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该亚

7、第七章（修改）

　　洗完最后一辆车，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上，又有客人要整车贴膜，刘振山大声嚷嚷着，叫我别偷懒，我真想告诉他，这不该是洗车工干的活。

　　热风枪里吹出的热气使得周围温度不断攀升，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二成把美工刀递给我，看着像在给我打下手，其实只是蹲在刘振山看不到的地方玩手机。

　　想起刚才那通电话，感觉糟糕透了，我怎么可能搞错，这个问题我琢磨了一下午，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他就在那儿，是的，那个凶手就站在那儿，面目可憎，触手可及，却伪装得像个无辜者。

　　终于，我恍然大悟，他们没有找到那个人，事实再清楚不过，星城警方只想为他们的无能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为此，他们赖了我的钱，我准备用来买机票的钱。

　　记不清什么时候下的班，今天真是颇具黑色幽默的一天，先是我被个女警给狠狠涮了，跟着，刘振山的老婆不知在哪里听到些闲言碎语，带着娘家兄弟跑到小寡妇家里大打出手，刘振山火烧屁股似地赶去灭火。

　　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过了很久，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开着别人的车在离家十几公里外的水产批发市场附近瞎转悠，街上静悄悄的，空气里有股腥味若隐若现，树影婆娑舞动，偶尔有人匆匆走过，白天这里人声鼎沸，到了夜里却十分冷落。

　　夜空中透不出半点星光，远处雷声隆隆，一场大雨即将临至，这一切都仿似我的心情，我在干什么？冥冥之中，似乎有了答案。

　　一只野猫突然从花坛里窜出，我急忙踩住刹车，那是个非常淡定的小家伙，它侥幸逃过一劫，却不急于离开，反倒在车头前优雅地转过身，黑亮的皮毛下，一双绿色的眼瞳诡异而冷漠。

　　暗仄的车厢里，满是我惊惶急促的喘息声。

　　不敢与之对视，我哆嗦着打开了车内灯，余光里，仿佛看到了什么，我知道，这正是我所等待的，慢慢扭过头，透过车窗，我又见到了那张凶残而阴狠的脸。

　　是的，我说过，这是上天的指引，那个刽子手果然又出现了，他能躲过警方的搜索，却总逃不过我的眼睛……

　　早上起来，依旧头疼欲裂，如同一个资深的吸毒者，我挣扎着滚落下地，额头磕在床脚上，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今天有点早，不知小辉醒了没有。

　　“小辉，我会给你一个大惊喜，真的，很快！”我信誓旦旦地做着保证，只是语气太过卑微可怜，“所以……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么，求你。”

　　一片寂静中，我感受到了默许和鼓励。

　　我看似温情脉脉，实则内心充满绝望，我知道自己正面对一个高明而狡猾的对手，一个惯于隐匿在黑夜中的魔鬼，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吞噬殆尽，尸骨无存，但是两张机票的奖励又令我勇气倍增。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又行动了，这一点毋庸置疑，罪恶的分子在夜幕下蒸腾游荡，我甚至能闻到它浓烈而血腥的气息。

　　清晨的薄曦如此唯美柔华，像是小辉嘴角边的微笑，阴霾暂时退缩一旁。

　　打开卷帘门，一台刚刚贴完膜的新车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主人前来领取。

　　刘振山住院了，所有人都低估了他老婆的战斗力，包括他自己，于是，一连几天，洗车行里的气氛都非常轻松。

　　不过，大家很快就把幸灾乐祸的好奇心从刘振山身上转到了安平岛的凶杀案上，安平岛并不是一座岛，它只是水产批发市场周边一块三角形休闲绿化带，有个从补习班回来的高中男生在那里被人捅死了。

　　安静的小城接连发生两起恶性案件，使得星城居民开始变得骚动不安，我耐心等了三天，警方的悬赏金就从一万提升到了五万。

　　这已经足够了，于是，我再一次拨通了警署的电话，这次换了人，对方是个青涩的小年轻，说话客气腼腆，很像小辉。

　　“您请讲，我记着呢，牛先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