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嫉毒》凝琰

5、敌对、幻想与陷害者

　　直到白玉堂一年后改调内勤的时候，李姐还曾经拿这件事打趣展昭，说小展这么灵活的脑子竟然栽在了一个疯子手里。

　　可以说是展昭最郁闷的一件事了。

　　现代刑侦手段不是过去全靠推理和现有的任何证据，就算是古代，也是有法医鉴定的。拿到DNA检验报告的时候白玉堂终于还是把这起案件的目光投向了原本被他们全部忽略的一点。

　　DNA血迹鉴定，双层血的DNA不属于一个人，丁楠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那么这片血迹无疑会是凶手的——但是，要是这不是凶手的呢？

　　DNA检测的指纹和血迹倒是能合起来，只是不是白玉堂想的那样.技术刘擦了擦眼睛，“不是丁楠的，指纹是乔刚的，但是血迹不是。张龙赵虎去看了，乔刚身上没有任何伤痕。DNA对比结果……”

　　“直说！”白玉堂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技术刘抿嘴偷偷笑起来，呐，谁说除了展组长没人敢逗他？时不时卖个关子就能把白耗子逗起来——啧啧，有意思！

　　“DNA对比显示，O型血的有两种，一种是丁楠，另一种来自湖南。今天一早马汉去查了。”

　　白玉堂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透明的玻璃杯里的液体折射出绚丽的光芒。牛顿曾经证实过，白光是七种色彩结合的。但是现在在他脑海中，这七种色彩正在逐渐变成白光。

　　“不用查了。”展昭似乎意识到了，“湖南地方没有任何人跟丁楠对的上。玉堂……现在你想怎么查？”

　　放下杯子，白玉堂丢下一句，“我去找李姐”就没了影儿，展昭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这家伙的大脑结构不能正视……

　　一回头，展昭心里骂了一句，靠……

　　小唐端着那个跟刺死丁楠的水果刀一起买的菜板进来了。

　　马汉和赵虎是紧跟着小唐后面进来的，一看到展昭就挤过来，“头儿，这是丁楠和乔青悦这些年的矛盾，不过我和虎子看了，基本上都是一些小事儿，还有，张龙和大牛在城西的何飞雪家找到了丁家夫妇，据丁家夫妇说，丁楠曾经向家里透露，乔刚要杀她。但是原因并没说。同时他们也交代了，丁楠最初跟乔青悦交恶，应该是小学她们见面开始。具体的回忆不清楚了，我和虎子还问了下乔家夫妇，他们更迷糊，连什么时候交恶的都说不清。”

　　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到抽屉里，展昭抬起头，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理不出来，“丁伟夫妇会不会说谎？”

　　“可能性不大。”马汉举了举手里的日记本，“这个日记本是刚才李姐和小白给我的，叫我拿去给心理专家王教授看，他俩去七组那边了，前几天不是破获了一起嫁祸的抢劫案吗？小白去要资料了。啊对了，丁家夫妇还交代，丁楠前几天跟何飞雪去第一人民医院来着，像是看朋友。”

　　“何飞雪承认了？”

　　赵虎撇撇嘴，“承认了，还说医院丢了什么东西……哎，头儿，看咱弟妹去不？估计这会儿老王头都开讲坛了。”

　　“那还等啥？走吧。”展昭来回看着这几只猴子，扔了一个卫生球过去。

　　“……敌对是肯定的，但是依照丁楠这么多年的日记来看，丁楠跟乔青悦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很深，”展昭他们进去的时候，听到王教授正在里面跟李姐和白玉堂讲着什么，看到他们，微微一点花白的头发，就继续自己的讲解。

　　“首先，丁楠最初到底是怎么跟乔青悦成为敌对的已经无处可查了，不过你们说是小学第一天就看不顺眼，有可能只是看不顺眼，之后丁楠通过自己的幻象，把乔青悦当成了一个假想敌。”王教授微微一笑，习惯性的做了个手势，“你们看过季羡林先生生前的《我的假想敌》吧？他把自己的女婿当成了假想敌人。当然，季羡林教授仅仅是用这个词表示自己对女儿的不放心。而丁楠就是真的把乔青悦当成了假想敌。”

　　白玉堂难得认真的听王教授这么说话，公孙策听了半天似乎回过味来了，插了一句嘴，“老师，要是真按照你这么个说法，丁楠会不会……已经疯了？”

　　“我能够绝对肯定，丁楠有十分严重的幻想症和抑郁症，而且她明显的有敌对对象。”王教授肯定的回答了一句。

　　李姐摇摇头，有些犹豫的看看展昭他们再看看白玉堂，“那这么说……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只有这一种可能了，”白玉堂沉默了片刻，“丁伟夫妇绝对也猜到这件事了，只是他们不敢相信，所以才故意把钥匙留给我们，潜意识里，他们还是希望丁楠是乔刚杀的。

　　“但是现场的侦查方向一开始就错了，这个我说过。我们紧紧盯着乔刚是不是杀人了这个方向，所以我就觉得现场肯定有问题。比如——”

　　展昭很敏感的接收到了白玉堂不自觉投过来的目光，下意识的接道“现场的指纹和血迹！还有鞋印！”
　　——二组的警员基本上都来了，王教授并没生气，反而津津有味的听着他分析。眼看着王教授的办公室成了他们分析案情的场所。白玉堂丝毫没有受影响，一拍手，“没错，就是指纹。技术刘你说，你检验出来的结果如何？”

　　“都是乔刚的啊……”技术刘被这一提问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哦！水果刀上只有指纹没有掌纹！”

　　“没错！如果真是乔刚杀了丁楠，那水果刀上肯定不止有指纹还会出现掌纹，因为拿水果刀是这么拿的。”白玉堂顺手拿起王教授的钢笔做了个示范，“整个手掌包住刀柄，也就是说，如果真是乔刚，他也没办法这么拿着水果刀杀人，这样肯定会第一时间受制于自己！”

　　王朝一拍额头，“所以凶手是嫁祸！”

　　白玉堂肯定的点点头，“是嫁祸无疑，而且你还记不记得现场的血迹？洛可，你说。”

　　被点名的小片儿警想了想，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张龙碰碰他胳膊，“就说你看到的血迹形态和定论。”

　　“嗯……现场的血迹是双层血，也就是除了丁楠还有另一个人的。但是窗帘、墙壁上喷溅的血液高度和位置跟书橱上的血迹并不一致，也就是说，血迹可能是从两个位置出现的。”

　　“你估计窗帘和墙壁，加上地面血迹大约有多少？”白玉堂接着问。

　　洛可仔细回忆了一下，“大约400CC。”

　　白玉堂不说话了，乌黑的桃花明眸带着一丝狡黠看了一圈二组的警员，公孙策最快反应过来，“400CC……人一般献血都是在200~300之间，400cc的话，这人岂不是受了重伤？”

　　“凶手肯定受重伤了，”白玉堂冷笑一声，“因为凶手已经死了，这是一起伪造他杀现场的自杀案件！凶手就是丁楠自己！”

　　二组的警员面面相觑，展昭也深深皱起眉头。这个结论太大胆了，怪不得白玉堂一开始不肯说。半晌，展昭才带头开口问道，“玉堂，你有证据吗？”

　　“有，技术刘检测的那个烧焦的东西你还记得吧？刚才我去七组看那个案子的卷宗，记得前几天那个抢劫嫁祸杀人案吗？七组接的，今天我叫技术刘带着那个烧焦的乳胶对比了，那个东西是市场上专门用来做指纹模具的乳胶指纹膜，丁楠就是用那个东西来陷害乔刚的。他们上下楼的邻居，门窗玻璃、自行车，或者杯子上面都可以提取指纹去做模具。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到处都是乔刚的指纹，但是却没有掌纹，因为用了乳胶指纹膜。

　　还有案发现场，洛可刚才也说了，血液喷溅位置不同，至少相差有一米的距离，但是你们发现没有，不管是谁杀人，血迹第一个喷溅位置应该是凶手身上，那么墙壁上应该有遮挡一块才对，那一块应该是空白。但是丁楠卧室墙壁上没有，也就是说，那些血迹应该是丁楠事先自己弄好的，是她自己伪装的。

　　再一个，猫儿你还记得那天咱俩去现场时你发现的鞋印没有？如果真是乔刚进入了丁楠卧室，他杀了人以后还会在窗户旁边转一圈吗？那个鞋印留的就有问题。”

　　李姐倒吸了口凉气，“还真是……严丝合缝……”

　　二组的警员也纷纷惊叹，展昭不由得在心里给自家耗子竖起了大拇指——怪不得这家伙老是跑现场！敢情他早就猜到可能是自杀！

　　唉不对，自己早就该发现了！他模拟杀人现场那天，手里不是拿了本江户川乱步的《快乐杀人》么？那里面就是专门讲自杀的！

　　郁闷到极点的二组第一推理高手展昭连连叹气，果然啊，输给一个疯子了。

　　“那你不妨说一下过程，丁楠到底是怎么完成把刀子捅自己后背这个动作的？”李姐还是有些疑问。

　　“好说，”白玉堂不客气的用纸杯倒了杯王教授的茶，喝了一口，“刚才我叫马汉和虎子去查了，丁伟夫妇说丁楠曾经去过第一人民医院找何飞雪，何飞雪是护士吧？医院里能有啥？”

　　“血浆！”洛可反应最快，叫了一声。

　　“bingo！”白玉堂打了个响指，“她去那里就是偷血袋的，如果我没记错，我大嫂说过，400cc正好是一个血袋的血量吧？丁楠之前偷了乔刚的鞋子，用指纹膜伪造了乔刚来过的现场，然后把血袋弄破，喷到墙上和窗帘上，穿着乔刚的鞋子走下楼，把鞋从二楼的雨水管扔到了楼下。

　　上楼的时候她是赤脚上去的，然后带着指纹膜拉了电闸。邻居们停电了都会慌乱一阵——那个时候没有人在意是不是真的有打斗声音，而且也真的没有。

　　你们记得那个书橱吧？书明显空了一块，一般人的书橱都是挂墙上的，二层正好对着自己胸口位置，丁楠就是把水果刀用书夹紧，自己往后一靠……人就挂了，而书橱的凌乱都是丁楠死前带出来的。因为那晚停电，自然也没人听得清楼上什么掉下来。而且这种声音，谁都会以为是楼上也停电了所以碰翻了什么。”

　　办公室里一时静了，按照现场分析，确实只有丁楠自杀这一个解释能说清楚这些疑点，展昭有地不敢相信，摇摇头问他，“玉堂，你说的有道理。问题是，你不觉得丁楠太冷静了吗？她这是要死，怎么还弄得这么冷静？”

　　“丁楠是疯子呗。”小唐口快接了一句。展昭狠狠白了她一眼，刚想开口，王教授很威严的竖起食指，“还真是！按照丁楠笔记本电脑里那些隐秘的暴力游戏和日记的分析，丁楠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确切的说她其实已经疯了。你看她对乔青悦写的散文那些攻击，长期压抑得她早就丧心病狂，这种人会不惜一切手段报复敌人——无论这个人到底是真的敌人还是假想敌，所以我完全可以肯定，丁楠有精神疾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毫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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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来来回回的警员在自己家转悠，展昭坐到沙发上靠近自家爱人，“玉堂，你把他们都弄来，就为了一起聚一聚？下馆子不就行了……干嘛还这么折腾？”

　　白玉堂笑的一脸狡黠，“猫儿，要不咱们请他们吃饺子？”

　　“别！”展昭大叫，“我不吃饺子！尤其不吃金花嫂子的饺子……”

　　“展家二小子你说谁呢？”金花嫂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惊得展昭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回头，白玉堂笑呛了水，正低着头咳嗽。金花嫂子瞪了他一眼，回头进厨房了，很快就是她特有的高亢声调——

　　“姑娘们，小子们，嫂子今天给你们露一手！你们几个去洗菜，那俩眼镜儿，剥蒜去！你们三个姑娘，帮嫂子和面。唉唉，小昭你别苦着脸，今天嫂子做三鲜饺子。”

　　一听这个，展昭松了口气，咕哝一声，“还好不是白菜馅子……哎芸生云瑞，你俩小孩别添乱，来看电视。”

　　白芸生嘿嘿一笑，“我们不去了，金婶子要我们帮忙买东西去，她说——”

　　砰砰砰砰砰砰——

　　金花嫂子开始剁饺子馅了。展昭立刻抱住头哀嚎一声，天啊，这是什么世道？要不要让人活了？

　　白玉堂笑的倒在沙发上。门铃响了，展昭瞪了他一眼去开门，开门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白芸生一手领着小云瑞，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新买的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