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78、075牺牲

　　帝都军政五局都暂时由斯特林和荧惑统摄，斯特林喝令全帝都所有军队不得轻举妄动。明辉带领皇家卫队，护送雪尔薇亚前往香格里拉大街。
　　应该来说，帝都的民众对诺姆王室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雪尔薇亚坐在华车上，见着周围两米外自己的臣民都死死地盯住自己，不由得有些胆怯。“你自己得首先镇定下来，”李玉涵在她旁边说道，“你自己乱了，也就无法解决这次的事端。”
　　李玉涵以公爵的身份陪同御驾。明辉虽然不那么信任李玉涵，但他没那个身份能站在雪尔薇亚身边。
　　因为女王亲临梅葛明皇，这种举动使得愤怒的民众安分下来，但等到接近两个少女的遗体，又是一片混乱。被烧毁的贵族的马车残余就堆在附近，各种难听的谩骂声不绝于耳。
　　雪尔薇亚深吸一口气，从御驾的车厢内走了出来，李玉涵守在她身旁。
　　女王威严的仪姿震慑了很多人，被围堵了五六个小时的街头顿时鸦雀无声，甚至不少马车夫看到皇家御驾的纹饰都不由自主地跪拜下来。雪尔薇亚看着面前被篷布掩盖的少女尸体，一时间眼圈有些发红，然后她立即给给死者家属签发了王室保证书，表明一定会查出真相，把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香格里拉的街道终于疏通了，到了上午十一点，王室近卫军终于能够进入明皇。被困住多时的众多官员和贵族也能够脱身，总之这群人以光速遮住自己的脸然后遁了。明辉把那些马车的车牌号都记了下来——这么晚跟达龙首相困在梅葛明皇十有八九有问题。另外一方面，卫队也在明皇内搜出了被关在地下室的圣德拉斯女子学院的女学生，足足有二十多人，全部都未成年。
　　雪尔薇亚回到丹枫白露之后，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李玉涵看她安然回到殿宇中，才放下握在左胸的右手。
　　“李姐，你怎么了？”雪尔薇亚惊叫一声，但见李玉涵解开外套的扣子，白色衬衫上沾了红色的血迹。李玉涵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很镇定，“叫医生过来。”她脚下踉跄，晕了过去。
　　明辉晚一步进来，也吃了一惊。他这才想起在御车上的时候，李玉涵突然扯过车上的彩条，原来是为了挡暗器。
　　李玉涵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人群中混有一个暗杀高手了。”她的目光扫过围在她面前的雪尔薇亚、明辉和斯特林，最后落在了璀璨身上。
　　“老爹已经帮你查到了，这个人住在迈尧巷23号。”璀璨说：“你也真是，连暗器都躲不过吗？”明辉听到地址，就出去了，斯特林没走。
　　“是我大意了，”李玉涵回答，“我当时以为用幔布挡一下就好，但是没想到暗器居然穿了过去。”
　　“你下次再大意我就等着。”璀璨说道。
　　李玉涵双手合十，做了一个你就饶了我吧的姿势。
　　斯特林也站在房间里，但李玉涵没搭理他，她可以靠冥想一个人过一辈子。
　　“你……”但斯特林不跟她一样，终于开口。就在这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碰’一声有人打开了病房门。“处长……”来人为自己大声喧哗有些懊恼，但随即又发现局长站在这里，“啊局长你好，我是不是……打扰了。”来人是蕾婧，她捧着一个大盒子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
　　“这是……”斯特林不解。
　　“我要请几天假，”李玉涵理直气壮地对斯特林说：“有什么紧急的公文，就在医院处理吧。”
　　“你不必这么辛苦的，”斯特林说：“好好养伤。”
　　李玉涵回答道：“算了吧，很快就要忙起来了。”她说的是梅葛明皇的事已经捅了出来，那么谁能把对方打倒，谁就能把过错全部推到对方的头上，一刻也不容迟缓。
　　梅葛明皇是双方开战的导火索。

　　其实李玉涵伤地不是很重，但她就是装作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原因是她已经想好要以心脉受损为借口，最后假装心脏病发，这样就可以完美退出这段虚假的人生。现在她的病历上已经添有心脏病这一类隐患了。
　　那个暗杀者虽然强，但她也不是完全避不开。
　　璀璨自然也懂她的用意，就没揭穿她。

　　虽然明皇的事闹地沸沸扬扬，但当明辉找上唐娜爵士的府邸时，一向以干练著称的唐娜爵士居然撒泼来叫嚣着自己的爵位，宣传没有首相的批示，谁敢动她。
　　雪尔薇亚原本累了半日，听闻这件事情之后，发火道：“立刻把她铐起来，看她还敢张狂！”
　　明辉犹豫：“唐娜爵士是圆桌会议的下议员之一，没有圆桌会议的批准，我们确实不能直接把她铐到局子里去。”雪尔薇亚犹豫了一下，“那就召开紧急会议，出了问题，自然是要特殊处理。”
　　明辉看雪尔薇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一面焦急一面又叮嘱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按合理的顺序来。
　　雪尔薇亚的伯父，席尔梅斯也过来了，“不就是两个女孩子跳楼吗？多赔点钱，安抚安抚。雪露你别把动静搞太大，太大了不好收拾。”
　　“叔父，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明辉也开口说：“大人，如果现在赔钱能够了事，我们也想啊。首相被困在里面的时候，我们有主动权。可现在他一出来，我们反而陷入了被动。”
　　因为去年的事，席尔梅斯仿佛老了好几岁，头发几乎全白了。他喃喃低语：“还是太年轻，年轻……”
　　这件事真要说起来，算不得什么大事，因为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只是死的多死的少的问题。也不存在该不该死的问题，因为人一旦死了，哪怕不该死，还有什么意义吗？而比起去年，帝国在第二道防线上，汉水去七城长达五个月的坚守，又死了多少人？如果所有的事都论及公平，每件事都让官员考虑，官员的神经早就崩溃了。
　　这就跟‘久病床前无孝子’一个道理。
　　梅葛明皇之所以成为帝国新纪年第一个危机，是因为它的时机正好，值得大做文章。它就像一块石头，在地上的时候没有人害怕，可当它悬在数万米的高空，全世界的人都要担心它落下来砸到自己脑袋。

　　调查结果差不多出来了，坠楼的两个女孩子其中之一是马车行业会长的女儿咯秋。这户人家是靠经营马车发家的，也因为这样，在她坠楼后，那些闲散的马车夫就把女孩认了出来。马车是帝都内最普遍的交通工具，因此消息就传地特别快。
　　达龙首相出来后，任命军三局局长荧惑审问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军三局负责帝都内的治安安全，荧惑跟都市长莫尔蒙一起主持无可厚非。
　　大部分女孩子都哭哭啼啼说不出什么，只有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子，很安静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据这个女孩子说，她们被带到明皇已经半个月了，实在是忍受不下去。有一次她们中有人都想轻生，但那次被一个叫珊珊的女人发现了。珊珊姐说会帮她们，可是珊珊姐很快也失踪了。
　　珊珊姐说，只要有一个人牺牲，就能救所有人。
　　所以那个时候，就决定了，谁死的价值最大，谁就去死。
　　咯秋原本是自愿去死的。可事到临头她又后悔了，当时另一个女孩就过来推她，结果两个人一起坠楼了。
　　这女孩以十分淡漠的口吻说完了所有的事。
　　整个审讯室里寂静一片。荧惑觉得，要是这个女孩哭哭啼啼地诉说，也许他心里会好受些，但她偏偏以这种淡漠的口吻说完了这些事。
　　出于一种直觉，荧惑觉得这个淡漠的女孩，要么是这个计划的策划人，要么是反对者。荧惑觉得她是前者。他喜欢牺牲，因为他完全不在乎被牺牲掉的毫无价值的东西。以后的很多年，就算荧惑牺牲掉了很多人，靠牺牲上位，牺牲掉自己的情感，牺牲到麻木。但偶尔，他也会想起这一天，在这个审讯室遇到的这个女孩。

　　“珊珊死了。”
　　斯特林接到了内线电话。他手下的线人去找珊珊的时候，珊珊已经死了。她死在那个破旧的贫民区的房子里，被人从背后拧断了脖子。
　　斯特林握着电话的手，心情很是复杂。现在明皇的事情已经抖开，她也没有需要再躲藏了，秘密不在是秘密。可是她已经死了。
　　因为珊珊的事，斯特林才没有及时赶到医院，等他到的时候，雪尔薇亚和明辉刚刚走，璀璨还坐在那里。
　　“涵涵要休息，”璀璨笑着说道：“斯特林大人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吧。”仙乐璀璨的笑容，有着绝对的杀伤力，没有人可以拒绝她的请求。
　　“……”斯特林虽然不想现在就走，但李玉涵一直没搭理他。于是他只得护送璀璨走出病房门。
　　璀璨在前，斯特林在后，他一拉上病房的门，忽然之间，洁白的走廊里仿佛电流闪过一般的感觉。
　　禁锢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斯特林和璀璨两人。
　　连窗台下的盆栽叶子都不再晃动。
　　“绝对领域。”璀璨解释：“这是芙蓉殿的秘术之一，一般我们用来说一些不想被别人听到的事。”
　　“这秘术真好用。”斯特林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什么你啊我的，”璀璨笑道：“我跟你有那么熟吗？”
　　“……”
　　“我是想问问将军，”璀璨抱着胳膊，“昨天晚上的事，算是个什么意思？”