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翡翠玉(9) ...
-
悬崖底下又是另一番风景,比上面的桃林还要美的让人沉醉,而我此时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与时间,我大声呼喊着觅浓和魏梓华的名字,好像整个崖底都充斥着我的声音,但我听不见他们的回应。
我抬头往上看,云雾缭绕般的把这里和桃林分割开来,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而我们,从一个世界跑到另一个世界,只为寻找觅浓和魏梓华这对痴情的苦人儿,就算他们只剩下两具冰冷的尸体。
当我和陆游,陆子逸终于找到他们的时候,一股从我心底里蔓延出来的悲戚感环绕全身,我觉得这是我看过最凄凉最不愿看到的画面了。不光是我,我看到陆游和陆子逸也停住了脚步,眼里有着一丝不忍。
我看到满身擦伤的魏梓华失魂落魄的靠在石头边上,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胸口的伤还在往外流着血,他紫色的衣服被浸染的越发浓重。他怀里抱着的觅浓安静的闭着眼睛,美丽的像个刚刚熟睡的仙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以为结局总是好的。至少他们不用再受分离之苦,觅浓才刚刚记起他们的回忆,刚刚才想通来见魏梓华,原来是我好心办坏事了。
我有些站不稳,陆游眼疾手快地双手扶住我的肩。这个时候我觉得陆游才有那么一点温柔与善良。
我慢慢地走过去走到他面前,害怕惊吓到他。此刻的魏梓华,失去了刚才舞文弄墨青年才俊的样子,好像现在的他随时随地都会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我觉得魏梓华和觅浓真的很像,一样倔强的性子,一样的残忍。就算心里再痛也不哭出声来。我想,大概痛到极限时,就是这样哭不出来的难过吧。
我轻声地开口说:“她对我说,如果有一天她再见着你,一定告诉你一句话,就算她恨你,可她还是爱着你。”
可觅浓还是没有战胜过自尊这一关,没有说出口。
我不知道魏梓华听没听见我说的话,因为我看到他抱着觅浓的手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好像在我与他之间树立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我能看到他,他却听不见我的声音。
陆游默默地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扯着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管他了。
于是我转身走了,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了,太残忍。
我不知道他们在掉落悬崖之前有过怎样的对话,或者发生过什么争执,我看到觅浓手里紧紧握着魏梓华送她的镯子,死都没放手。
我想觅浓到最后都不知道,当年送她圣女石的魏公子,其实就是魏梓华本人。魏梓华他这辈子都完了,我知道他走不出觅浓带给他的这道阴影,因为我看到觅浓在他怀里动也不动,觅浓那双灵动美丽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来了。
我也不知道魏梓华最后去了哪里,他把觅浓葬在了何处。又或者,他并没有走出过那个崖底,就这样一直坐着一直坐着,直到他死去,和觅浓死在一起。
因为他也像觅浓爱着他一样的爱觅浓,执着的,浓烈的,残忍的。
我出了桃花林回到了我的医馆,陆游好像是担心我,一路跟着我走,直到我走进医馆。
之后的日子里,我依然每天等着雇主的出现。觅浓的故事成为我漫漫人生路上的一段往事,但是她带给我的震撼,他带给我的深刻的对爱情的认知,牢牢地印在我心里。
这段时间,陆游倒是经常隔三差五地往我的医馆里跑,让我给他治病。我白了他一眼说:“陆大公子,您别经常有病没病的往我的小医馆跑行吗?”
陆游好脾气的笑笑回答我:“唐琬小姑娘,你这里不是给人看病的地儿吗,我要是不经常往你这跑,如何知道自己究竟有病没病。”
我气得语塞,骂他一句“不要脸”,然后继续捣着我的药。
陆子逸总是在我被气极的时候出现在医馆里,不早不晚。他招呼着我陪他喝酒,于是我经常抛下医馆让苏绣照料着,自己跟着陆子逸蹭吃蹭喝。陆游偶尔会跟着我们一起去,喝酒也堵不住他羞辱我的嘴。
我忘记了一件事,我的凤钗还在陆游那里,我不急,陆游也不提。它成为我们之间隐隐的微妙的关联。我还忘了一件事,觅浓留下的头发还在沈园没有取回来。我好像什么都忘记了,就像觅浓喝下六月雪一样。
我在想,李愈儿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有六月雪这种可怕的东西,她是从哪弄来的。可我光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还让脑袋胀得生疼,于是我什么都不想了。
这天,医馆里来了个说话奇怪的男子。我以为他是来看病的,可他不是。我又以为他是想要找我要回记忆的,可他也不是。
他无声无息地踏进医馆的时候,穿着一件黑色的我从未见过的样式的衣服,我明显的感到一阵冷风从我的身旁吹过。我以为是窗子没关,可窗子明明关的好好的。
我抬头看到他站在我面前,那张极其精致的没有瑕疵的脸透着一股邪气,眼睛好像藏着秘密一样冷冷的看着我。
当他开口,我意识到冷的不只是他绝美的面孔,还有他虚幻的像从远处飘来的声音。
“唐琬,别再施展发见之术了。”
我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感受到他盛大的气场。我问他:“为什么?”
他转身背对着我,我看到他脖子上黑色的图腾,像朵盛开着的花,花瓣上还有微卷的细藤与花朵缠绕着,让我看着觉得害怕,好像很眼熟的样子,却又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会因此丧命。”他说完跨出了医馆的门,留下一阵极冷的风,像是窜进我体内一样。
我被他这句恐吓似得话吓到了,他说的那样自然,他叫得出我的名字,我感到莫名的不安。但是师父从未提起过,发见之术还会要人性命。不然师父施术多年怎么到现在还云游四方相安无事,如果真的要人性命,他又怎么传授他的儿子景钰。
我安慰自己,权当那人说胡话。
后来的三个月,我带着苏绣去了趟襄阳府。在那个神秘人走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襄阳府的雇主派人送来的书信请我过去。
于是我整理好细软同苏绣出发了,没来得及向陆游他们告别,因为对方派来的马车就停在门口等着。
整整三个月,我和苏绣莫名其妙地受困于襄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