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袁海话一出口便晓得不好，但被方山如此逼问，却将心一横，道：“你已明白了，又何苦让我多说？现下便是这样，你留在我身边，我便饶他一死，你若执意跟他去，只能为他收尸！”
方山眼睛赤红，胸膛不住起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你做的手脚！装了这许久的好人，怎的不装了？你不是说天意弄人，不能与我在一块，这般费尽心思留我，甚至不惜害人性命，又是作甚么！”
袁海双手用力抓住方山肩膀，原本清秀文雅的面孔变得有些狰狞：“是，我身为男子喜欢了你这个男子，便是天意弄人。我袁海恪于天道，怕带你入了歧途，每日看着我心爱的人，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忍得无比辛苦。但我如珠如宝养大的人，最后竟要投入别家男子怀抱，让我怎能再忍？”
他不顾方山挣扎，用力将他拥入怀中，贴着他的耳朵柔声道：“你既喜欢男子，便来喜欢我罢，我会用一辈子的爱宠，让你忘记曾经的不快。”
方山奋力挣扎，在袁海肩头上重重咬了一口，趁机脱出他的怀抱，转身逃去门口，不料被袁海自后拖住袍角，一时失衡，重重跌倒。
方山万没料到这个平素看起来瘦弱的袁大官人力气竟有这么大，猝不及防，被他抢上来压在身下。随后袁海毫不犹豫，抬手便扯开方山衣襟，口中道：“纵然心中不爱我，身子也要爱我，方山，方山，我叫袁海，你便要叫方山，你生来便是我的，逃不掉的！”
方山奋力推拒，挣扎良久，惊觉手脚酸软，气力竟有些不济，几次将他用力推开，又被压了回去，却惹得袁海□□上冲，神情变得狂野之极，眼中直欲喷出火来，恨不得便将方山一口吞下肚去。
方山再懵懂，到此刻也明白了。他心中愤恨，尽力抵住袁海的胸膛，恨声道：“袁海！你这般苦苦相逼，让我怎能心甘情愿？若再不停手，我便咬舌自尽，死给你看！”
袁海□□，笑道：“死便死，死了我也有本事救你回来。至于心甘情愿么，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早晚也会心甘情愿的。”
他的目光尽赤，牢牢按住方山，目光在他身体上四处逡巡，如同帝王巡视自己的领地。
这脸，这身子，如此妖娆，如此诱惑，多少人梦寐以求，从此便是他的了。
他喘息着自贴身衣袋中掏出匕首，割下几段布条捆住方山手脚，起身笑道：“看你反应如此生涩，想来那书生还未得手，我倒不可造次了。”
他走到窗前，打开柜子，取出个小小的红木匣子，回转身笑道：“这东西我也是头一次用，到时若疼了只管说，我再多抹一些。”
方山见他竟准备的如此周全，已知今日无幸，只不晓得王晋是死是活，当真一头碰死还不甘心，心中计较一番，主意已定。
袁海走过来，伸手握住方山脚踝，用力向上托举，却发现方山竟毫不反抗，忍不住笑道：“你倒晓得事，乖乖地才好，乖乖的，我定要你也得些快活，一径反抗只有皮肉吃苦。”
方山忍着怒气柔声哀求道：“哥哥，我这是第一次，好生害怕，你抱抱我。”
袁海手指一顿。是啊，这少年自小被他娇惯，今日见他这般粗暴，想来心中必然害怕。他既如此哀求，若能温柔相待，想来必可俘获身心。本来方山如此绝色，以后若只能威逼，总归有些遗憾，能得他自行委身，自是大佳。一念及此，袁海的手便有些松了。但总是心存疑虑，仍是握住方山脚踝，道：“你若心甘情愿从了我，我自然会温柔对你，若心存他念，须知你先前吃了药，周身无力，再行反抗便怨不得官人粗鲁了。”
方山摇头道：“哥哥为我，可以隐忍这些年，还不惜做下违法的事情，这份情义，我不会无视，先前恨哥哥瞒着我，才与哥哥厮打。如今既知哥哥是要来爱我怜我，这也是我心之所向，又怎会再闹？只是今夜是你我的第一次，这样捆着弄，我心里好生害怕，也好生委屈。”说着双手一举，只见他被捆在一起的手腕子上，血痕清晰可见。
袁海登时心生怜惜，柔声安抚道：“你别怕，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捆你，哥哥这就给你解开。”
说罢，他连忙放下药膏，匆匆解开方山腕间的布条，在伤痕处轻轻一吻。方山手一缩，怨道：“伤口很疼，脚腕子更疼。”
这一声似怨似嗔的抱怨终于将袁海心中最后一点疑虑打消干净，连忙转身去解方山脚上的布条。
便在布条将将松开的一瞬间，方山陡然双脚踹出，将袁海踹开两步，电光火石间翻身拣起先前袁海丢在地上的匕首，横在自己颈间。
袁海稳住身形，连连冷笑：“几年在外头野，学的好做戏本事，竟连我也瞒过了。我说过的，你便寻死，我也有本事救得回来，有胆子，你便往下扎！”
方山恨极喝道：“袁海，老子晓得你在想甚么，我便是死了，身子也是你的，可对？你爱我无非这张脸，老子现在毁了它，看你还爱不爱！”
袁海整整衣袖，漠然道：“你除了这张脸，还有甚么？身无长物，也无一技傍身，没了这张脸，只有饿死。”
方山冷笑道：“是么，那老子宁愿饿死！”言语未落，匕首已在自己脸上深深划了下去，皮肉翻卷，血流披面。
袁海大惊，冲上来要抢匕首，已来不及，眼见得方山持着利刃，恶狠狠在自己脸上横七竖八划了十几刀，竟将一张绝色无双的面孔生生划成了地府阎罗，鲜血流了满身满地。
方山便在这无边血色中笑着问道：“现如今，你还爱我么？”
看着这样一张如鬼似魅的脸，这样的笑，袁海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捂住嘴冲出屋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
尾声
二月初三，若在中原尚是天寒地冻，岭南惠州的山林间仍是一片春色融融。半山腰上有片梯田，一个农夫装束的人正在田间劳作。不远处有间小小的茅草屋，屋后一片菜地，一个小小的池塘，屋前空地上有一群小鸡在地上安然刨着小虫子，屋左有棵大树，树下摆着简陋的桌椅，一派典型田园景象。然而桌子上却有与此情此景迥然相异的笔墨纸砚，井井有条地摆放着。
一个头戴帷帽的男子骑驴自山间缓缓而来，到茅草屋前停下。在树下略略翻了翻桌上的纸张，隐约笑了一声，便拴好驴子，拾路向田间走去。
田间那人麻衣短裤，头发挽得高高的，露在外面的肌肤晒得黝黑，额角却有一点青印，显然是个曾经流配的犯人。他听到背后有声，直起腰，手搭凉棚望过去，却见来人衣衫简朴，身材修长，看起来应当是个男子，面容却在帷帽里头遮得严严实实。正疑惑，来人已开口问道：“你是王晋？”声音清亮，却压得很低。
王晋微微一愣：“是，在下王晋。阁下是？”
来人不答，又问：“你还记得方山么？”
王晋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来者，忽然展颜一笑，答道：“当然记得，那是我的爱侣。”
来人呼吸明显有些急促，接着问道：“你可知他如今容貌……”
王晋不待他说完，截口道：“在下知道。方山被人所迫，自毁容貌，只可惜在下无力救他，只恨不得代他受难。想来阁下知道内情，若能告知方山消息，助在下寻回爱侣，在下感激不尽。”
来人低声问道：“人人都说他现如今是鬼怪一般，你还当他是爱侣么？”
王晋微笑：“在下爱的是他这个人，美人也好，鬼怪也罢，我自爱他如昔。”他停了停，续道，“只可惜他嫌弃在下是个配犯，再也不肯前来相见。”
来人一把拉下帷帽，大声道：“配犯什么的，老子才不在乎！老子只怕你……”他的声音蓦然顿住，眼看着王晋眼含热泪走近前，伸手轻轻抚摸他脸上狰狞的伤疤，柔声道：“配犯什么的，你不在乎，容貌什么的，在下也不在乎。”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