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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收尉迟恭平刘武周大功成就,兵马未歇,却又迎来了武德皇帝的圣旨,要兵发洛阳。

      秦王知道洛阳城有瓦岗的旧将,一个是叔宝的表弟,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自己踌躇满志地想着再圆满恩收这二人,却忽略了瓦岗诸人锁紧的眉头。

      于是,洛阳,终究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有秦琼在,罗成点手即来,姑表至亲果然骨肉相连。但另一个执拗的单通却抱了死念矢志不降,看着那人一次又一次为了单通屈膝苦求,秦王有时候甚至无力地想,是不是真的让那个睚眦俱裂的人拿槊拍了自己,叔宝才会满意。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秦王明白叔宝的两难,那种两难鲜明地写在他紧蹙的眉心。世民发现自己虽然莫名地爱看自家元帅深蹙的双眉,却再也受不了他一再跪倒的双膝。

      如此一来徐军师的“便于处置”轻而易举地博得了秦王的赞同,本还待沉吟些许以表示自己的仁爱与纠结,那依然做道师打扮的人口里却又吐出刀斧一般锐利的言语:“二哥曾说过,若五弟执意不肯降唐,他愿抛却戎马功名,守他一世,保他不反。”

      瞪着自己的军师,秦王愈加明白为什么程咬金一口一个“妖道”叫个不住,长叹一声,依然带着些勉为其难的味道点了点头,虽然你知我知,但姿态依旧是要做足。

      秦王知道自家元帅不是口拙之人,奈何那絮絮的求情用在自己和军师面前,实在是无甚收效。军师一向主意最定,而自己,听着他讲着那么多往昔的磨难故事,心里只有对眼前人的心疼,却激不起他希望的对单通的宽恕之心。

      目不转睛地盯着叔宝红肿的眼,听着他强自按捺哽住的声音,世民带着些罪恶感地反省,是不是把他逼得太过了。

      军令如山,再不愿也只能服从,送走叔宝的时候,秦王知道洛阳与唐营的一切纠结都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做一了断。

      锁五龙斩单通一气呵成,唯一没料到的,是运粮的队伍带回一个昏迷不醒的秦琼。

      数年之后,当守在昏睡的护国公身边亲自侍弄汤药已经成为当时圣上的常事时,贞观皇帝总是会守着那人,静静地回忆起这种习惯起始的时刻,自欺亦欺人地安慰自己,在洛阳的时候那么凶险的情况都熬得过来,这次一定也可以平安度过。

      当年的秦帅昏迷了多久,当年的秦王也就在他的榻边守了多久,本以为那一次他已经呕尽了一生的鲜血,再也想不到那只是半生病痛的一个开端。

      长安封爵,父皇宣之于口的竟依然是“恩臣”二字,秦王侧目旁观,如此殊宠也不能让那人展开半分颜色。暗想既然官爵厚禄非你所求,日后我亦不必以这种恩宠来将你置于风浪之巅。

      于是自此兹始,东征西讨的唐营均雷打不动,秦琼挂帅,徐军师尉迟先锋,再加一个秦王做监军。厚厚的功劳簿上,记载的功劳无数,却再没有元帅亲自持枪临敌的记录,皆因监军再不许这种情况发生。如此一来,世人只知秦王爱将成痴以尉迟为最,无人晓世民心中最珍视的独叔宝一人。

      武德九年六月初,天策府中的气势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心意已定的天策上将在分派已毕后独留了秦琼在府中。

      “将军明日可留天策府中守护家眷。”

      半响不见回答,天策上将抬眼,眼前将军抿着唇低眉顺目,却只不做声,唯见那紧握的拳,指节已白。

      伸手过去覆住,才知道这样热的天气里那人的手竟冷得像冰一样。当年罗成一死,叔宝险些追随而去,唯一句报仇才唤回神志。我应你报仇已三年有余,成败只在明日,我知你恨不得生剥那二人的皮肉,但亲手杀兄弑弟,这种血腥之事,我做得出,却不想让你亲眼得见。

      这一番话世民在肚里滚来口里吞去,终究说不出口,最后只长叹一声,手下愈发紧握,再次重复当年的承诺:“将军之仇,我当亲手代为报之。”

      血溅玄武门,天地惊/变,两月之后,武德退位,改年贞观。

      新皇即位,却接到了叔宝辞王的表章。天下既定,大仇得报,要如何能留你在身边?

      于是宫内忽然有了神鬼夜哭的传言,新皇也日日顶着青黑的眼圈晦暗的面色坐在朝堂上。到一众群臣看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半吞半吐地说了有鬼魂袭扰夜不能寐的忧愁。

      似真却假的拈算,此时的英国公将解决之法宣之于众,需有不畏鬼神者以一身煞气为我主拱卫在侧,方可平安。凤眼斜睨群臣,对着武班中深深一揖道:“殿上臣工,以二哥煞气最重,看来少不了一夜辛劳。”

      当夜的甘露殿,全副盔甲披坚执锐的护国公被宫监引入。埋首于案牍的皇帝却不急于起身,满殿的安神香气中,执笔在最后一本奏折上批阅完毕,这才示意秦琼到一旁落座。

      血火里与当年的秦王一起拼杀过来,身为武将的人在如今的圣上面前都不似文官那般拘谨,虽然秦琼平素在众人之前也谨慎持重,但此刻只君臣二人,也不强做无谓的客套。

      内侍奉上温好的酒,皇帝示意众人退下,然后亲自斟满了两只杯盏。秦琼虽不疑有他,陪了皇帝几杯,但素来量浅,又闻着这满室氤氲的安神香,头目竟然有些昏眩。

      起身施礼,要到门外值守,却被自家皇帝拉住了衣襟,满面无辜地慢慢解释,亡灵入梦,卿家若不与朕同梦,如何见得到挡得住那二王的阴灵。

      如何同梦,叔宝愕然。皇帝施施然指了指殿侧卧榻:“爱卿可解甲宽衣,在此安睡。”

      是夜,护国公沉沉入眠,当然不知身边夜半多了一个人,将自己轻拥直至天明,才返回龙床睡下。

      如是,再上朝的皇帝神清气爽,满朝文武也暗暗赞叹,纵然鬼神怨魄也惧英雄煞气。护国公对了众人敬佩眼光,心中却充斥各种无奈,总不能对各位同僚解释,自己除了睡在甘露殿一夜,其余什么也没做。况且私下问过三弟,那人也只故作莫测地对自己说,有二哥煞气护持,圣天子方得安卧。

      若此三日,朝上尉迟恭忽然提出,护国公值守辛苦,自己亦身经百战杀敌无数,愿与其轮流值守。皇帝嘉许地允了,然后在无人见到的时候狠狠地盯了一眼文班中故作恭谨的英国公。

      当夜,尉迟敬德带甲执鞭,在甘露殿门外立至天明。

      翌日,皇帝传旨,因不忍功臣辛苦,命画工绘二位将军形象,贴于门上,自此宫内再无神鬼袭扰之传闻。

      经此一番,护国公的辞王表章不了了之,再次重提这事,已是贞观二年深秋。

      早朝后皇帝独留英国公议政,众臣散尽,一本奏折被摊在了君臣二人面前。

      “英国公着实辛苦,连兄长的奏折也要代笔。”皇帝语声温和,语意却凌厉。面前署名护国公的告病辞朝折子,却是英国公的笔迹。

      帝王威仪迫人,徐绩毫不意外,面色带几分惨然,拱手禀明,护国公自月前病势危笃,近日虽有缓和,但依然卧床难起,不得不行此口授代笔之举。

      竟已如此沉重?皇帝大惊,初秋时那人还在朝堂,也只是偶尔听到几声咳嗽,原以为不过小恙而已,怎么忽然如此危重。

      遣了御医看顾,一个两个回来都只报护国公忧思积劳,已损及根本,慢慢调养或可延寿,但重新跨马领兵恐怕是再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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