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招架的人鱼》一木森

7、软如虫

　　秋融直到清晨才好不容易睡着，感觉睡没一会儿，就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一开门就见到守青那张熟悉的笑脸。平日见到这憨实的笑容秋融会很开心，可今天，她一点都不想看到。
　　“吵到你午睡了？”
　　秋融看了看沙漏，原来已是下午时间。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没有，是该起来了。”
　　“你买菜了吗？要不来我家吃吧。”
　　秋融一听，无名压力便欺上心头，刚要开口拒绝，守青就又道：“守馨一听表哥要带咱们去画艇看戏，高兴地买了很多菜，这不，离太阳下山还早着呢，就开始忙着做饭了。”
　　画艇？
　　秋融心咯噔一下，当即明白海胤是想要看她的表现。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看到她和守青在一起？可她又有什么义务非要听他的？她倒要看看，这人会用什么手段让自己甘愿听话。
　　秋融跟着守青走向姚家，走没几步，便远远看见屋檐下的一抹白影。
　　刹那之间，眼前就出现海胤亲吻自己时的那双眼，几乎像是再度重演，嘴唇又变得软麻滚烫，肌肤碰触的微妙感更是弥漫了全身，久久不能挥散。
　　发觉秋融慢下来，守青疑惑回头，不想看到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秋融，额头冒着细密薄汗，看着像是随时要晕倒般。赶忙走过去：“融儿？你怎么了？”
　　可秋融连视线都难以聚焦，呼吸乱地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究竟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毕竟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多少知道秋融的性格。像她这样失魂的模样，就算在小时候都几乎没见过。
　　秋融摇摇头，勉强扯出个淡笑：“没什么，就是没睡好。”
　　“是不是安子有什么事？”
　　“没有。”
　　“是不是那个怪庄主欺负你了？”
　　“不是。真没什么。”
　　守青忧心忡忡看着秋融的背影，没有再问什么。她若不想说，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无法撬动她的嘴。
　　一如往常，海胤秋融只互相淡淡颔过首便各据一方，平淡疏离，看不出任何异端。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当秋融的视线要扫经海胤时，她的眼珠就会一转，灵巧地从海胤头上绕了过去，说不出的微妙古怪。
　　饭桌上，守青见有秋融喜欢的香蕈炒豆角，便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香蕈，不消一会儿，那碟菜就只剩一片青色。
　　守馨见此，向海胤嘟嘴：“表哥，你看哥哥好偏心，就会夹给融姐姐，我一片都没吃上。”
　　海胤宠溺一笑：“担心什么，不是还有我疼你吗？”说着就夹了块虾肉，递向守馨的嘴巴：“来，啊，表哥喂你。”
　　守馨羞红了脸，欲拒还休地张开嘴，接住了那块虾肉。
　　“好吃吗？”
　　“嗯！好好吃！”
　　海胤又夹了块红烧肉，守馨虽然不喜欢吃红烧肉，但还是欢喜地张嘴接了过来。
　　一旁的守青简直看傻了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抗议地敲了敲桌面：“喂喂，你们两个太那啥了吧，还让不让别人吃饭！”
　　守馨翻翻白眼：“平时你和融姐姐也没顾及我们的胃口啊，现在我和表哥也要让你们尝尝这种滋味。”这时，她发现豆角中还有一片香蕈，顿时像发现宝藏地欢喜一夹，朝守青秋融做了个鬼脸：“不给你们机会！”将香蕈递到海胤嘴边：“我给表哥吃！”海胤非常配合地张嘴接住。
　　可刚嚼两口，海胤忽然像吃了苍蝇一样脸色巨变，疾步冲出门将香蕈一吐，跑回来猛灌了好几杯水，才像拣回命般瘫坐下来。
　　“怎么了？有沙子吗？”大家都被他那阵势吓住。
　　海胤脸色惨白地像刚经历可怕的事，恨恨盯住秋融满腕的香蕈：“我最讨厌软的像虫的东西。以后别再让我看到它！”
　　守青守馨彻底呆了。
　　“软的像虫？”
　　一直静静吃饭的秋融忽然重复海胤的话，然后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海胤戒备地盯着秋融，不爽道：“你笑什么？”
　　秋融笑意难收，忙摆手：“不是笑你，只是想起有个人也这样形容过香蕈。”夹起块香蕈放嘴里，细嚼慢咽道：“不过，他不讨厌香蕈。”
　　海胤眉一挑，满脸不屑：“去！别随便将变态拿来和我相提并论。”说着就忿忿走出了门。
　　吃完饭，秋融和守馨一起收拾碗筷。
　　“融姐姐，你觉得表哥他……对我……”
　　碗洗到一半，守馨忽然羞答答问秋融。
　　秋融早知守馨的心思，但直觉海胤只当守馨是妹妹，况且，守馨不是那个能拴住他的人。
　　“守馨，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守馨拼命点头，双眼满满的坚定：“为了他，什么事我都愿做。”语气里隐隐带着股狠劲。
　　秋融微讶，没想到守馨对海胤已不是普通的喜欢，心头涌起莫名的不安。
　　“刚才我好紧张好害羞，手都在抖！原来他也喜欢我的……好羞人哦……”
　　“守馨……”
　　“本以为表哥是风流种打算死心的，今天却说要带我去玩，还说没遇过比我更可爱的女孩呢……融姐姐，当时我真是开心死了……”
　　守馨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发现秋融只是默默刷碗不说一句话，一把夺下她手上的布：“待会儿再洗，我们出去坐着慢慢聊。”然后将秋融拉出了门外，坐在长椅上倾吐她春心复苏的喜悦。
　　秋融默默听着，望见了滩上两抹熟悉的背影，几乎本能地，视线自动就蛰在了白衫男子身上。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是感觉到那身影向她发射的强大牵引力，牢牢地牵住她的所有注意力，令她无法移开双眼。
　　而身在海滩上的海胤，未曾回头，已敏感感应到有道炙热的目光投在他背上，一直不肯移开。
　　换做以往，他要么早已回身迎视，要么完全不理会。可这一次，他犹豫了……
　　“表哥，融儿她不是一般的姑娘，三言两语怎么可能哄得到她？”守青环臂瞥海胤：“你教我的那些都是狗屁，差点就让融儿误会了我，哼，这次我不听你的了。”
　　海胤抬手猛地一拍守青的熊背，“啪”一声疼地守青呲牙咧嘴嗷嗷叫。这表哥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每次打人都那么疼啊！
　　“还敢和我提上次！你他娘出去别说我是你亲戚，省得把我的脸都丢尽。”
　　海胤狠瞪着他，心里无奈到极点。要不是你不争气，他海胤怎会沦落到要教人泡妞！事情发展渐渐偏离掌控范围，不能再拖，得速战速决彻底了结了。
　　这样想着，海胤脸色严肃了许多：“你要抓紧时间，她现在几乎整颗心放在那个什么山庄上，再迟一点，就可能变成那个怪物的压寨夫人了。”
　　守青一听，脸立马发了青：“这……怎么会……融儿她……”
　　斜了眼已经吓傻的守青：“今晚去画艇就是为你准备，你只管用上我教你的，秋姑娘自然会倾心予你。”
　　守青为难地抓抓头，想起表哥教的怎么说甜言蜜语，怎么牵手，甚至怎么去亲嘴……他就感到好难好难，但心里又很想很想……忽然，他想起另一件事。
　　“表哥，你在外面不是有女人吗？怎么又来招惹守馨？”守青忿忿道：“虽说表兄妹可以通婚，但毕竟是自家人，若没有十份的心，还是别去整这一套的好。”
　　海胤一脸不耐：“什么通婚？守馨只是个小妹妹。况且，你哪只眼看到我有女人了？”
　　守青满脸不信：“那你倒告诉我，你去外面都是做什么？整日一副病怏怏，定是在女人堆里滚成的。”
　　海胤哼笑：“女人，我都忘记女人是什么滋味了……”嘴巴这么说，脑却很诚实地闪现一张饱满的红唇……喉咙不由咽了咽，大声道：“今晚你给我好好把握，要是再搞砸了，我就！”说着握拳朝守青扬了扬。
　　“可是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你再将那些技巧说一遍吧，我这一紧张又忘记了……欸！表哥，先别走啊表哥……”
　　海胤绝望地抛下守青，低咒着大步往回走：“看来得找泓真商量其他办法了。”
　　刚走几步，忽然想起刚才的那道视线，心一紧，抬眼一望，旋即又投向另一座木屋，悬起的心就重重沉坠了下去。
　　在门廊等候的守馨迎向走来的海胤：“表哥，你们去了好久，都在说些什么？”
　　海胤眼都不抬一下，指了指后面：“你问他。”然后直直走进屋，“啪”地关上了房门。
　　守馨大愕，定是哥哥说了什么表哥才忽然这么冷淡。冲着走过来的守青怒叫：“姚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