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三语两言

5、chapter05

　　“走了。”阮媛媛收好一切，简练携着阮诚转身，一路未出任何状况，她和阮诚顺利上机。

　　这是一驾中型飞机，只有一层。阮媛媛一入机舱即环视周围状况，果然如颜征民所言：这是一趟专机，舱内除了阮氏一家，再没有其他人。

　　“妈妈！”阮诚本来站在阮媛媛身后的，瞧见陈阑和瓮珍并排坐在一起，他一时兴高采烈，直接就忘情地从阮媛媛旁边的过道挤了过去。一米八几的大男孩，还似鸟般展开双臂，朝着陈阑雀跃扑去。

　　陈阑却远不及儿子热情，站都没站起来，只坐在座位上简单应付了阮诚几句，又拍拍阮诚的腰：“阿诚，要起飞了，赶快过去跟你妹妹们一起坐好，起飞的时候一定要系安全带。”

　　阮诚常坐飞机，便嫌陈阑啰嗦：“妈妈我知道了，这点常识我还会忘？”阮诚又朝陈阑和瓮珍挥手：“妈妈，珍姨，那我过去了！”
　　“唉，好！”瓮珍赶紧答应。

　　阮媛媛站在阮诚身后，就波澜不惊地注视着这一切。当她发现阮诚离开以后，陈阑和瓮珍都将目光向她身上投来，都在望她。阮媛媛就不留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阮媛媛不紧不慢地前行，经过陈阑和瓮珍座椅旁的过道，同父亲的两位情人擦身而过。

　　瓮珍挑眼往头顶的探照灯上瞄了瞄，不敢多言。陈阑却站起身来，伸臂把阮媛媛一拉：“媛媛！”

　　陈阑都开口叫她名字了，事到如今，阮媛媛不得不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拉回来，投向陈阑。她微微含笑：“阑姨，有什么事？”

　　“听说最近生意上遇着了对手？”陈阑似乎有些紧张，神情也分外严肃。兴许是怕阮诚等几个孩子听见，陈阑说得很小声：“媛媛你不要瞒我。”
　　“真的没大事。”阮媛媛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正常的商业竞争。”

　　“你要是需要帮手，就跟我说，我跟你一起打理。”陈阑果断说：“媛媛，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夺你的权。”她神色诚恳，声音也真诚：“就算我有私心为阿诚考虑，也不会那样做的。”

　　阮媛媛听了笑了：“您的私心……真心不多。”

　　四下一片沉默，旁听的瓮珍继续默然盯着探照灯，陈阑闻言咬了咬下唇。阮媛媛则是淡笑，温和地说：“那我过去跟弟弟妹妹们一起坐了。”
　　她不是阮诚，连挥一挥手的招呼也懒得同这两位打。

　　阮媛媛一走过去，阮妍和阮娇就高兴得松了安全带，全站起来开心得喊“大姐”。
　　她们一个在上初三，一个在上六年级。今天中学和小学里来了阮氏集团的人，接走她们，直接带到机场，又上专机。

　　大人们说这趟是全家一起去英国看望四姑。

　　飞机起飞的时候，小孩子是害怕的。

　　她们看见大姐阮媛媛过来跟她们坐在一起，仿佛打了一针强心剂，松下心来。
　　有大姐在，飞到哪里都不怕。

　　年纪稍微小一些的阮娇甚至觉得，就算是飞机突然从空中掉下去，大姐也会立马变身超级英雄，将她们全都抓牢，稳稳送回地面上，不受一点伤害。

　　阮妍和阮娇开心，缠着阮媛媛不停地喊：“大姐，大姐！”两个小女孩又争着抢着拉阮媛媛的胳膊：“大姐坐到我旁边！”
　　“才不，大姐要坐到我旁边！”

　　“好了好了，赶快系安全带，坐好。”阮媛媛对两个妹妹说话的语气都很温柔：“妍妍娇娇，有什么话等飞机在空中飞稳了，再跟大姐说个够。”

　　阮妍和阮娇就乖乖重扣安全带，做好静待飞机起飞。

　　飞机在跑道上开始加速，接着轰轰隆隆，倾斜着往白云蓝天上飞去。阮媛媛两边耳侧都嗡嗡的响，被噪音塞住什么也听不到，但她的眼睛却依旧能看，能清晰地注视和打量。她往左看，看阮妍：这个三妹人生得秀丽，五官长得像阮桥，天生就带着一股文隽气。阮妍做事也很温和，平日里都很乖，用功读书，成绩也很好……
　　阮媛媛心里就开始为阮妍盘算：三妹今年初中毕业，若无意外肯定直升天城最好的高中。再过两年，就让她去考SAT，八大常春藤都很好，但是阮媛媛更倾向让阮妍上女校，环境较纯……

　　阮媛媛心思游走，目光瞧到阮妍左边的阮娇，她就开始为阮娇担心了：四妹学习不行，才六年级就有些吃力了，请了几个家庭教师也不见好转。阮媛媛考虑如果阮娇学业再跟不上去，不如把她送去美国读私立中学，但是阮娇自制力也不行，最好让瓮珍过去陪读。但倘若是阮媛媛建议瓮珍过去，只怕瓮珍心里会有想法……

　　阮媛媛忽然觉得心又有些累。

　　“大姐，你累了吗？”阮媛媛听见一个清朗的男声问她，是阮诚。
　　她循声转头，注视右边的阮诚，不自觉就从操心妹妹变成操心弟弟：阮诚头发昨晚还是乌黑的，今天居然擅自去漂到黄里发白，过十八岁么？嗯，他十八岁了，不管怎么说都肯定是要送出去读大学的。

　　“二弟，你将来打算学什么，有没有感兴趣的专业？”阮媛媛话由心出，就开始关切阮诚的将来：“还有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跟大姐说说。”
　　阮媛媛心里想着，不如这趟去英国就带着阮诚去看看几个名校？不在美国读在英国读也行……

　　“我呀……”谁料阮诚竟摇头：“我这辈子既不喜欢多读书，也估计成不了爸爸和大姐你们这样的了！”阮诚出口这么丧气的话，表情却是神采奕奕。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朝阮媛媛睁右眼眯左眼，做了个鬼脸：“我就想着再十几年后做个颜三哥那样的，就挺不错！”

　　一听他故意提起颜征民，阮媛媛脸一沉。

　　阮诚观察到阮媛媛陡然变脸了，更来了兴趣。恰巧飞机已经飞稳，阮诚就“啪嗒”松了安全带，凑近阮媛媛耳语：“大姐，我问你一个很私密的问题，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什么事情？”阮媛媛问。

　　阮诚声音更轻了，几乎是咬着阮媛媛的耳朵，好奇地问她：“颜三哥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阮媛媛瞄阮诚一眼，也不瞒他，就直说：“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
　　她确定自己正常，但活了二十一年，就是感受不到旁人所说的“心动的感觉”——也许是她还来不及恋爱，就已经过早衰老了吧。

　　“我才不信呢！”在阮诚看来，是个人就会心动。他今年十八，但是十三岁就开始会对女生们心动了。阮诚想了想，笑嘻嘻盯着阮媛媛：“大姐，你介意的……是不是颜三哥大了你十一岁？”

　　阮媛媛一愣，她自己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呢！
　　“年龄不是问题，真的。”她回答阮诚，竟忽然打了一个哈欠。

　　阮诚熠熠的目光就变温和了，柔声说：“大姐，你要是困就睡会吧，还要飞很长时间。”
　　阮媛媛本来三分困的，阮诚这么一说，她竟觉着七、八分困了，就点头：“好，那我睡会。”

　　也许是今天上金桥楼顶逮阮诚，又沿高速开车，风风火火大半个天城，阮媛媛真是累了，一闭上眼就很快睡着了。阮诚睡不着，却也不吵阮媛媛，就在旁边静静地打量他的大姐。

　　他将她来回打量：大姐依旧年轻，皮肤紧致，五官干练，但仔细看，她那两只眉连睡觉也是拧紧的，不曾有一分一秒地舒展开。
　　大姐心里是忧了多少事情啊……

　　阮诚心底有些酸：他再也不胡闹了，不给大姐添麻烦，让大姐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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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开到爱丁堡，不想劳烦四姑，阮媛媛没有让陈珊来接机。她自己记路，又打电话叫了出租，带领大家去了郊区陈珊的别墅。

　　陈珊的别墅不高，只有两层，外壁全部被刷成白色。爱丁堡的天空比天城低，云也显得更靠近大地，这些白云飘在别墅后面，恍惚一看，还真有点白云别墅分不清。

　　阮媛媛按站在大门外按门铃，陈珊接了门禁电话，便按了开关打开大门，放阮媛媛一行人自己进来。阮娇第一个冲进去，见院子里植满了各色蔷薇，三四月，含苞，却不盛放。

　　不过阮娇看这浅浅浓浓各种的粉色就已心欢，她旋个圈转身，公主裙蝴蝶般的蹁跹起来：“这花园真漂亮！”

　　阮媛媛这几年很来了几次陈珊的别墅，她知道就里，就笑：“当然漂亮啦，这些花可都是你四姑妈亲手种的。”

　　阮媛媛以为依着阮娇的性格，会立马仰头追问：真的？

　　哪里阮娇居然沉默了一分多钟，然后抬头央求阮媛媛：“大姐，回去以后我和妈妈住的地方可不可以也种这么多花？”

　　“三姐，媛媛。”还好到正门门口了，陈珊出来迎大家，喊一声，打破了尴尬。
　　陈珊的老公颜征国也站在陈珊身后，身上穿一身西服衬衫，领口都烫得整整齐齐无一褶皱，还特意打了一条花色的领带，图纹竟是梵高的向日葵。

　　但是颜征国脚下却屐着一双灰色的棉拖鞋。

　　颜征国是颜家的长子，却是个专栏作家，情愿给杂志写稿，也不愿看一眼颜氏集团的财物报表。他跟陈珊结婚之后，更是旅居爱丁堡，将颜家的事情全部甩手给二弟颜征泰做主。

　　阮媛媛见颜征民和煦的目光扫过大家，又扫到她身上，她就礼貌地鞠躬，叫了一声：“四姑父好。”

　　“为什么要叫四姑父，不叫颜一哥？”阮娇突然问，声音因为稚气而格外响亮。

　　“娇娇！”瓮珍赶紧止住阮娇：“不要乱讲话！”
　　瓮珍夹着尾巴在阮家做人十几年，日日最注意的就是不惹事。她跟颜家人都不熟，也不了解颜征国的性格，这会见阮娇喊跟阮桥差不多年纪的颜征国“颜一哥”，瓮珍就有些怕了，怕颜征国生气，计较，耿耿于怀……

　　“娇娇，二妈妈和大姐不是常常教你吗，要尊重长辈。”瓮珍再次强调，还拉出陈阑和阮媛媛抗一抗。她又向颜征民赔笑又赔罪：“四姑父，娇娇乱说，您别往心里去。”

　　“没事，童言无忌。”颜征民说话很温和，动听又带有磁性，仿佛是钢琴上的黑白键奏出的乐章。

　　阮娇却是真年纪小脑子本，不会看事地继续追问：“可是为什么颜三哥却要求我们喊他颜三哥，一喊颜三叔他就生气？”
　　阮娇是真不明白，两个亲兄弟，为什么要喊出不同辈分？

　　众人皆知道阮娇是小孩说话，口无遮拦，却都还是有意无意，将目光往阮媛媛脸上投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