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兰陵》苏木落

4、墨梅香醉骨

　　点墨成画，去骨遗香。
　　我双手捧着衿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是个才情满怀的人啊，几笔勾勒，就化腐朽为神奇。我探头准备向他道谢，却撞见他一双矍铄的眸子凝视着我。
　　我忙别过头去，却见到了放在一旁的骇人面具，不禁问道：
　　“为何会随身携带这么可怕的面具？”高长恭拿起面具戴上去，盖上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缓缓凑近我。
　　“可怕吗？”我点点头，确实有点害怕。
　　他当然不会知道，其实更叫我心慌的是他的靠近，而非面具。
　　他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味道，淡淡的，令人浅醉，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是草？是花？是什么味道呢？
　　是墨梅，就像他画的那些墨梅的味道。
　　在严寒里盛开鲜红的花朵，凌寒独自开，却带着丝丝墨花香。
　　这就是属于高长恭的味道。
　　我似乎有些贪恋，希望能够多吸入一些进入身体。
　　记得这味道，记得他。
　　“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迫离开亲人，到一个每个人都对我极度不友善的地方。在我开始有力气拿得动刀剑后，我必须上战场，那是每个人都想置我于死地的地方……”他淡漠地说着，但他的言语内容却是残酷又血腥。
　　他似乎早已习惯这个他必须不断地战斗才能得以生存的世界。
　　原来，他是那么孤独地活着，为了生存，为了那不可更改的命运。
　　“我再怎么不愿意杀戮，但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保护百姓，我都得杀尽那些想杀我的人。” 他的眼睛一下由淡漠转为炯炯有神，只听他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地说道，“戴上面具，就是逼我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藏起仁慈，变成为了保家卫国必须杀无赦的武将。”
　　长恭将面具戴到我的脸上，两只有力的手臂环住我，替我系上面具后的带子，我只有他的肩处高，整个脸被埋在他的胸膛处，透过面具，我的眼神竟不知该落到哪里，双手该放到哪里。
　　我料想此刻我的脸一定烧红了，幸好有面具遮挡。
　　他冷不防的接近，让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他又接下去说道，“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人们都借机打垮对方，壮大自己，永远都不要因为别人的看法，否定自己。要相信你在做对的事，若是连你都无法喜欢自己，那怎么期望别人认同你？”
　　高长恭一番温柔且强而有劲的话，仿如冬夜里的一把烈火，照亮温暖了我的世界。
　　“不要管那些姑娘怎么说，小矮人认为你很独特、很了不起。”
　　“真的？”
　　我紧紧凝视着他，想要再听到他多说一些关于对我的感觉。可高长恭却移开了视线，接着拿
　　我手中的衿带。
　　我赶忙又把话题给岔开，“她们要笑就笑吧，我也有我自己的面具。藏起怯弱，成为最勇敢的杨雪舞！”
　　他晃了晃手中的衿带，提醒道，“给你的衿带加点装饰吧！”
　　我还没来得回应他的话，高长恭已将身上华丽的穗饰给拔下来，放到我的掌心中。
　　“哇，好漂亮的穗饰。” 那穗饰流苏摇曳，琉璃珠结，锦丝缠绕。
　　“你的衿带会是最特别的。”长恭摸摸我的头，笑了起来，就像一阵春风吹进我的心里。
　　“嗯。”
　　我抬起头来，和他的眼对上，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