大方得体、温柔娴静。她身材高挑，肤洁如同上好白瓷，美丽双眸光华四溢，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高远对清欢傻笑，心中埋怨伊莎贝拉。
早知如此可人儿，他必先行洗刷梳妆。
面前男子傻乎乎笑，黑黑面颊染上可疑暗红，右手在脏脏汗衫蹭了几蹭，伸手局促与清欢轻轻一握。
那样大手，一下就将清欢柔荑尽包其中。
“那么，你的名字？”
“啊，高远。”
“高瞻远瞩？”
“不，高登远望。”
清欢骇然。
“有何不同？”
高远接过清欢大大行李箱包，一手推一只，身上背一个，轻轻松松健步向前。
“眼界很大，心很小。”
呵，这邋遢男子是有趣谈话对象。
高远开大型吉普车，倒与他气质颇相合。
清欢好奇打量周遭景致。
“可有印象？”
“一丝也无。五岁离开，此刻的我是彻彻底底外来人。”
“那么东道主的我无限欢迎你这异乡客。”
清欢轻声说：“可我期待融入你们。”
“嘿，你已融入。”高远黑黑面庞，咧嘴笑。
清欢感激，此刻的她期待被人接纳欢迎，如此，她才有足够信心站在周以寒面前。
明明是他未尽父亲职责，此刻却令亲女心中忐忑，多有煎熬；明明可以理直气壮质问他，却又害怕令他反感不接受。
这便是贝拉所说，近乡情怯。
清欢深深呼吸，此刻她庆幸是这有趣的邋遢男子在身边。
很快到达T大，办理入学手续，分配宿舍。
清欢住在芳菲苑302房间，她与来自韩国的女生尹恩泽同住。
高远再接再厉，他为清欢搬行李，铺床铺，带她购置必需用品，充值饭卡，顺便挡下路过男生惊艳探寻目光。
高远忽觉自己无比高大。
一切妥当，他送清欢回到宿舍，留下电话离去。
“那是你男友？”恩泽坐在梳妆镜前，一面图上鲜艳口红，一面斜眼看清欢。
“不，初相识。”
“介绍给我可好？”那韩国女子立刻态度大转弯，凌波微步，立时面对面坐在清欢面前，细长双眼盯住她。
“你对他有兴趣？”恩泽一身名牌鲜亮打扮，清欢以为她只对穿着前卫喜好飙车的英俊少年兴趣多多，或至少要头发清爽西装领带古龙水气息诱人的高端职业男。
“难道你不？他浓眉大眼，络腮胡须，皮肤黝黑，身材健壮，多么性感！你可见到他肩头鼓鼓肌肉，真想上下其手。”
清欢再次骇然。这叫人不可貌相。
她与他一路，几乎未曾注意他有何样眉眼，她只看到一团黑黑糟糟。
果然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不过，这也证明，再多社会附加品，男女之间最大魔力仍是自然本能。
在那基础之上，才可考虑其他，否则，最基本生活情趣也无。
说曹操曹操到，高远打来电话，他邀请清欢共进晚餐。
“可否再带一人？”
“女士欢迎，男士商榷。”
“是极其美丽女士。”
“好好，欢迎。我七点到你楼下接你。”
想要追求她吗？
高远没有认真考虑，他一向随性自由，见到美好女子，渴望与之亲近，这是一切雄性本能。何况，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接受他生活方式。
高远是文物律师，多少年来，始终穿梭在古老地区，为保护千年文物奔波，他从不曾在北京安分半年以上。
去接清欢时，疲惫的他刚从敦煌归来，风尘仆仆，打个盹直接去机场。
有无知特权人士试图染指精美唐代雕像，打伤敦煌研究工作人员。高远义愤填膺，千里奔波而去，文物保护规则一一道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聪明利用媒体施压，终为伤者讨回高额赔偿，并引起高层关注，加强保护力度。那猪头权贵抱头鼠窜。
“大获全胜！佣金请客！”同事围住他。
“一分也无，”高远鬼脸吐舌，再严肃教诲，“怎可与无价珍宝计较毫厘？”
“果然，果然！那便垫钱请客！”大家早已习惯。
“那是自然！如此好事，定要庆祝！”高远看表，“诸位兄姐，容小弟一睡，半小时后要去机场接人。”
半小时后，他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看见令自己心跳的美丽女子。
高远今日福星高照。
清欢站在楼下，看着面前人瞠目。
年轻男子英伟高大，目光灼灼，肤色健康黝黑，下巴胡须已经刮去，尚有须后水清爽气息。休闲浅灰套头衫，尽显结实身材。
他逆光而立，对清欢笑，露出白色整齐牙齿。
清欢此刻大大佩服恩泽雪亮眼光。
“嗨，我叫恩泽，清欢室友。”
高远绘声绘色，将数年所见一一数来。
年轻女子面露赞叹，不时啧啧称奇。
高远25年未得满足的虚荣心都在今日补回。
清欢被他经历吸引，她渴望知道得更多更多。
她看他不羁眼神与灿烂笑容，想象他意气风发与人争执，对宝贵文物珍视呵护，还有寸草难生之处的辛苦坚持。
“眼界很大，心很小？”
“天地辽阔，四处游走，井底之蛙不可容忍；可走多见多，便知可入心者、力所能及不过寥寥。”高远目光辽远、熠熠生辉，“学习法律，因所知理论众多，最初均有热血激情，对这世上不公不正频生想法。可多走多看，亲身体会，才知世事复杂，现实无奈，并非年轻的我们以为的那样简单。渺小个人可做不多，这不多一点，尽心为之，已是足够。”
啊，他说的多好。
清欢刮目，他找到心灵与现实的平衡。
“难怪如此健硕。”恩泽咬清欢耳朵，咯咯笑。
她显然对高远本人更感兴趣。
恩泽大胆，上手捏他鼓鼓二头肌，高远配合震颤，恩泽惊喜笑出声。
尽兴而归。
回到宿舍，电话响，清欢连忙接起。
“嘿，丫头。”
清欢一怔。
“你从何处学来此词？”
“新华字典。”
“诶？”
“今日无事，翻看你小时送我字典，恰见此词，便觉用来称你再合适不过。”
那样亲昵宠爱，他立刻就想将之作为他对她的专属称谓。
清欢笑。
“特瑞你就要成为地道中国人。”
“难道还不是？”
“还需染发换肤，双眸成黑。”
“我只怕你认不出。”
“哈，那永不可能！”
“旅途疲惫吗？天气如何？T大感觉可好？住宿习惯否？”
特瑞唠唠叨叨，清欢心中温暖，一一耐心回答。
“明日选课，会与老师见面。”清欢轻声说。
“他会是好老师。”
啊，正是如此。清欢此番前来，四年时光，正是要跟随好的老师，学到足够知识。可是。
“特瑞，贝拉说我近乡情怯。”
“因你对他有期待，因这期待此刻只是单方面。丫头，多想无益，明日早起，吃足早饭，清清爽爽去教室。”
“只得如此。”
“世事不经历，不知会如何。”
“晚安。”
清欢挂下电话，更衣洗澡躺倒床上。恩泽已经入睡，发出细细鼾声。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清欢闭上双眼。
与你在同一片天空下的第一天。
她伴着恩泽鼾声节奏缓缓睡去。
大洋彼端，年轻男生双手枕头，对天发呆。
人不在身边，再多关心也是无奈。
电话与短信，其实比不过一件外衣、一杯水、一个拥抱。
特瑞想，他也许该在清欢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