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梦》贝比仲

8、宝石基座

　　０８宝石基座
　　买椟还珠，事件设置，达成，经验值５０００入手。
　　——————————Bichon
　　尤安含着眼泪投向丈夫修格的怀抱，那状况诚如婚约所说，她需要他的保护，修格纵然自认难以做到，不过至少那夜晚他未丢下她，他彬彬有礼，携夫人退场时不断道歉，却也迅速得让人敬佩，连皇妃都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等到尤安说出和皇太子裴泽丹的意外遭遇后，修格的脸色不免沉重了很多，他确实很烦恼，因为这比从海外带回一尊艾希亚女神像难多了，好在他的烦恼也只到这个程度，他努力恢复笑容，然后问尤安自己有什么打算。
　　这时候，尤安仍沉浸在自怜自艾中，她受到好大的惊吓和侮辱，她觉得修格应该安慰她，但显然他对此事性质的判断和她不一样。她将之看成会威胁稳定婚姻关系的贞操危机，而他则考虑更多，等她再冷静一些，她的畏惧越深，越感觉修格正确。
　　“我真是笨蛋。”尤安的眼泪不能停止，“这次我不仅激怒裴泽丹，还得罪了皇妃对不对？她会为她儿子杀了我……”
　　修格同情地看着她，沉默不语，直到她哭得像是神经错乱，他才开口安慰她，也许维提克皇帝听到这事会很乐。
　　可是尤安听不进去，“他们毕竟是一家人，他的儿子，我羞辱了他的儿子，皇帝说不定也想杀死我！”
　　修格觉得她这样子很有趣，作为丈夫来说，看到妻子并不真的相信另一个男人的爱，真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但反过来说，这也可能令他们的处境更为艰难。但他还是不能烦恼太多，他对新婚妻子搞乱规则的能力叹为观止，此刻正以一种愉悦的心情等着看事情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亲爱的，你知道，他们不舍得。”修格又用那种神秘但是讨厌的语气说话，“实际上我怀疑有谁舍得，你是如此完美，美好得让人不堪毁坏。”
　　尤安长久地看着他，心想修格一定会和自己的奶奶一样得老年痴呆症，他忘了裴莉丝皇妃，那个女人一定能毫不犹豫地杀死任何伤害她儿子的人。
　　但是第二天收到了三封信，令人很是纳闷。皇妃的来信里提也不提昨夜的意外，反而关心他们夫妻的生活。裴泽丹似乎后悔情绪失控，并未觉得受侮辱，他对植物的偏好仍令人难以接受。至于维提克皇帝，他的来信最莫名其妙，也最接近尤安担忧的主题，他要修格夫妇暂且隐居，别再让皇妃母子有机会接近他们。
　　维提克的来信虽属私人性质，但其中一点私密的话语都没有，尤安慢慢看那信大概三十次，终于承认自己颇感失望。在一边的修格倒是显得振奋了些，他处理了裴泽丹送来的花，也写好了给皇妃的回信，聪明地不主动提皇帝的来信，其实他心里恐怕正乐着呢，因为他又一次提到自己的次子身份，并且半开玩笑地说，除非是出了那种事，否则不会有人家能如此有幸，在一天里收到皇室家庭的三封来信。
　　“那种事”代表有人意外死了。尤安始终不习惯这种说法，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惧怕死亡，但后来宫廷里换了新主人，她仍然无法适应听到那个词。
　　修格等着尤安做决定，他安排了旅行，比皇帝陛下预想的更远，他准备带新婚妻子离开帝国，去他熟悉的发掘之旅漫游一番。虽然他承诺一年内一定会来，旅行的内容充实，并且没有特别大的危险，但尤安不想离开家，她不想太深入了解修格，去了解他的工作，不知为何，这种想法让她觉得有危险。或者说得更明白些，她还未能全然相信修格，看他为这次旅行那样快乐，她不舒服。
　　“如果不是正式的皇命，我们为什么还要离开？”尤安一直问这问题，到晚饭结束，已经有快二百次，平时她做不到这种地步，但这次她实在太哀怨了，修格并不真心征求她的意见，在这短短半天之中，他已经收拾好行李，派人去订船票，也写了信给远方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他连给维提克的回信也发出了。
　　“唉呀……亲爱的，还不明白吗？因为陛下不舍得。”修格谈及皇帝时的态度，未免太亲切了，然而现在想来，在这亲切之后，必然有一些难以明说的东西，不过那时候的尤安还察觉不到，“无论是自己的家庭还是你，都不想放弃，因此变得有些为难，如果我们继续留下来，会变成台风中心，情形会很糟糕呢。”
　　尤安排斥理解这些话，但她装傻的技巧实在不高明，修格微笑着凝视她，直到她抬不起头来面对他，然后他说比起一生一次的大恋爱，还是性命更要紧。
　　这句直指要害的话让尤安从自我欺骗中惊醒，维提克比谁都更了解自己的妻子，他要他们离开，不仅仅是他要保全她，还因为他不能为她做得更多，至少他不会为她，公开和皇妃为敌。
　　尤安处在一种过度强烈地失落感中，恢复理性，她看着修格，这才是她唯一可以依托的良人，亦是从婚约结成那一刻开始就成为同伴的男人，她太失落了，以至暂且不能将之看作可信赖的家人，但反对旅行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
　　她一点儿不幻想异国风光，偏偏脑海里反复回荡维提克吟唱过的风光。她尽量控制自己，别露出丝毫遭背弃的痛苦，“我们会去奥尔多王国吗？”
　　“这次不会，那边太远了，不过我们会去龙的共和国，那里有很多奥尔多王国去的移民，你会喜欢的。”
　　尤安对有关龙的话题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感到心中出现一个黑色的大洞，这是她第一次有那么深的痛苦，她想自己不会再因为对一个人有期望而遭受如此痛苦了，但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何况她还很年轻，在那时候料不到自己的人生竟会那样长。
　　另一个她未曾留意到的事实是，修格始终看着她，那目光充满怜惜。
　　确定旅程之后，等待启程的一段时间格外漫长，不过尤安的情形略有不同，修格一点儿不掩饰宛如逃难般的离开，他们在三天内启程，七天内就将登船，然后是漫长的数个月的海上生活。然而尤安还是觉得辛苦，当她自悲苦的情绪中清醒，她开始庆幸自己做出正确选择，因为她没有成为情妇，故而她的处境还不是最坏的，但是，通常，很快她又会气愤自己这种想法，无论如何，一个有自尊可以独立的女性，最重要的是，一个已经正式结婚的女性，怎么能将爱与被爱的标准降低到那种程度呢！
　　尤安在情绪低潮中挣扎，变得阴沉、易怒，修格对此表现得极有忍耐力，但在尤安看来，更像是为了达成某种可怕目的之前的阴谋态度。然后，她无法发泄的郁闷在出发前因维提克意外的出现爆发。
　　尊贵的皇帝陛下在傍晚前来拜访，尽管打扮得相当朴素，仍有如火把照亮修格那弥漫阴郁气氛的家。修格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到意外，尤安倒是惊吓得想尖叫，实际上在确认维提克出现的瞬间，她流出了眼泪，只那一瞬间，之后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还有房间里所有人的身份，她发誓不令自己和修格丢脸。
　　尤安忘了，她或许可以克制激情，却无法控制思念。
　　维提克用了好长时间凝视她，她怀疑需要如此，随后想起他们确实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记得仿佛是当她决定结婚，他便疏远了她。不过她不认为自己该被指责，她可以说自己是在得知他真实身份的一刻开始，决定不再见他。
　　尤安始终不曾开口，她看着维提克和修格说话。他非常仔细地询问了旅行路线，听到龙之共和国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不舍的表情，他有点叹息地说那太远了。修格恭顺而有技巧地回答若要更了解自身和这世界，那种距离还不足够。维提克更加烦恼，那表情让尤安心情复杂。但是这也不能令她忘记那种空洞的痛苦，她美丽的金色眸子，此刻异常冷淡，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对话中的每一点神情变化，然后将之全都拿去填埋自己心中的那个洞。
　　终于，维提克不能忍耐，他以皇帝的气派要修格离开，修格顺从了，找不出丝毫不快，但也没有任何雀跃的表现，尤安并不恨他，却怨恨维提克，一个男人为何能将世俗的权力用在折磨一个不肯顺服于他的女人身上。她太怨恨了，尤其在修格离开后，她不由自主说出了心里话。
　　“世俗的权力？”维提克第一次露出笑容，“没错，因为我们是在世俗中彼此吸引。”
　　这个笑容，这个眼神，这句话里的全部，让尤安难以忘怀，但她不会因此动摇，更不能消除她满心怒气。
　　“陛下真是太爱说笑了。”她的眼前闪过皇妃和裴泽丹的脸，还有她和修格为他们所受的罪，以及眼前这个不肯保护她的男人，“如果被别人听到，一定会给我家带来很大的麻烦，可不是靠连夜逃走就能解决的啊。”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你逃走。”维提克毫不动摇地对她笑，“但是你不肯给我机会。”
　　尤安多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一阵眩晕，几乎无法应对，然后她指出他至少可以帮她解除误会，她再次表示无意成为任何人的情妇。
　　维提克非常扫兴，但他没再坚持强硬的姿态，片刻沉默之后，他起身告辞，“祝你一路顺风，旅途愉快。”
　　“是，我、我们会的。”这是那夜晚尤安唯一一次说出顺从的字眼。
　　“你究竟要我如何？”维提克接近她，他问道，“不肯受我的保护，宁可和一个傻小子纠缠，你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尤安退了一步，她没有别的回答，“我不做情妇。”
　　维提克接受她的烦恼，他面色痛苦地走了，临走时他似乎在唠叨“你会明白”这一类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修格走进来，尤安看着他，感到血液又再开始流动，她又能微笑、说话，然而她开口，哭嚎着投进修格的怀抱，“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我注定摆脱不掉这些人、这些烦恼？！”
　　修格一直等她无法再发出更大声的哭泣。他温和地抚摸她散乱的长发，如同月光照亮漫长未知的旅途。
　　“我的女神，除了你本身，请再选择一个基座吧。”
　　那声音魅惑着尤安，“基座？”
　　“宝石基座，复杂但是宝贵，可以令你更放心伫立，展示你的美。”
　　之后，修格几乎花了他们婚姻剩余的全部时间来帮尤安打造这个宝石的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