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兹》童子面

3、第三章

　　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何令询竟然还真当真了，第二天就让助理给她打电话，财务部有审计主管空缺，如果她愿意，随时可以去上班。她觉得很惊讶H&L资管下面财务部的审计主管，她反复确认何令询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时乔颖正在喝糖水芋头，看见她这幅样子只差没翻白眼：“我说周二小姐，您就行行好，别再瞎折腾了行吗？好好的工作辞了，医疗保险养老保险都没了，现在这个机会也不错了，H&L哎，犹豫什么呀？”
　　周兹忸怩：“可我这只是跟他开一个玩笑啊。”
　　乔颖问他：“你在哪里遇上他的？”
　　周兹说：“就是我前天去的婚礼。”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犹豫一下，终于还是跟她说：“我还遇上一个人。”
　　乔颖正盯着屏幕看美剧，头也没回，只问她：“谁？”
　　“宋攸叙。”
　　乔颖看得全神贯注，没怎么听明白，‘哦’了一声，一边往嘴里塞芋头，一边支支吾吾问：“宋攸叙是谁？”说着像是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那芋头塞在嗓子眼里，塞得她连连翻白眼，咳了好半响也没缓过来，便扶着脖子便伸手连连指着她：“你再给我说一遍？”
　　周兹咬字清晰：“宋攸叙。”
　　乔颖全身都抖了一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同名同姓？”
　　但见周兹笑得有些苍白，终于知道是真的了，乔颖只觉得手中的瓷碗有点拿不住，连忙跳下沙发，去把门关了，才回到床上来，拉了周兹的手问：“他怎么会和你遇上呢？那结婚的是什么来头，能请得动他去？”
　　周兹于是说了新郎的爸爸的名字，乔颖‘哦’了一声，说：“那也够给面子的了。”说着想起来：“他在肯尼迪政治学院念第二个博士学位回来后不是直接派去了新疆？现在调回来了？”
　　周兹有些无力，只轻轻摇一摇头：“或许是吧，你看看，他儿子都一岁了。”
　　说到孩子，乔颖悚然想起一件最最可怕的事情来：“你前天把小满也带去了，他见到小满了？”
　　周兹点一点头，乔颖只觉得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时间眼睛瞪得老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周兹叹了口气：“你是知道我的，一遇上什么事一点主意也没用，那时他看见小满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比听到平诘幼和我大姐要订婚的消息还紧张，当时手心里全是汗。你也知道小满长得那么像繁丝，我真怕他心里怀疑，但显然是我多担心了，他根本就没一点认出来。”
　　乔颖气得只觉得血液一阵阵往脑门子上涌，‘呸’了一声，连连冷笑：“我看他是连繁丝长什么样也早忘了，他们家可个个都是冷血薄情的主儿，就拿他家那两位老的来说，那可是那可是真正有过荷枪实弹的老狐狸，难怪生出来的也个个都这样。”
　　周兹被她这几句话吓的实在不清，连忙去捂她的嘴：“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这话也是能胡说的吗？”
　　乔颖将脸一甩，哼了一声：“我偏要说，繁丝到现在这个地步，真以为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捣鬼？她这一辈子都毁了，连孩子也毁了，而宋攸叙呢？这么多年在美国结婚生子，进修后回来一外放后你看看他现在？而他家两位老狐狸呢？外面千万众人赞叹‘先生亮节清风，夫人气度高华’，呸，为了自己不知道做过什么样的事。”
　　周兹说：“你这话也就私底下说说罢了，真不要命了吗？”
　　乔颖苦笑：“我要是能在外面胡说，我也就出息了。”说着又连连念佛：“阿弥陀佛，保佑这一辈子再也不见他。”
　　周兹扑哧一声笑出来：“咱们想见还见不到呢。”
　　乔颖却突然很伤心似的，周兹知道乔颖素来嘴硬，可心里比谁都柔软，她伸手抱一抱周兹：“周兹，咱们三个最要好的姐妹当中，繁丝虽然成绩那么好，那么优秀，可是她从小无父无母，还要拿出钱来养嗜酒的舅舅和赌博的舅妈，我本以为她这么努力总有一天会脱离那个苦海，可是没有想到，上天竟会不公平到这个样子，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天壤之别？”
　　周兹眸中微微酸涩，可是她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和繁丝比，她就是那个天壤之别。
　　周兹决定去H&L，第二天特意去买了几套新衣裳，因为以前工作都有相同的工作服，白衬衫一步裙，而现在去H&L，她并不知道要怎么打扮。她曾听在H&L工作的一个同学讲，因为何令询从硅谷出来，H&L是美资，又是做IT，所以公司气氛非常活跃轻松。可是她第一天去仍是穿的稍稍严谨了一点。
　　去南京西路，核心商务区的写字楼，仰望时直耸云霄的建筑，叫人有微微的晕眩。她是坐地铁去的，一下地铁只看到乌泱乌泱的人，在这CBD中，有着各路商业精英西装革履行色匆匆，一派各奔前程欣欣向荣的大好景向。仿佛有种随时上战场的感觉，而她以前，在旁人眼里的稳定，其实是颓废。
　　进写字楼去，偌大两幢双子座写字楼，几百家外资公司在里面办公。写字楼的电梯里也挤得跟粽子似的，好容易脱身出来，刷卡进公司，万幸没迟到。HR带着她去人事部，公司拓展亚太市场时间不久，所以亚太区在上海的驻部员工非常的年轻活力。人事主管许卿不到三十，一丝不苟的装扮，未语先笑：“周小姐，我带你去20楼。”
　　周兹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20楼，秘书室有人出来，华秘书微笑道：“何先生在跟战略企划组的人开例会，稍等。”
　　周兹没想到原来是来见何令询，一时间只是受宠若惊，不过一会儿何令询就从会议室出来了，被一群衣冠楚楚的商务精英簇拥着，仿佛众星拱月。一路往这边走来，何令询做事也是硅谷做派，穿一身白衬衫就可以和一群臣子们开一场战略会议。
　　待得与会员工上了电梯，他才走过来，周兹于是站起来，何令询身边除了一个助理什么都不带，曾就听同学讲，他带着一个助理就可以远渡重洋各处开会。这样的性格，到底是年轻人的IT帝国。她跟这何令询进办公室，这才叫了一声：“何先生。”
　　何令询倒是笑了起来：“哎哎，妹妹，这样称呼，可真是不习惯。”
　　周兹展颜一笑：“三哥知道这样说，我倒是不敢来这里上班了。”
　　何令询笑起来，她说：“这几天你新闻肯定也看了，BBD和H&L业务重叠，逗得死去活来的，整个战略企划组的人都人心惶惶，资管部下的审计可要多花点时间了。”
　　他这样信任她，周兹也不又觉得感动，于是俏皮地笑：“幸得何先生赏识，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