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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霉运连连 ...

  •   天空湛蓝,一如那色泽亮丽的锦缎,仅仅几朵飘渺的云在天上游荡,放眼其下,几株紫薇花在风中摇曳,甚至有几朵已经乘风而下,犹如蝴蝶一般翩然飞落,坠入池塘之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波光由此向远处散开,层层叠叠,入人眼帘,美不胜收。
      落花流水本就是美景,但倘若是一个人,如此落入水中,恐怕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
      “噗通……”
      一声落水声响起之后,一个浑身湿透的锦衣稚童无声无息地从水里站起来,摇摇头将水甩走,小手抹了一把脸,定定地看着落水的地点,漂亮的小脸镇定得仿佛刚才落水的那个人不是他。
      对的,这个五岁大的孩子就是刚才制造声响的人。
      随后一群仆人不顾弄湿衣裳,匆匆忙忙向那孩子聚拢,一边嘘寒问暖,却又一边心惊胆颤,第几次没有把小公子看好了,不知总管老爷夫人会如何处置!
      那孩子老成般的叹了口气,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用稚嫩的声音安慰道:“我没有事,是我不小心掉下去的,爹和娘不会怪的。”
      但您不小心的次数太多了啊!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想。若非老爷早有所料把池塘边缘改为浅塘,您早就……
      那孩子因为时不时就发生点“意外惊喜”,心智早已被磨练得较为成熟,遇事不惊慌,事后会反省,甚至对这些事情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心理承受能力真的非常之好。而且独立的个性也就由此养成了,早已提出不需要人伺候衣食,连洗澡都可以不需要帮忙,但为了避免意外,没几个人跟着总归不行,这些提议全被驳回。
      来到卧房之后,他利落地洗了澡,换了衣服,正想随着仆人走出去,正好看见他娘急匆匆地走过来。
      元夫人一把抱起他道:“宁儿!你又怎么了?啊?”
      元昭宁歪头道:“不小心摔了。”
      元夫人闻言,立即把人放下,仔仔细细左左右右地看了几遍才问道:“宁儿疼吗?”
      元昭宁道:“不疼,宁儿没事。”
      元夫人关切地问了几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问起:“玉佩宁儿还带着吗?”
      元昭宁从衣服里拉出一块雕刻得很浅却精美无双的玉佩,看着元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元夫人吁了口气,还好有它。
      在元夫人眼里,元昭宁简直是倒霉神,三天两头出点事,好在是有惊无险,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担多少心才好啊。
      当初拿到这块玉还有些不相信,直到真正经历到那些事才发现这块玉对她的宁儿有多么的重要。此后也如她夫君一样重视那人,毕竟他是真的为了宁儿好,而自己的丈夫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那时候在雕琢的时候费了一番心思,原以为雕个如意玉或观音玉比较好,但是玉匠来了之后反倒苦口婆心地劝他们要想清楚,不要浪费了绝世好玉,还不断推辞此时,唯恐雕坏了它,最后请来了宫中御用的玉匠才定下方案。
      对与玉匠来说,雕玉不仅仅是雕形,更是雕神。那玉匠在观察一番之后决定按照原石的纹路稍作改造。切面平滑为背面,曲面以云纹修饰最终镂出一个被云纹簇拥着的宁字。那时孩子尚未起名,也就顺势起名为元昭宁,寓意为昭示孩子的一世安宁。红绳系过,这安宁玉从此就与元昭宁的命运紧紧相依在一起了。
      元夫人牵着小元昭宁来到花园,找到了正在学习的另外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叫元泽如,十岁,性子比较温和。二儿子叫元弘宣,八岁,较为淘气。而女儿叫元潇水,七岁,聪明伶俐。这些孩子都已能很好的识字断句,而年纪较小的元昭宁虽然没有接受正式的学习,但是常在此处与哥哥姐姐玩乐,倒也识了几个字。
      小元昭宁一来,几个哥哥姐姐就坐不住了,事实证明,无论多聪慧的孩子,本质都是爱玩的。教书先生是元致远的门客,因为喜欢孩子才来自荐先生,而且对这些孩子十分宽容,见到孩子们的心不在焉,也就好心的给他们下了课。
      几个小孩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就立即向元夫人和元昭宁跑去,毛毛躁躁的样子惹得不少人嬉笑。
      元泽如最先来到元夫人面前,乖巧道:“娘,我们都有很认真的学习功课。”
      元弘宣调皮地看了看哥哥,然后拉着妹妹道:“大哥最认真了,还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呢,妹妹你说是不是?”
      元潇水偷偷地笑了笑,乖乖地点了点头,作为妹妹的她平时和二哥玩的最好,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给二哥投赞同票的。另外大哥元泽如平时比较正经,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才会让弟弟妹妹起了戏弄的心。
      元泽如无奈地笑了,并没有责怪弟弟的意思。
      元夫人掩嘴笑了起来,显然很相信自己的大儿子,也清楚自己二儿子的把戏,当下敲了敲元弘宣的脑袋,道:“有你这么捉弄哥哥的吗?还带坏了潇潇,看娘怎么打你。”
      元弘宣捂着脑袋对大哥吐了吐舌头。
      元泽如转向一旁,看着无人的绿茵草地,那已显现雍雅的嫩脸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随后把脸转回来弯腰对小弟元昭宁道:“三弟,我们去玩好不好?”
      元昭宁开心地点点头,然后招呼二哥和姐姐一起到空地玩蹴鞠。
      参差不齐的身影相互追逐,欢声笑语飘荡在草地之上,使这府院朱门生机勃勃。这四兄妹在最纯真的年纪里,用最简单的方式,守护了在权贵子弟中最珍贵难得的亲情。
      元昭宁虽然年纪最小,体力也不佳,但是准头却意外的好,本来是由三个年纪比较小的欺负哥哥的局面,现在变成了由两个哥哥围攻弟弟妹妹的。元昭宁在玩了一会之后终于体力不支的坐在了地上,喘着气,咧着嘴笑,一脸无论你怎么样我也不动的样子。年长的兄弟两也奈他不可。
      最后他被允许暂时休息,此时元夫人已经走开拿点心,元昭宁就顺势随意找了根长廊的柱子,依靠着坐下,而元潇水也玩累了,就这样坐在元昭宁的旁边,看着那两个体力旺盛的哥哥继续玩乐。
      较小的孩子也有话聊,话题总是离不开吃喝玩,就在两人聊到今天的点心怎么样一个好吃法的时候,那个蹴鞠就这样脱离了元弘宣的控制,火速飞了过来,带着脏兮兮的泥巴……
      被厄运眷顾多时的元昭宁,这次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蹴鞠的攻击对象。元弘宣早已捂住了眼睛,只留下一个细缝偷看,以此表示自己的无辜。元泽如迅速转身,眼睁睁地看着球越过自己,朝着弟弟妹妹飞去,身体迟钝了一会之后才追过去,但是已经晚了……
      元昭宁在球来到眼前的时候,没有惊慌,也没有丝毫犹豫,千钧一发之际,头迅速偏离球的攻击轨道,成功的躲了过去。
      这球虽然没有打中任何人,却把元潇水吓到了,她转头想对元昭宁说些什么,猛然发现元昭宁歪着脑袋倚着柱子,双手还捂着脑袋,安静的不像话。元潇水轻轻地走到元昭宁面前,此时才看清楚,元昭宁脑门上染着大面积鲜红的血,而手捂着的地方鲜血还像潺潺溪水一般不断涌出,不一会就滴落到了地上,晕黑了草地。
      元潇水此时是彻底被吓哭了,而连忙赶过来的兄弟两也吓得不轻,元弘宣拉着元泽如的手不断的问怎么办,元泽如连忙吩咐下人去传大夫,从学堂闻声赶出来的先生则立即抱起元昭宁跑向药房。
      经过短暂的混乱,元昭宁终于被成功送到了药房进行救治,清洗、上药、包扎之后,元昭宁一直没有吭声也没有睁开眼。
      元夫人是后来才赶上的,当看到地上的血渍和被拿出来的染血纱布,她也被吓得不轻,在处理之后他元昭宁没有清醒的情况更是增添了她心中的不安。在听到大夫说仅仅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才吁了口气。
      转身看着正正经经站着的三兄妹,本来要出口责骂的话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小孩子爱玩,这怎么也不能怪他们,这样想着,元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柔声道:“如儿,宣儿,潇潇,没事了。”
      这几个孩子一听这话,身子都一顿,元潇水最先哭出来,紧紧抱着元夫人,道:“娘……呜呜……”
      而兄弟两对视一眼,一齐道:“娘,我们错了。”
      元夫人摇摇头,温和地对他们道:“这只是意外啊,谁都没有错,听话,不要怪自己。”
      闻声后,两兄弟心里感动不已,自此以后,两人终于有了做哥哥的觉悟。

      里面躺着的元昭宁其实没有昏过去,只是不愿意睁开眼而已,以前的遇到的事最多会让他感觉到憋屈和无奈,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疼痛。这一次,他的心态又有所改变,不想被动承受了,虽然这次主动避开的下场并不是很好,但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可以自己选择一些什么?他似乎要抓住什么了。
      他曾听说过自己更小时候的事情。
      四个月大时,半夜饿醒之后被奶娘喂奶,但是奶娘却因为太困了,还没喂饱孩子就沉沉睡去,就这样抱着他在胸前,他的嘴离食物仅有一寸远,无论怎么挣扎都吃不到,年幼的他只能哭啊哭,哭啊哭,最后哭到饿晕。第二天被发现时,奶水已经喝不下去了,只能提早喂白粥之类的胶状食物,成为元府最早戒母乳的孩子,似乎挺光荣,但这种光荣是被迫的……
      一岁时开始由爬行过度到直立,但无奈,人生之路障碍总是多多,更不必说是元昭宁的行走之路了,石子、果皮、水滩诸如此类的障碍总是不断的磨练着他,磕磕绊绊许久之后,他终于成为元府中学习走路最长时间的一个,好吧,这并不值得骄傲。但也是走路走得最好的一个,总算有个安慰了,得知此事的元昭宁如是想。
      此后成长之路总是特别坎坷,大大小小的事件让自己从无所适从到安之若素,吃饭噎着,喝水呛着,走路摔着,睡觉……真的很多……
      不知为什么真的有点困了……

      事后追查原因,原来是柱子被白蚁蛀空了一部分,就恰好是元昭宁撞到的那部分……
      为此,元致远立即命人将全府的柱子检修一遍,就算元昭宁没有可能再去撞柱子,也绝对不让任何柱子出现问题。
      而元夫人则立打听到了本地最多香火最灵验的庙宇,打算择日拜访。
      修养期间,元昭宁裹着脑袋看着哥哥姐姐上课玩乐,有些无聊,可脑子里却不知不觉出现了当时自己犯傻撞柱子的画面……
      若是自己弯个腰,再快一点,不就能避开了吗?如果没有避开为什么不去接着它呢?
      正在玩闹的三兄妹停下来,呆呆地看着一抽一抽地笑着的元昭宁,莫非是撞坏脑子了?三兄妹对视一眼,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
      七天之后,元昭宁终于解开了纱布,露出了许久不见阳光的小脑袋,可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被元夫人勒令戴上了蓝色的小棉帽子。
      元夫人等到他的伤一好就立即拉上他去出云寺祈福,于是今天一大早,母子二人就乘车出发去了郊外宜山的出云寺。
      其实长时间乘马车的经历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颇为无趣的,起初元昭宁还可以打着精神看看外面飞掠倒退的景色以此打发时间,时间再长一点,就越发无聊了。
      本是不停地张望外边的孩子突然端坐在软垫之上,抬头问道:“娘……我们要去哪里啊?”
      其实这个问题在出发前已经问过了,元夫人听了还是一遍一遍地回答:“我们要去出云寺。”
      元昭宁有气无力地问道:“去出云寺做什么?”
      元夫人道:“去为我们宁儿祈福啊。”
      元昭宁歪着脑袋道:“祈福的地方好远,娘,我们什么时候到啊……”
      元夫人无奈地笑了笑,道:“宁儿若是无聊了就睡会儿吧。”
      元昭宁则很顺从地窝进元夫人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很快便随着马车的起伏睡着了。
      元夫人则搂着他,呢喃道:“宁儿,爹娘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你平安无事,毕竟,爹娘不能陪你一世啊……”

      经过三个时辰的颠簸,此时已是正午,恰好到达宜山山脚,为了昭示信徒们的诚心,从现在开始到半山腰的寺庙这一段路都必须步行到达,就连皇帝也不曾例外过。
      元夫人抱着元昭宁下马车,此时的元昭宁睡了几个时辰,精神得很,一个劲地看着比元府花园大不知多少倍的宜山山脚,天、地、山、川,每一样都在府里见过但是每一样都比府中的有趣,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新鲜。
      抬头一看,连绵不断的山峦在宜山附近起伏着,轻若虚无的云雾就如同纱衣一般裹在其上。长长的白石阶梯直达半山腰,而半山腰上那肃穆巍峨的庙宇就这般耸立着,仿佛在悲怜这俗世一般。
      看足了眼,元昭宁当即主动拉着他娘踏上白石阶梯,兴奋的跑着,元夫人跟不上便放开了手让他一个人先跑会儿,心想着就这短短的距离,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让宁儿一个人开心一会也好。
      但是,她小看了元昭宁的坏运气,才往上蹦跶十几阶,就往前扑倒了……
      元夫人内心汗颜,急忙前去扶起他,检查一番之后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大碍,仅仅是踉跄了一下,小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丝毫减少,还想要挣开元夫人的手继续蹦跶,但元夫人却不允许他再单独行走。
      最后还是由元夫人牵着他老老实实的走完了这长长的阶梯。
      元昭宁喘着气走到了半山腰,学着其他上山的人那样伸了伸腰,然后好奇地四下张望,地势高了,所见所闻又是有所不同,山下的一切变得如此渺小,遥远的山峦似乎变得触手可及,高远的天际反倒变得更为遥远浩渺。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引人入胜。
      元夫人拉了拉他的手道:“宁儿,走了。”
      元昭宁只得恋恋不舍地走进人声鼎沸的庙宇。
      最后再看一眼,看到的是另一边寂静的山岭,从这到那有一凌空飞索连接着,就好像是一根孤单的残破琴弦,在山风中发出唏嗦的声响,犹如哭泣之声,似断非断,似续非续。
      而视野中突然出现一抹白色身影,径自坐在崖边,墨发飘扬,衣袂纷飞,人却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霉运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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