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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章 ...

  •   那日回宫后,日子依旧如故。我要么和托娅一起学着绣孩子的衣衫,要么便静心读书。每日皇太极来时,便说我这样太伤眼睛。我亦不回答,淡淡阖眼独自小憩。
      对于我的冷淡,皇太极没说什么。屋内似有似无回荡着叹息。我小憩,皇太极在一旁看奏折。待到夜幕降临,又一起无言共用晚膳。直待我入睡后,再回书房议政。

      如今《离主条列》和逃人法已经颁布,新法颁布之初定会遭到一定的抵抗。皇太极对此毫不在意,我行我素、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实施改革。除此之外,皇太极还宣布改变了努尔哈赤时期满汉混居编庄的政策,改为满汉分屯别居。

      我起初也认为努尔哈赤的满汉混居的方法不错。这样或有利于民族间的沟通交流,以达到民族间的融合。可现实是,旗人因着对汉人的仇恨,仗着如今翻身成为辽东统治阶级同族的优势,打压汉人。而努尔哈赤骨子里亦是仇视汉人的,因此他的满汉混居,由于一味放纵女真同族变得成为加剧满汉矛盾的罪魁祸首。

      对此,皇太极下令进行满汉分屯。按品级,每备御(即牛录)止给壮丁八,牛二,以备使令。其余汉人,分屯别居,编为民户,择汉官之清正者辖之。这样一来大部分汉人从努尔哈赤时期的奴役身份中解放出来,成为由汉官管理的自由民户,并且分田于他们耕种。这样编汉民为户的举措,很大缓解了满汉矛盾,也可以使荒废农庄得以耕种,而自由民的身份也极大促进了他们干活的积极性。更重要的是,管理他们的是汉人清官,非成为奴隶时期的女真贵族。

      只是我感到了一种隐约的矛盾。分屯别居固然减少了冲突,却没有解决了冲突。若日后入中原,女真始终视自己为女真族,那中原的广大汉人也终会视女真为外族。这种感觉就像21世纪的人自然认为满族为中华五十六民族之一,而日本却是异族的外敌。

      罢了,罢了。这种纠结不是我所能解的。现在的我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一颗石子。而皇太极的一系列改革措施才是这个时代背景下所需要的,才是大金向大清走近的政治方向。如果没有皇太极这样坚持的改革,那努尔哈赤的遗政只能让女真固守黑山白水。

      时入八月,一日在窗前小坐,闻风飘来阵阵甜腻的清香。都兰正捧着一手的桂花枝插在花瓶中。
      “这是大汗送来的。”
      桂花暗淡轻黄,却香远悠长,自是花中一流。我让都兰将桂花拿到跟前。浓香扑面而来,柔和却不刺鼻。犹如一缕由香织成的丝绸顺滑而甜美,勾起点点属于秋季的气息。

      那样熟悉的气息,让心不由颤动。熟悉的气息勾起熟悉的场景。一年了,原来快又一年了。一年前的九月,月影婆娑,桂花飘香。他一身素衣立于窗前,温柔言笑,情怀缱绻。
      我心中蓦然一痛,痛中又似蜜了糖般。示意乌兰扶我起来,近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开始隆起。我叫都兰捧着花瓶,不觉走到那时的窗前。
      窗外桂花灿烂,窗内斗彩蝶戏花瓶簇紧桂枝,散发着满屋的芬芳。

      “大汗吉祥!”
      我回头,皇太极正大步走向室内,见我立于桂枝旁竟一时怔住。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突然想起这首诗,觉得自己实在矫情。我又何须秋怨,去岁花依旧,眼前人如故。我爱的始终未变。

      “嗙”的一声,我猝然不及呀的叫唤捂住肚子。皇太极神色慌张一个箭步搂住我,忙问:“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该如何表达那种感觉,肚子里那击有力的动作简直让我瞬间喜极而泣。皇太极见状忙拂上我的肚子,“是这儿不舒服吗?”话音未落,我和皇太极同时感受到了那充满生命的动力。

      “孩子?是胎动!?”
      皇太极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眼中的狂喜毫不掩饰。我紧紧的捂住腹部,这时候的感觉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怀孕以来我一直到五月都没有感受到胎动。如今,第一次,真实的,充满活力的,代表着生命的一拳,都快让我泪崩。这时我才深深刻刻体会到了那种为人母的感觉。

      孩子,那是一个与我的感觉相连的孩子。
      我不禁笑道:“是个调皮孩子。”
      “真好。”
      从后面搂住我的他一颤,皇太极埋在我的脖颈中。喃喃低语说:“真好。”简单的两个字,情谊婉转,那般深情透着满腔喜悦,涌出心头,凝为两字。

      我一时凝噎,抬手握住他的手掌。他的手亦与我十指相合。
      “我或许无法真正释怀。不过皇太极,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他的呼吸在颈边急促。“恩,我和你。”
      “还有我们的孩子。”

      天聪元年十一月,黑龙江上游萨哈尔察部落六十人赴沈阳向大金朝贡,献上貂、狐、猞猁等贵重皮毛。此次来访进贡,是皇太极继位后对黑龙江上游地区实行女真一家,和平招抚的政治成效。

      日子便这样飞逝,入冬后大雪飞扬,天气极寒。我冻的整天呆在屋子里当个大肚子孕妇。辽东的天气似乎一年比一年寒冷,冻的我整天只想窝在热炕上。不过躺久了头晕,坐久了腰疼。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面顶着内脏,下面压迫着腰让我苦不堪言。我常常一坐起身便小腿抽筋,皇太极连同一屋子的丫鬟都时刻盯着我,好为我按摩纾解。

      而进入十二月中旬,内府又开始忙于筹办过年事宜。我因身孕不便,让乌兰、和卓嬷嬷和宁楚嬷嬷共同负责。对此有人嚼舌根说,我排挤同为科尔沁的布木布泰,不肯将大权交给亲妹妹。宁愿放任两个小福晋有孕也不让大汗宠幸西屋福晋。
      我让宁楚嬷嬷重罚了所有嚼舌根的人。对于布木布泰的来访,我懒得应对。便明着回绝了所有探望的人。偶尔几次遇见布木布泰,她清瘦了许多,长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落了不少。对于谣言,她面露无知,依旧亲热的叫我姐姐。我身上起了无数疙瘩,若是我的姐姐一直打压我,那我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而布木布泰居然依旧笑面如春。

      只是过年前的喜庆却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埋下阴影。十二月二十三日的一早,从西次屋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惊扰了内府的宁静。乌兰跑来对我说:“颜扎氏早产。”
      颜扎氏现在不过八个月的身孕,怎么会这样?我惊的一下小腿抽筋,疼的直咬牙。
      “福晋还是休息着,免得让颜扎氏生产冲撞了福晋。西次屋那里奴婢会去照看的。”

      “那么戴青如何?”
      “叶赫那拉氏安好。宁楚嬷嬷让人请叶赫那拉氏暂时迁到东次屋。”
      皇太极不在内府,这时候他总在大政殿处理政事。我本想让人通知他,不过和卓嬷嬷说这些小事无需惊扰大汗。西次屋忙成了一片,那惊天动地的喊叫声充斥着内宅,恍若在耳边。我好似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直到都兰惊叫才发觉是自己紧张咬破了嘴唇。

      颜扎氏的叫声太过凄惨了,我不安的捂着肚子,心脏似被巨石压迫般愈发透不过气来。我真的在害怕,好像颜扎氏的叫声便是我之后的叫声。我捂住耳朵,撕心的叫声是挣扎的苦痛。我害怕,不久后我也要这样经历吗?
      一个时辰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天空。我紧紧绞住锦被,喘着气对都兰说:“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是。啊,大汗来了!”

      皇太极快步走进内室,双手负在身后。见我拥着被子歪躺在炕上,有些焦急,“你怎么脸色那么苍白?”他跨步拉住我已冰凉的手,神色一惊。紧握住我的手,揽我入怀。“没事的,我在旁边。”似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他捂住我的耳朵,低语宽慰道:“颜扎氏是她,你不用听也不会如此。会没事的。”
      因为有孕肚子常顶着心脏感觉不舒服,现在更是觉得心跳加速般喘不过起来。我紧紧抓住皇太极的手,我的手心中滑腻的全是冷汗。颜扎氏这样叫声让我觉得惶恐,一般生产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福晋,福晋!”都兰率先如一阵疾风般冲进内室,见到皇太极都来不及行礼就叫道:“颜扎氏,颜扎氏难产,血崩了!”
      像是验证我心中的不安一样,我更紧的抓住皇太极的衣袖。随后赶来的宁楚嬷嬷进屋向我和皇太极行礼后,说:“恭喜大汗颜扎氏刚生下四阿哥。”
      “颜扎氏人如何?”我问。
      “血流不止,怕是不好了。”

      我的手瞬间无力的垂落,皇太极唇色稍有些泛白,他握住我无力的双手,温暖的手心强劲而有力。对于颜扎氏,我厌恶。只是当听到她即将死于难产时,我有种兔死狐悲的感同身受,是因为我也要即将待产吗?
      没过多久,西次屋来了个嬷嬷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颜扎氏没了。”而西次屋已经传来了哭声一片。
      皇太极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拍过我的手背,低头问我,“还好吗?”

      我摇头轻叹。皇太极让几个在府内管事的奴才进来。平淡的吩咐,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只说道:“按规矩把颜扎氏办了。”
      下面的奴才领命,皇太极又加了一句道:“让西次屋的人不准哭。”
      我惊讶抬头看着皇太极的侧颜,刚硬而不带丝毫情感。我僵住,皇太极若有所觉低头,见我时已含着柔和的微笑。“累不累,要睡一会儿吗?”

      心头五味杂陈,我不想去想,便点头。皇太极小心轻柔的拿过一个枕头垫在我的腰下以缓解肚子的压迫,让我靠在他身上小憩。
      “没事的。”他轻吻我的额头说:“只要你好便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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