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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沉香终是耐不住性子了。

      时辰已过去不久,车内燃起的香烟也逐渐见底。

      放眼望去,四周山头绿树开春,只有眼前这座依旧是枯木春烟白雾缭绕,说不出的孤寂。

      在那山头上,还有不少眼睛盯着这边,皆是捕捉猎物的凶恶之眼,沉香发呆的望了望那香,又听得一旁之人的话。

      “姑爷。”大汉就在内皱眉,突然挑起那马车的绸帘望着面前险恶的山峰,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脸上的肌肉:“那贱人,莫不是不回来了吧?”

      “胡说。”他忽变脸色:“怕是不要性命了!”

      就连一旁这女人的性命也一同不要了?

      大汉们唏嘘两声,也就不敢说话了。

      沉香心里被这话泛起凉意,心里难受的很。

      他家主子才来敷城两年,经历的苦楚多了去,虽是一副温和不计较的模样,倒是给了别人撒野的宽容。

      如今又被下了毒,这是惹上多大的事。

      想着想着,他便忍不住的望了望一旁昏睡的女人,心里有个声音渐渐浮了上来。

      不急。

      这女人还在这,她不敢不下来。

      不急,他主子会有救。

      手边的拨浪鼓此时是刺伤了眼,手在间接发抖,车内寂静一片,他在一人煎熬,眼角红了一圈。

      快回来吧妖怪。
      他不想杀人。

      那个人就站在那,仿佛早与黑暗融为一体,手中的烛火闪烁在脸面上,映出以往熟悉的容貌。

      林巧儿在黑暗中一瞬间僵住了身子,连原先的高兴也渐渐冷却下来,又忽然之间觉得大脑仿似所有的血液逆流而上,逼的头脑发热,喉咙里痛的难受。

      心里住着一头猛兽,撕扯着五脏六腑,将以往的幕幕撕扯出来,混着血肉一点一点侵袭着她的理智。

      进勾玉。

      进勾玉。

      脑海中闪现的是三个字,林巧儿就站在原地,半分话不说,见鬼般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心脏中藏着一把刀刃,此时是叫嚣着要从她心里跳出来。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那人轻轻出声,怕是惊扰了什么,碧色的眸底里是一潭死水:“杀了他,杀了他。”

      她睁大了双眼,无声的握紧了拳头。

      真是悲哀。

      命运的长流会让你们遇见。

      “你也不用惊讶为什么我会逃出来。”那人垂眸,眸底的碧色才渐渐消失:“你好不容易才将我关在里面。”

      那个潮湿的牢笼。

      城城高墙,将他一人困于其中,只有凄凉与杀戮,只有争斗与黑暗。

      他在里面生活,为了赎罪。

      屋子里此时静的很,床榻之前的姜诸林也只是唇边带笑,半分不惊奇。

      福州。
      三月时季,正值春暖。
      在那茵茵的绿草之上,孩童的稚嫩嗓音这才传了出来。
      “我说姐姐你整日是鼓捣些什么玩意,陪锦儿玩耍的时间足足少了一半,若是再这样下去,锦儿便不理你了。”
      “这可不行,你要是不理我了爹娘岂不是又唠叨我不爱护家中姊弟,整日里闲玩。”
      “那你告诉锦儿你这是做些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锦儿告诉爹爹去!”稚嫩的男童嗓音终于从不远处小瀑布旁爆发,如泉水叮咚般响进人心,乱撞出一股子酸意。
      有模样甜美的侍女正好从此走过,被此加大了好几倍的孩童声音给吓得不轻,慌乱之际较忙探头向瀑布处望了过去,待看见那瀑布旁是一粉雕玉琢的男娃娃,此时正嘟着波光潋滟的樱唇闹腾脾气,顿时心下又安心了许多。
      除去那长相极好的男娃娃不说,倒也还有位二八芳华的少女在此拿着木头锤子鼓捣些什么。

      许是不满眼前少女吊儿郎当的态度,男娃娃再度重复了一遍,神情甚有些委屈。
      而那少女又望了一眼过去,稍后哈欠连天,乐哉悠哉,墨色柔顺的长发也随意用木簪在脑后束了个马尾,望过去眉目之间也带着少许男孩子气。
      面容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倒也称得上清秀佳人。此时却是从青色宽袖中伸出一截白玉手臂搭在男童头上顺了顺那额前的碎发。

      “多大的年纪了还整日缠着姐姐陪你玩闹。”少女调笑的偏了个头,马尾也在微风中划出新月的弧度。“你小琏姐在这个年纪可是出大名了。”
      对。
      出大名。
      这位少女便是余小琏。
      连歆阁的头号孩子王,却也是长女,整日里偷懒度日不说,连家传刺绣也懒得学住脑中,偶尔赏花翻墙女扮男装戏弄闺中小姐,自是不亦乐乎兴趣盎然。
      惹得街坊四邻个个见其如同见瘟神一般,小小年纪已让大人哭笑不得,被自家父母禁足三日,一夜成名。
      “哼。”孩童嗤之以鼻,“你别糊弄锦儿,锦儿要是像姐姐那般指不定要被爹爹一顿毒打。”
      余小琏顿时语塞,连身子也抖上三分。
      好家伙,居然还能记着她的屈辱史。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余小琏咂咂嘴,挑挑眉甚是心虚,“也不跟你多说,你姐姐我现在要出门,可别跟过来。”

      话了快速站起身,也顾不得衣裳上的灰尘直直的朝房屋跑去。
      留下那原地的男娃娃这才反应过来跺脚闹腾得不轻。
      …

      此处为洛阳城热市,春季当时,浮柳生芽,飞来的喜鹊在枝头不停的叽叽喳喳,时而用尖嘴梳理背后羽毛,时而好奇望着树下渐走来摆摊的人影。
      卯时刚过,今日正是腊月初八。
      街道人群熙攘,不知道谁家的花猫偷去了谁家的鲤鱼,谁家的豆腐脑中竟是吃出十两白银来,趣闻奇谈欢声笑语响彻了耳际。
      又是各色小吃,古玩泥人,胭脂玩意琳琅满目,目不暇接,直让人看花了眼。
      喜鹊在枝干上轻啄趾爪,摇着一颗小脑袋望着那人影慢悠悠走来树下,一拢黄裳,弯眉红唇。
      正是哼着闺阁姑娘的戏曲蹲身摊开理好的布裹,一头亮丽乌黑的秀发在不停的摇摆。
      “上好的回春丹!金疮药!”
      “服用不但强身健体还能瞬间精神抖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少女开口呦呵着,边从袖中拿出几根香蜡点燃插在一旁的泥土中。
      顿时一股子白烟寥寥而上,从中竟闻到多种不同的香气,像是雨过天晴,春回大地,百花香及那早露的清香。
      沁人心脾,荡在鼻尖久久不散。

      行人皆是着了道的停下脚步,所有目光刷刷的射向那黄裳少女,甚至已有多数人飞奔而去买那少女脚边的玩意。
      不过一会,布裹里的药物所剩无几。
      少女掂量掂量着手中的银两,这才满意的笑着将那香腊吹灭,香气断绝。

      有人顿时回过神来再看去时,那树下哪有之前的俏丽黄裳少女的身影?

      难不成是镜花水月不可?
      可手中那青瓷瓶又是如何解释。

      “那是城南余大夫家的女儿。”有人见其痴傻模样,便掩面叹息,“从小就喜欢干些控人心智的事。”
      “你刚闻的可就是那孩子特制的回魂香,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外来的人。”
      “对我们本地的人可不管用,还告诉你,那女娃可有心眼了,被骗了一回可别再上当了。”
      行人这才恍然大悟,摇头晃脑的就此走去。
      临行前瞥去一眼,那树下还是空无一人。
      往那之上,枝头上的喜鹊正扑打着双翅,一双黑豆大小的眼含着初春的雾气。
      仔细看去。
      却是像极了那人痴傻。
      魄。
      近在眼前的是一座阴潮的老宅,余小涟停在门前犹豫了一番,又是跺脚又是古怪的变着脸上的神情,约是过了一会终是下定决心进了去,入目的是四周破烂不堪的门扉以及散落一地的茶瓷碎片,字画纸张。
      屋内空旷无人,连半分生气都没。
      死静的可怕。
      “还是老样子。”余小涟随意找了处干净的地坐了下来,对空气叹了口气:“爹娘,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
      余小涟索性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无意之间仿佛看见墙角那两座新立的桃木牌坊在对她笑。
      余甄尹之墓。
      余氏姚曦之墓。
      牌坊缺损,显然有着虫蛀的痕迹。

      余小涟眯起眼向前蹭了一步,想看清楚那牌上的多处坑洼,谁料腰间甚是咯人的很,一下子想起了今天的收获,忙从腰间将那装银两的布袋掏了出来,得意的咧起嘴:“我今天赚了好多钱,改天给你们换块体面点的牌子吧。”
      依旧没有回应。
      “这宅子也确实不能住人了。”余小涟接着说,“改天也叫人重新修一下,让你们两呆在这监工怎么样?”
      “还有啊,跟我同龄的芊丫头昨夜里嫁人了,张大叔喜得直哭,还揪着我赶紧嫁人。”
      “嫁人的事又不是我说得算。”
      说到这,余小涟像是想起了什么,脑袋灵光一闪,勾着唇角哼哼的笑着。
      “没死的时候总催着我嫁人,现在死了看你们催谁去!”
      桃木牌瞬间动了动,像极了对此眼前不孝女的训斥。
      余小涟吓了一跳,连忙抱头大叫,“错了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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