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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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在唱什么歌？诺儿听不明白。”梳好头，诺儿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我，期待我的解答。
我温柔地笑着说：“那是烈月国的童谣。烈月国崇拜月神，每年红月祭烈月国的一些小孩子就会聚集在森林里月神殿里，一起唱着歌谣穿过森林，将从神殿附近折下的桂枝带回家里。据说这样做的话，孩子都会受到月神的祝福，长大后也不会害怕任何困难。”烈月国的每个人在十二岁之前至少要参加一次红月祭，而我也只参加过一次。
诺儿红月般的眸子透着些向往的色彩，他似乎对这个习俗很感兴趣。呵，这孩子又把这当成是游戏了吧。红月祭在我的记忆里绝对不是一场好玩的游戏，几个孩子在阴森森的树林里提着小行灯，怀着对前方未知的恐惧前进。我怜惜地摸摸他的头，道：“诺儿，我回去了。”我有点恋上诺儿红红的头发，好柔软的头发，好像是在安抚一只小兽的感觉。
“秀姐姐，明天记得和诺儿去抓鱼哦！”
“好。”他不说，我还真的不记得。我忍不住去揉揉诺儿的头发，把刚才梳好的头发弄得有点微乱。
每每说起玩的事情，诺儿就显得特别雀跃，好像一只久困牢笼的小兽，迫不及待的要冲出去撒欢。而事实上这家伙是无时无刻都在玩，他的兄长们已经对他够溺爱了。
推门离开房间时，我的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替这天真的孩子感到幸福。要过多久，他才长大到明白幸福二字的含义？或许在那之前他会先知道何谓不幸。
我低头轻叹，为诺儿阖上门。这样天真的童年我只经历过一次，而且那记忆模糊得像不曾存在过。有什么能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我也只不过是渺渺尘世里的其中一人，除了我自己的记忆能告诉我曾用这样那样面目，这个那个身份存在过，有谁能知道我所谓的“过往”？我只不过是那沧海的一粟，被淹没在历史之中，冲刷掉所有能证明我存在的痕迹。
呵，其实我也只不过是个平凡人，无声无色的存在，无声无色的逝去，和普通人一样只拥有一段天真的童年。
我从伤感中抬首，一抹似是鬼影的青黑赫然映入我眼中，与我只相差有四五步的距离。阵阵阴凉的山风仿佛从他身上生起，他的衣角在风中飘动，他的身体似是轻如鬼魅，或许下一刻就随风飘隐在夜幕之下。月下那斑驳的树影在他脸上摇曳不定，在树影间时隐时现的月华之下他的一双眼睛好像两道黑焰，深邃而幽远，似明似暗。
在那种目光之下，我忍不住收回抬起的脚，后退一步。我觉得自己好像被鬼魅盯上，无法预料自己下一刻的未来，是被无声撕碎？看不出意图的目光比带着杀意的神色更令我不安。
『你很清楚烈月国的事？』
听不出他问话时的情绪，我的防备之心为着他说话的内容而微微落下。他只是听到我跟诺儿的谈话罢了。
“之前曾到过那里游荡过，算是比较熟悉它的历史吧。”
『你知道佑荧吗？』
同样听不出情绪的问话，此刻却如重锤一般击碎我的镇定。佑荧？！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名字！
“为何这样问？”我想都没想就问出这个问题，同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出口时有些压制不住的尖锐。
『你知道这个人。』他肯定的道，一双黑眸锁住了我，把我的神情分毫不漏的看在眼内。
我不知道乍闻这个名字时自己的神情是怎么的异样，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惊慌、疑惑、防备、不安陆陆续续地聚集在心头。
“是的，我知道，”我无法否认，疑虑地问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
『致吾爱佑荧。』
闻言，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那句话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重重捏住我的心脏，撕裂了心底的某一部分。他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他……是前世中的某人？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心里翻滚着连连的波涛，声音如戴上了桎梏，只能用带着惊恐的眼神询问他的答案。
『这是镜子上的一行图腾字，隐藏在镜子边缘的藤蔓里。』一双黑眸流淌着我无法分辨的情绪。
他这话网住我不停往下掉的心，我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刚才竟不自觉的屏住了气息。我微喘着气，眼前的事物有一瞬间的黯淡，似是灵魂在躯体里晃了一晃，我闭上眼睛，难受的揉着额角。
是的，怎么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致……吾爱佑荧？是谁？想到这里我又感到有些窒息，凄切的凉意勒住我的心，令我弹动不得。是谁？他吗？是他在爱我的时候为我而造的？生死相许，前世今生之约？可笑！可笑！可笑！
我不气，什么都过去了，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逝去了，就连那个我也逝去了。我还气什么？我不气！此时此地，我的那一世概括起来就只是“佑荧”二字！我的生气没有任何意义……在流逝的时间中，就只有我一个人孤寂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和他人成为历史。
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就算有事物能证明我过去的存在，那代表的也只是一个符号，过去已是不可回头，证明了又有何用？往事不可追，可我的将来？我会是继续重复悲剧，还是……
『你知道什么？』肩膀被他抓住，我迷蒙地看着他，孤单无助的恐惧吞噬着我的心。肩上传来的微暖竟让我有种要他抱我一抱的冲动。我被自己的念头骇着了，顿时清醒过来，蒙在眼前的雾气霎那间消散无影。
“什么？知道什么？”我这才想起他的问话，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关于佑荧的一切。』他语气平缓，可他过于靠近的身躯，令我觉得他话语间有着逼问的意味。
我不明白为何他的态度会是这样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我此时已经不想知道了。最近好像老是有些事逼着我去回想过去，不停去碰触那些我不想回首的事情。我很累了。
“很抱歉，这些事我不想说。不是我想为难你，而是我不想为难自己。”我拉开他无礼的手，转身快步离开。
『告诉我！』他拉住我的手腕，那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让我下意识去挣脱。
我转过头去，狠厉的瞪着他，心头笼上久违的戾气。
“放开我！”
我没挣扎，他没松手。两人谁也不肯让步。
“够了！”我的语气冷若坚冰，整个人像披上了一层寒霜，“我不想知道什么，我不要管永昼城的事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觉得自己已经疯了，被身边所有的事弄疯了。所有的事情都一步一步地把我到失控的边缘。
“哇”一声，房内爆发出一阵哭喊的声音。我一愣，把视线从段鸣苍身上移到木门，突然想起我们竟然在诺儿的房前吵起来。不对，段鸣苍根本没“开口”，一直是我在自言自语。
房门一开，诺儿就从房中冲出来，拉着我的裙摆，使劲地哭着，“呜……秀姐姐不要走，诺儿不要姐姐走……呜呜……”
声声委屈和不舍的哭喊唤起了我心中的怜爱，心中的戾气一点一点的化淡。诺儿需要我，他这么单纯的喜欢着我，依赖着我，想到这里我就不忍心离开了。就算离开，也不会是现在离开。我蹲下来到摸摸他的头发，轻柔地道：“好，姐姐不走。姐姐明天陪诺儿去抓鱼。”
“真的？”诺儿抬起泪眼看我，小手紧攥住我的裙摆不肯放开。
“真的，刚才姐姐说气话来着，诺儿别当真了。姐姐陪诺儿玩几天再回家。”
说罢，诺儿眼睛又冒出一层水光，他抽泣着道：“秀姐姐不要走，不要走……”
“好……了，天色已晚，诺儿要早点睡觉，准备明天去抓鱼。乖，快去准备休息。”我拿出手帕在诺儿脸上擦了几下，把手帕塞到诺儿手里。我站起来仓惶地离开，把诺儿的呼喊丢在身后。
我的心好乱，最近我好像都是这般肆意妄为，放任自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究竟在做什么？我连自己都不明白，既然决定留下追寻地图和镜子的事，那就应该坚持，可此时我又想离开；既然下决心离开，不碰触往事，那就应该决绝离去，可看到诺儿时，我竟然想永远留在这里。我到底在坚持原则？还是找借口去逃避？
我最不了解的人其实是我自己。逃避子诚？逃避婚姻？逃避过去？我只是想令自己的心好过一点而已，为何如此困难？每每逃到一处地方，就会发现那地方有着我不想碰触的东西。
凉风在我身边掠过，我跑了起来，好想把身后的一切都抛离。为什么要我这灵魂在尘世中飘零，却又给我如此多的束缚？彻底一点不好吗？
好累，好累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