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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迷失 ...

  •   我直面着银灰色的电梯门,手里摆弄着手机。不得不过一会儿就转一下脖子,减缓在肩头积攒了一天的酸痛。随着电梯‘叮"地开启,我把手机放回衣兜,随着人潮挤进那个狭小的铁皮盒子里。我的面前依旧是银灰色的门,但这次我在它的肚子里面,仅此而已。
      随着楼层不停从我眼前呼啸而过,我忽然觉得,它们正朝着天空昂首挺进。而我,在不停向下坠去。电梯里的我们,一群中年人,是啊,如今我也已经26了,实在值得感慨一下了。在这个密封的狭小船舱中静默不语,随着它落啊-落,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这寂静的一程里,我们四周留空洞的目光就像黑洞一样空虚,我不知道其他人当时在想什么。对于我来说,我只是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当电梯终于停在地面上,我终于又重新找到塌实的感觉,虽然我知道这地面之下仍是空的还有F1F2层,就跟我如今的心一样,看似饱满而年轻,其实是空心的,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空虚渗骨的寒意。

      走下电梯,走下金融中心的黑色大理石台阶,细密如毛的绵雨飘落在我的脸上,我突然就魔怔了似的放弃了面前的出租车。我只是,想去感受,感受.…什么呢?回公寓的路上雨却是越来越大了,我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好笑,真是不知道今天出什么问题了。终于撑到门口时,我身上那件黑色开口薄毛衫已经贴在我身上了。"还好明天是周末"我自己心里暗自苦笑。当唐看见我时,惊讶的顿了几秒"你疯了吗!怎么弄得湿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我今天的疯狂行为,因为我自己也不怎么清楚。只好敷衍几句"忙了一天一直在准备会场,可能是脑袋被累傻了吧,嘿嘿。"说着我就一边傻笑一边把整个重量压在沙发上。整个人说不出来的疲惫无论身体,还是心里。

      他站在我身后拿来毛巾搭在我的肩膀上,又倒了一杯热咖啡给我。我慢慢喝着还在飘着白烟的咖啡。

      他帮我用毛巾擦了干头发,一边轻声和我"说"Lin,周末了,好好睡一觉。"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放心,"去吃饭吧,我换件衣服就来。"等我换好睡衣再出来时,唐正用隔热手套从烤箱里拿出烤鱼,收汁,透着新鲜的味道这道泰国菜我生日时吃到,他很有心的去学来做给我。晚上我窝在沙发里,蜷着膝盖抱住自己,手里的书被我耷拉在手里,最近我又随便翻了翻还在大学时常看的书,三毛的<稻草人手记>。这时候唐已经睡熟了,随着他的呼吸,我悄悄起身,坐在落地窗前的木台上,雨越来越越大,眼泪毫无预兆的来了,我只是莫名的悲哀,我只是不知所措。

      因为在这一天,我好像在人群里看见了曾经的我。可她的脸只出现一瞬,就再也找不到了。我努力的想啊想啊,再也记不起来。

      那种空虚的感觉让我喘不过气,我再也承受不了那种几近崩溃的撕裂感,就像有两股力量再从不同方向撕扯我,我的脑袋总会突然开始裂开一样的尖锐疼痛起来,据说这是一种强迫症一样的病态。所以我屈服了,我放弃抵抗。

      然后……我就开始忘记,我捧着这漏了一个大洞的麻袋心安理得地往前走,最后,终于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手里紧紧握着空了的麻袋蹲在我的脑海里用双臂环绕着自己,就像我现在窝在沙发里的动作一样。哭了一阵,倒是累了,仰倒在沙发上再也没有力气动一下了。

      早上醒来时,我的头枕着唐的腿,他还仰在沙发的靠背上睡得很熟。我想慢点起身,让他再睡一会儿,昨天他应该也是在我睡过去以后就起来了吧。想到这儿,我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然后慢慢想挪起身,谁知道他突然把我拉回去,明显还睡意朦胧的开口"再睡一会儿吧,还早。"我就再一次躺下,可是闭上眼就全是昨晚大雨中我,和"我"。总感觉那种长久的如同叹息一般的…遗憾,鲜明却不爽快,像一记重锤下长久的钝痛,余痛不绝。唐用拇指捋顺我皱在一起的眉毛,问我是不是工作的事不顺。我摇头"其实不是什么事,只是昨天突然想起来以前小的时候,你知道,我有一段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女人嘛,没什么事。我们也该出门了,快换衣服吧,咱们去吃饭。"

      我把一切都成功地丢掉了,只是每次睡得很沉的时候,潜意识里总有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不停地纠缠。他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每一次,我都会大哭着醒来,我已经忘记了会这样的原因,我的潜意识在抵触它,可这种痛入骨髓的悲哀却一直缠着我。

      其实自从我遇见唐,我的性格改变很多,也软化很多。

      我的记忆里,有这么一大段空白。我不清楚它具体是什么,但我知道它曾经存在过。而且已经长入血脉中,我的所有记忆中,似乎一切正常,但我自己知道一定不是这样。我去医院检查过,没得到我想要的,但我的心里医生说我有可能是曾经经历过太过强烈的精神刺激,有什么永远不想再记起来所以强迫自己忘记,他建议我不要强求自己,既然是不好的事,记起来也只会带来二次伤害。只有海莉似乎知道一些什么,因为我每次提起我忘记了什么,她都用一种悲悯,或者说是无力的眼神望着我,可说的却是"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所以我就也慢慢不再去想,除了偶尔还会在梦里声嘶力竭的哭醒以外,其他一切正常。所以,生活的指针也继续转动。

      在这个流光溢彩的城市。职场,商场,饭局,官司,在这金壁辉煌的光辉中镀上一层金膜,人们的心脏,却也在这层膜下,越来越坚不可摧,越来越越不象活着的东西。我会觉得,只有我们靠在一起时,才会真正了解天空的广阔,爱与期望的存在。当天变成浓郁的深蓝,当万物都尽情吐纳着自己的每一缕气息。我和唐也重重的呼气—吸气,好像世界都要被吸进我的肺里。唐突然转过来对我讲,"在过好久好久好久以后,就会有一个叫唐的老头子,牵着走路都不稳的一个叫林颖的老太太,再回到这个地方,到时候我们就什么也不做。靠在一起,看看天,多好。"我转过头看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那我们可要活的久一点"

      入夜以后,落地窗外,一小片薰衣草丛在月下轻颤。一只长春藤的触手贴上了略粘泥土的玻璃墙,三叶草与雪松的针叶同一频率的轻扬枝叶,惊起几只雀儿的翠叫,婉转空灵。落日的余辉已不在,但蓝黑的夜空中,偶尔现出一抹佹僪娇俏的嫣红。身旁的座钟轻敲鼓点,如同那佛阁经殿里偶尔响起的钟磬。当清晨的第一滴露珠打湿了鸢尾草的叶络。我睁开了双眼一记微弱的铃音骤然响起,又霎时湮没,仿佛来过,又或许没有吧。

      "我们要好好活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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