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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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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白觉着,打从王福临从林府回来就变了个人,瞧她时,嘴角歪着,眼睛眯着,好似智障;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好似年幼的智障。
宁白本不想搭理他,但王福临绕着圈子在她面前晃悠,宁白着实不想看他,便躲到屋顶上去,不想王福临是不是翻墙太多,技艺高超,跟着上了屋顶,仍旧一蹦一跳的。
宁白没好气地说:“王大富,你鬼上身了?”
王福临扬了扬嘴角,捏着鼻音说:“你看这鬼像谁。”
宁白:“早些年城外拾荒那人带的智障儿子。”
王福临眯着眼睛说:“你再说一遍?”本是一句包含威胁的话,偏捏着鼻音细声细气地说出来,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起了。
宁白原本心中对他有气,瞧见他这个样子,同情心便占去了大半,只道:“王福临你也有今天,先前的事我便不跟你计较了。”
“当真?”王福临眼睛眯得更小了,凑到宁白脸前,很有些色迷迷的感觉,宁白很是嫌弃:“眼睛睁开些,别一副要睡不醒的傻样。”
王福临仍半眯着眼睛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你不觉得哥哥这是眼带笑意么?”
宁白:“带了眼屎还差不多。”
“……”
王福临在她面前一蹦一跳地来回几次,问道:“哥哥走路的样子有没有很飘飘欲仙?”
宁白一脑门子黑线,上下打量着他:“王大富,你也发烧了?”
王福临摇了摇头,仍捏着鼻音说:“不,我有话跟你讲。”
宁白很不耐烦:“有话快说。”
“你好着急啊。”王福临羞答答地说:“宁妹妹,你知道吗?”
宁白一下没站稳,坐倒在屋顶上。
王福临探头过去问:“宁妹妹,你怎么了?”
宁白站远了些,只觉王福临整个人抽风似地不正常,只想快点将他大发走,却又不想跟他多说话,只嗯了一声。
王福临也退了一步,羞答答地说:“宁妹妹,你知道吗?打小我就喜欢你。”
“扑通”一声,宁白掉下屋顶。
“宁小白!”王福临赶忙趴下来,探出头去查看动静——幸亏下边是一堆干草。
“王大富,你扭捏了这么久,就为了这样吓我。”
“我以为你喜欢这个样子。”王福临说着,心中却想:脚底生风,嘴角上扬,眼带笑意不是小林公子的标志么?
“王大富,你一定是疯了。”宁白趴在干草里一动不动,幸亏不知王福临是在学林梓沐,否则活着也能被吓死。
王福临面无表情地说:“我是认真的。”
宁白想,这一定是个梦。
王福临见她没反应,以为她在犹豫,便继续道:“你是我看着生的,那会儿你才这么……”说着比划了个椰子打小的圆,“这么大,我想你多小啊,全身软软的,用力捏一把都能捏死你,后来只要有人欺负你,我就会揍扁他,得了好玩的第一个想得就是你,你一直没感觉到吗?我一直以为你还小,没想到你长着长着就这么大了……长大了就要便宜别人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是小声,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到。自然,宁白也听不到——她早不想听了。
宁白打心底认为王福临发疯了:“我出生那会儿,你才一岁,知道个毛啊;一直以来,欺负我的都是你,你揍谁去?我就是你最好玩的玩具,你有好玩的当然第一个想到我了!”说罢,诈尸似地从干草堆里挺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以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讲了。”
王福临愣愣地趴在屋顶上,面无表情:“原来,竟是这样么?”
然后,王福临一天都没有下来。
宁小黑回来的时候,抬头就见房顶上悬着颗人头,着实吓得不轻,最重要的是这颗人头竟还跟他说话:“小黑,我经常欺负你姐姐么?”
宁小黑哎呀一声,如获大赦:“原来是临哥哥!”
王福临:“我经常欺负你姐姐么?”
宁小黑想了想,一脸中肯地说:“欺负我姐,也谈不上常常吧,就偶尔。”
王福临沉默了。
宁小黑搬了张椅子,躺下来正好不仰头就能看见王福临,这一个来回,又多了些看法:“你跟我姐那点事儿,也就闹着玩罢了。老实说,你待她还挺好的,前年她上山挖野菜,掉坑里了,天黑了都没回来,我爹我娘都忘了,还是你上山背她下来的。去年我姐又要上山,你怕她再掉坑里,拉着我整整跟了她一路,累得我要死,让你背我回来,你不背也就算了,还部等我,把我丢在山上,一个人跑了,那会子山上还有狼啊,亲哥哥诶,你好狠的心……”
话说到这里,几乎要变成宁小黑控诉王福临虐待邻家弟弟血泪史了,王福临赶忙打止了他:“得了,你小子,你姐那会儿是脚崴了,你是纯粹耍赖不肯走了,我也是没办法。”
宁小黑:“我那是累死了,我才八岁啊八岁啊!不必我姐轻多了,还能压死你不成。”正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事儿来,一脸疑惑地盯着王福临:“临哥哥,你不去念书,没事趴我家屋顶干嘛。”
“趴着晒晒太阳,趴得太久,这会子,起不来了……”
宁小黑一脑门子黑线:“这是晒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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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神医是个矮矮胖胖的老头子,受聘于林家,是个很有油水的差事,人便也吃得红光满面,鹤发童颜。
王福临终日坐在宁家小院门前的老槐树上,宁家的亲朋好友见了不少,早熟得不能再熟了,咋一见这么个眼生的老头,心下很快就猜了八分准。
当即跃下树去拦在那老头面前,作个揖说:“是薛神医吧。”
薛神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王福临道:“神医何等身份,林公子只是说说而已,你还真来了。”这话倒没有恭维的成分,倒带着十足的敌意。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薛神医也不恼他,笑眯眯地问:“小伙子你可听过这个道理?”
王福临咧着嘴说:“乡下人,哪懂这些。”
“现在说了,以后就懂了。”薛神医揉揉他的头,将他发型揉得乱糟糟的,笑眯眯地走进了宁家小院,弥勒佛似地。
王福临将薛神医揉下来挡在眼前的碎发扫开,也不整理仪容,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活脱脱一年幼的智障。
薛神医替宁白把了脉,末了笑眯眯地说:“风寒之症罢了,已好了七分,比阿沐还轻些。”
宁白很是焦急:“公子怎么了?”
王福临插嘴说:“前几日跟什么乔家小姐去泛舟,掉水里了。”
宁白眉头蹙了一下,打哪又出来一个乔家小姐?
薛神医道:“这倒算了,原本吃了药见好的,昨儿不知又听哪家小姐说孤山上有流星,半夜跟她跑到山上看星子,吹了山风,又嫌药苦得很,这会子病又回去了。”摆摆手说,“都是些小姐们惹得祸,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宁白不说话了。
王福临瞧着她失落的模样,咧着嘴笑:“不是有春夏秋冬四个丫头么?怎么都不知为公子添件衣裳。”仍盯着宁白,好似在说:现在知道了?林梓沐身边女人一堆一堆的,这会儿总该对他死心了吧?
宁白好像听懂了他话,坐正了身子,不喜不怒的样子,“丫头们也是不常出门的,总有些事情不知,难免想不周到,还请薛大夫多教导些。”
“倒是这个娃娃懂事。”薛神医笑了笑,盯着宁白脸,道:“这风寒却是无碍了。但看你这脸,肝火太旺盛啊!”
宁白心里憋着事,晚上便睡不好,脸上的痘痘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将最有的特色的芝麻都掩盖了下去,未出门去倒不觉得,此刻听了薛神医的话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薛神医笑眯眯地说:“无妨无妨,开张方子,吃了就好了。”一边开方子一边说,“这副模样的确很严重,阿沐这孩子喜欢干干净净的东西,人也该如此啊!”
宁白笑了起来。
王福临辛辛苦苦传个话,竟又是替别人做了嫁衣??他只得在心里鬼哭狼嚎:“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哪一出啊啊啊啊……”
薛神医捋着胡须,很是满意地说:“好生吃药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王福临拾起神医写下的方子,一脸殷勤地说:“宁妹妹,我替你抓药去可好?”
薛神医笑眯眯地说:“这孩子,看着挺傻,还挺聪明的,会看事!”
“……”王福临实在不想搭理这位神医,仍一脸期待地瞧着宁白。
宁白面无表情:“随你。”
王福临欢天喜地,撒腿就跑。
薛神医追上去说:“小伙子等等我啊,咱们顺路……”
宁白抬头望了望天,蓝天白云,颜色分明,洁净无瑕。
宁白心无杂念地想:小林公子这样神秀的人物,谁也不能独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